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禁足

  溫荔想了想，不打算繼續說了，多說，反而顯得自己心虛。

  轎子晃啊晃。

  這些不安、心虛，漸漸被晃走。

  溫荔徹底平靜下來。

  華玦緩緩睜眼，眸子深邃。

  那雙如黑耀一般發亮的眸子沉了下去，像是深湖中的一葉扁舟，泛起絲絲波瀾。

  「什麼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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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荔轉頭看他，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她去五皇子府是什麼事。

  溫荔道：「五皇子喜歡丞相府的祈玫小姐。」

  「……」

  她頓一頓，看一眼華玦的反應，仍是面無表情，她接著道：「奈何，祈玫小姐當初被太子當眾拒婚，心裡那道坎怕是沒過去，現在不肯接受五皇子的心意。」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那日宮宴，我被周淑妃為難，祈玫小姐幫我說過話，五皇子以為我和祈玫小姐是有些交情的，這次急急忙忙請我來，不過是想讓我在祈玫小姐面前美言幾句而已。」

  這些日子五皇子去丞相府中去的很是勤快，華玦應當知道的吧。

  溫荔見他臉色沒什麼變化，心中仍然不能放鬆警惕。

  華玦道：「如果是因為這個。」他頓一頓，轉過頭看她一眼，沉下聲：「放著好好的正門不走，翻牆做什麼？」

  溫荔心中一緊。

  她明白為什麼華玦會在五皇子府邸門口等她。

  定是翻牆的時候被人瞧見了。

  之前他說過，她出門，他會加派人手保護她，這次怕是讓人瞧見，暗中保護的人看她去了五皇子府，這才告訴華玦的。

  「……你不是說讓我少和五皇子走動。」她說一句想一句：「我心中一直記得你的話，所以……正門走，你肯定會知道，倒不是怕你不讓我去，是怕你生氣，所以才想出下策。但你還是知道了。」

  「蹩腳的理由。」

  「……」

  話到此，算是已經圓謊，信不信由他了。

  要麼，他有防範，休了她，她解脫；要麼，他有防範，從此在不理她，她也解脫。

  轎子到太子府門口停下。

  君越站在暈黃的燈籠下，身量纖纖，微風輕撫著，她披著一件薄衫站在門口等華玦。

  華玦下轎，看到君越穿的單薄，責備的眼神看了一眼周身伺候的丫頭們。

  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責怪一句：「怎麼穿的這樣單薄就出來了？小心著涼。」

  「你們這些跟著主子的奴才，也是越發的不懂規矩了！」華玦看著君越身旁的奴婢呵斥，雖是在斥責君越身旁的奴才，可以山的頭卻低的不能再低了。

  「殿下不要責怪她們，是臣妾不懂事，臣妾看殿下這個時辰還沒來，心下著急便自作主張問了安寧殿伺候的人，才知殿下出去了，臣妾只在這等了一小會，不礙事的。」

  君越抬眸，沖華玦盈盈一笑，極盡溫柔，眼眸里的水氣，像是三月天的冰露，好看，透徹。

  華玦揉了揉她的頭髮，看晉安一眼。

  晉安捏著虛汗訕訕的低下頭去。回頭要好好教訓安寧殿伺候的人，嘴巴太不嚴實了。

  溫荔站在他身後，看一陣。

  他攬著君越的肩膀準備去菊月苑，剛走一步，吩咐道：「太子妃，禁足一月。」

  「是。」晉安朝溫荔這邊看了一眼，低低的嘆了一聲氣，忙跟了上去。

  溫荔閉上眼，吐出一口沉沉的氣。

  禁足？

  就是說除了小院，她哪裡都不能去了？

  回到小院裡，尚未休息，不過片刻，晉安叩門進來。

  「太子妃。」晉安行禮：「主子吩咐，既然禁足便要安心反省，太子妃要每日虔心抄錄佛經給皇后娘娘祈福，以盡孝道，屬下會派人在次日辰時來取太子妃抄錄好的佛經，再送去宮中。」

  溫荔正在脫簪，她懶懶答：「知道了。」

  晉安又道：「主子還吩咐，禁足這一月，君良媛便不來給太子妃請安，以免打擾太子妃抄錄佛經。」

  「嗯。」

  晉安退下。

  寧嫿正幫溫荔脫簪，她問一句：「太子這到底什麼意思？」

  以山將水盆放好，裡面泡上玫瑰花瓣，應了寧嫿一句：「給皇后娘娘抄錄佛經……興許太子是在幫太子妃討皇后娘娘歡心；不讓君良媛來打擾太子妃，興許是知道太子妃喜靜，所以幫太子妃擋了一部分叨擾？」

  寧嫿微微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意思。

  溫荔將髮髻上的珍珠取下，道：「別把他想那麼好。」

  寧嫿撇一撇嘴巴，抱怨一句：「太子妃對太子有偏見，所以太子所做的事情在太子妃眼裡都會被歪曲，那太子該有多冤啊！」

  「他冤？」那麼死掉的景子臻又算什麼。

  寧嫿被溫荔反問一句，一個機靈，才想起景家少爺的事情。

  如果沒有景少爺，像太子這樣優秀的男子，她家小姐應該會喜歡吧。

  次日一早，溫荔醒來，心是揪著的。

  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景子臻了，只是昨天被提了一句，她晚上便又夢見景子臻死的那日。

  他滿身是血，趴在那，哀求華玦，不讓她看到這殘忍的一幕。

  華玦的冰冷的眸子，唇畔的冷笑，讓溫荔發悚。

  這個夢，每一次都無比清晰，她記得每一個場景，每個角落，甚至華玦臉上的每一絲神情變化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些東西越來越清晰的印在她的腦海，並未隨著時間淡化。

  她知道，她忘不掉了。

  這輩子都忘不掉。

  如果再給她一分鐘該多好，最後一分鐘，她不該不去看他，不該從景子臻懷中掙脫，不該讓華玦傷害他。

  她拼死也不能讓他傷害他。

  可現在想這些都是閒的，事情已經發生，無法挽回，

  溫荔坐在床榻上，身子蜷曲著，將臉埋在雙膝之間，雙手抱住額頭，身子漸漸發抖。

  只覺得無力，越來越無力。

  為什麼要夢到，為什麼還記得這麼清楚。

  心裡反覆糾結，反覆質問，反覆翻滾，最終將華玦那雙殺人奪魄的眸子在心中漸漸搗碎，她才平復了一些。

  「太子妃，怎麼了？」寧嫿進來，看到溫荔發抖，她放下手中一盆玫瑰花瓣，坐在床邊問。

  溫荔凝著眉，細密的汗珠布滿額頭。

  她搖頭，聲音低而沙啞道：「給我一杯水。」

  寧嫿轉身要去倒水，轉頭，看到華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