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七章：敗落

  周淑妃皺眉示意侍衛將昏倒的張嬪抬下去。

  皇帝話畢，無人應答。

  喜公公領命將聖旨傳下去。

  

  華玦的眉頭依舊未抬一下，未皺一下。

  皇帝注意觀察了他的神色，不知是隱藏的太好，還是這三人的性命他本不在乎。

  溫荔也側頭看他。

  這三位官員，的確是與華玦交好，今日之事必然是無辜躺槍，然，他們為他而死，為他家破人亡，他的反應竟是……無動於衷。

  皇帝見華玦反應，怒火更甚，他揮手，讓李江鶴先退下。

  大殿一瞬又寂靜下來，氣氛陰沉可怖。

  皇帝俯視華玦，道：「船已盡數調回，船隻上的所有東西如數上繳，船隻上、作坊里的人全部杖殺，妻女流放。」

  他沒有反應。

  皇帝眯著眼，又道：「朕念在你昔日孝順，暫不廢你太子之位，至於你的性命……那便看你日後的表現如何，若你再有任何讓朕不滿的舉動！」

  他乍然收聲，眸子沉了沉，壓低聲道：「你的命，朕也會毫不猶豫取走。」

  華玦抬起眼皮，看一眼皇帝。

  四目相對下，皇帝滿眼憤怒與試探，華玦顯得平靜許多。

  華玦看一眼，便垂下眸子，依舊沒什麼情緒。

  陳皇后花容失色。

  她知道大勢已去，她還想保住兒子，她上前懇求：「皇上……」

  「皇后陳氏，殘害皇嗣，謀害妃嬪，有失鳳德，罪不可恕，但念在伺候朕多年，免你死罪，即日起，禁足於宸寧宮內，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皇帝打斷皇后，宣判她的罪責。

  「皇上……臣妾是無辜……」

  「周淑妃，入宮多年，賢良淑德，深得朕心，暫代皇后掌管後宮瑣事。」

  皇帝再次打斷皇后。

  周淑妃起身跪謝：「臣妾謝皇上厚愛。」

  陳皇后跪坐下去，悲憤與悔恨交加。

  皇帝再看向華玦。

  華玦的眸中、唇角，依舊沒有任何情緒。

  皇帝捏了捏拳，指著他道：「你。」

  「兒臣在。」

  「跪在大殿外面，好好反省，沒有朕的容許不准起身！」

  「兒臣遵命。」

  「你便好自為之吧！」

  皇帝話畢揮了衣袖，起駕去了驍嬪的清錦宮。

  臨走時，周淑妃提唇，淡笑，看皇后一眼，那眸子裡是挑釁的神色。

  皇后咬牙切齒，看著周淑妃得意至極跟著皇帝擺駕前往驍嬪住處，眼睛都慪紅了。

  皇帝與周淑妃走了，侍衛上前請皇后回宸寧宮。

  皇后跪坐在地上不動，侍衛不敢直接將皇后押走，便站在一旁等著。

  其他妃嬪皇子公主都漸散了。

  紅槿上前將皇后從地上扶起：「娘娘地上涼，快起來吧。」

  皇后跟失了魂似得，跌跌撞撞朝宸寧宮走去。

  「皇后陳氏，殘害皇嗣，謀害妃嬪，有失鳳德，罪不可恕……呵，皇后陳氏，殘害皇嗣，謀害妃嬪，有失鳳德，罪不可恕……」

  陳皇后一遍遍的重複著皇帝的話，她邊念，邊冷笑。

  這顆心，像是皇帝當著眾人面賞賜給她的七彩琉璃，好看至極，榮耀至極，再被皇帝高高捧起，從巔峰摔的粉碎。

  若不是有這樣的落差，她也許不會如此。

  皇后路過華玦身邊，雙眼無光，她已無暇顧及太子任何，只能自求多福了。

  溫荔看著皇后從他們身邊走過，方才還華麗萬端的皇后，此刻變灰敗、憔悴，讓人不忍直視。

  一時間殿中只剩下華玦與溫荔。

  門外有公公上前，道：「走吧，太子殿下。皇上讓您在殿外跪著，這殿裡，奴才們要滅了暖爐，打掃乾淨了。」

  華玦起身，溫荔跟著起身。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大殿。

  月色薄涼，暗夜中雲層在悄悄翻滾。

  殿外，溫度驟然降了下來。

  寒冷占據了一切。

  華玦走到庭院中央，蟒袍揚起，跪地。

  溫荔陪著他跪。

  宮裡的青石地板，乾淨的不染纖塵，新春還未回暖，這地板冷的刺骨。

  以山寧嫿，晉安竹馬站在不遠處，四人心裡都擔心的緊。

  華玦轉頭，眸子沉靜，大手覆在溫荔手上，道：「夜裡涼，你先回去，在家等我。」

  溫荔微怔。

  她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今時今日，他能有此下場，全是她一手造成。

  她與五皇子聯盟，為的就是這麼一天。

  看他落魄，看他難過，看他太子之位不保，看他大勢已去。

  這時候應該翻臉嗎？

  這時候應該再給他沉痛的一擊嗎？

  告訴他，這一切是她與五皇子所為。

  告訴他，她說她愛他，不過是她假意喜歡騙取信任的一種手段和把戲。

  讓他被所愛而傷，體驗一把一無所有的滋味。

  這樣如何？

  溫荔心中所想。

  大局已定，不如就在此刻揭秘吧。

  溫荔潤了潤嗓子，開口：「華玦。」

  他沒應，只是頭轉了回去，微揚，看著空中的月。

  「我不喜歡你，從來都不喜歡。」

  「我知道。」他應的很平靜，沒有意料之外，全是意料之中。

  溫荔還要說，她想把話說的像刀子一樣鋒利，像針尖一樣尖銳，像量尺一般準確，刺爛、扎破、搗碎華玦的心臟。

  「我……」

  「我都知道。」他溫聲應著，打斷溫荔的所有後話。

  溫荔半晌無言。

  不明白他說的知道，是知道什麼。

  華玦聲音微沉，喊：「以山。」

  「奴婢在。」以山上前。

  華玦：「帶太子妃回家。」

  「是。」以山低頭應了一聲。

  她扶著溫荔緩慢起身。

  溫荔看著華玦，心裡卻憑空多了一份不忍。

  大抵是因為在他如此落魄的時候，還想著要她先回去。

  她將這種不忍如數吞下，道：「好，我在家等你，你要回來。」

  不要死在這宮中，活著，清醒的接受失去的一切就好。

  「我會的。」華玦淡笑。

  這笑，讓她安心，又讓她不安。

  溫荔再看一眼他的杏黃色蟒袍華服，蘸了茶水，與她這身紅色華服相比，此刻，蟒袍已變得黯淡無光。

  從此，沒人追捧的皇后太子，即便昂貴精緻的華服著身，也與旁人無異。

  皇后生辰，皇后太子敗落，一場宴會不歡而散。

  溫荔有些疲憊，卻還是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笑。

  以山和寧嫿護送溫荔回府。

  晉安竹馬留在宮裡陪華玦。

  「太子妃……」以山頓住步子。

  溫荔抬頭看，華琰站在玉亭里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