第兩百五十二章：遠去

  溫荔紅了眼睛，她想忍住，但是不能，那溫熱又冰涼的淚一顆一顆從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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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第一次不該是這樣的。

  華玦看著她紅了的眸子，心裡發酸。

  他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他俯下身，攬住顫抖的她。

  溫荔張嘴毫不猶豫咬住華玦的肩膀。

  曾幾何時，她在這地方留下一排牙印。

  利齒割破他緊緻的皮膚，深深地嵌在血肉里，腥甜的滋味堵著她的唇舌，她想哭想喊，卻覺得一分力氣也提不上來。

  長夜漫漫，月色淒淒。

  她像一汪泉水，柔軟、溫暖、輕盈，讓他無法自拔。

  有那麼一瞬，華玦看著如同死了一樣的溫荔，他忍不住了，某種情緒要爆發。

  深吸一口氣，片刻，他隱忍著，聲音微顫，眸黑如墨，看不到別的情緒，他問：「華琰的話前後矛盾。所以他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

  前後矛盾是，華琰說她想要殺他，後來她又求人救他。

  溫荔失笑一聲。

  這些都是真的，矛盾的不是華琰，是她自己而已。

  華玦見她不答，本也沒想問出答案。

  他將她的身子攬在懷中，動作輕柔，輕笑一聲：「如果我是景子臻該多好。」

  溫荔眸中微動。

  「死了還有人時常惦記著，還能出現在愛人夢中。」

  他的聲音低不可聞。

  「我死了……」他又輕笑了一聲：「我死了，恐怕那些仇人會拿著三把刀子插在我的墳頭。」

  他驟然加重語氣：「即便是我死了，他們的怨恨也不能消除一點。」

  是不是溫荔？即便我死了，你的怨恨也不能消除一點？

  他垂眸看著她。

  華玦輕嘆了一口氣，聲音忽然變得很輕：「是不是我死了，你也不能原諒我？」

  溫荔不答，雙眸看著頭頂的紗帳，眼睛淡到沒有任何情緒。

  華玦忽然笑開：「即便沒有我，你也絕不能是景子臻或華琰的女人。」

  溫荔驟然轉頭怒視他。

  「景子臻」這三個字，你不配再提。」

  華玦也側頭看她，兩人對視：「因為，他們誰都配不上你。」

  他動作輕柔的將她的青絲別到耳後，將她的身子攬的更緊。

  「我可以用我的命去換你的命，但我絕不容許你有殺我的心思。誰傷我都可以，但你不行。」

  因為別人傷不到我，皮肉之痛不足為懼，而你，可以將我的整個靈魂抽走，碾碎，萬劫不復。

  溫荔攥緊拳頭，夜色沉靜，那快要忘記的恨，再次遍布她的全身。

  夜深，溫荔實在太累了，天快亮的時候她睡著了，睡的很沉。

  華玦見她呼吸均勻熟睡，他才翻身起來，替她掖被。

  他彎了彎唇，將衣物一樣一樣平整穿好，俯身輕吻了她的臉頰，這才離開南馨苑。

  離開時，他吩咐以山將一套新衣放在溫荔床頭。

  凌晨，華玦召齊將士，規整軍隊，一切準備就緒，要出發時天已大亮。

  君越帶著丫頭很早便侯在門口，準備送他出征。

  「殿下。」君越看到華玦一身金色盔甲，從一側帶著軍隊騎在高馬上走來。

  她迎上去。

  華玦看了一眼君越身後，沒有她。

  「殿下。」君越再次喚他。

  華玦翻身下馬。

  君越快步相迎，她跑到華玦面前，抬頭看他略顯疲憊的眼，她展開雙臂擁住他，依依不捨道：「此去囡州，困難重重，還望殿下珍重。」

  華玦往後退了一步，君越鬆開他。

  他拍了拍她的肩：「會的，不必擔心。」

  君越點頭，她看了一眼跟隨華玦的將士，低聲道：「君臨沒來送殿下，是因為他現在正在府中研究作戰方案，和囡州的地形，殿下先去，父親派的人隨後就到，有了君臨的方案和父親的兵馬協助殿下，一定可以打贏這場仗的，請殿下放心。」

  華玦的手頓了一下，一秒後，他手掌上移，摸了摸君越的頭髮，溫聲道：「辛苦了，囡州雖險，我定會平安歸來，不必太過擔心。」

  「臣妾會在府中等著殿下凱旋歸來！」君越微微施禮。

  華玦伸手將她扶起，然後翻身上馬。

  他上了馬，手握著韁繩，遲遲沒有發令。

  晉安看了看天色，上前提醒道：「主子，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出發了。」

  他等人還沒來。

  華玦回頭看著府邸的大門處，君越微笑和他揮手，她還是沒來，他回過頭，輕「嗯」了一聲，拉緊韁繩，就此前去囡州，生死未知。

  「恭送殿下！」君越等府邸的宮人行禮歡送。

  華玦再回頭，兵馬已經走遠，依稀還能看到大門處，依舊不見她的身影。

  「溫荔，再見。」

  他朝著府邸的方向輕聲道。

  再見，還會再見吧。

  他不過是怕此去歸期不定，怕他回來溫荔已經離開。

  她的恨漸漸淡了，怕她無恨無愛就此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他去囡州後便不能掌控寧京城的局勢。

  於是，這次的強迫，不過是他的計謀，他怎會真的對她發怒，真的相信她與華琰會怎樣。

  現在，她是真真切切恨著他吧，那便暫且將她留在自己身邊，恨也好，愛也好，還有羈絆便好。

  兵馬行到沉轍街，華玦揮手身後的隊伍隨著他停下。

  左邊是七皇子的府邸。

  出事後他便沒去過了。

  也吩咐長恨不許華璃來見他。

  從前都是要說一聲的，今日……

  他想了想。

  華璃身體不好，憂思又多，還是不說了罷。

  他握緊韁繩準備出發了。

  「過門不入，皇兄什麼意思？」

  華玦的脊背僵了僵。

  華璃坐在輪椅上，長恨推著，他身上腿上都蓋著厚厚的白毯。

  春日風大，他不能見風。

  華玦轉身：「怎麼出來了？」語氣頗帶幾分責怪的意味。

  「皇兄不來，還不准臣弟前來相送？」

  華玦翻身下馬，走到華璃面前，道：「不過是出趟遠門，實在不必遠送，萬事我自有分寸。」

  「我知道。」華璃雙手抱著暖手爐，人平靜又淡然。

  「回去吧。」

  「嗯。」

  「局勢很快會再度扭轉，不必擔心。」

  「我知道。」

  華璃彎了彎唇，華玦也抿唇淡笑。

  「再見。」

  「保重。」

  華玦繼而翻身上馬，策馬遠去，不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