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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清醒

2024-05-02 19:18:30 作者: 呵綠

  溫荔的話散在風中。

  很久,華玦都沒有回應,他轉過身繼續往前走,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疲憊。

  溫荔跟在後面走,再未開口。

  半晌,他道:「不用道謝,你是我的太子妃,應當的。」

  溫荔站住腳步,漸漸低下頭,復又跟上。

  他的步子很沉,溫荔跟在身後走的也很慢。

  剛出村子沒走幾步,溫荔便遠遠地看到,稻田裡晉安帶著一隊兵馬在往這邊趕著。

  天氣陰沉,像是隨時要下雨。

  稻田中的綠秧飛舞,人影在飛速移動。

  短短几秒鐘,他們匯合。

  

  華玦踉蹌幾步,朝前一栽。

  天陰沉著,突地,一道閃電撕裂天空,驟然世界大亮,所有的邊邊角角被曝在光下,僅僅一瞬,恢復正常。

  晉安猛地扶住華玦。

  溫荔向前跑了幾步,才看到,華玦身上的血跡並非他人,而是自己的,方才他只是強撐著一口氣,帶著她到遇到晉安,這口氣才漸漸卸下。

  他的手捂著腹部的傷口,血從指縫中往外冒出,素衣越染越紅。

  不吭一聲。

  溫荔看著,咬緊牙關,說不清這種感覺是快感,還是揪心,複雜到難以言喻。

  轟隆一聲巨響,崩天裂地一般,雷聲滾滾。

  溫荔抖了一下。

  她攥緊手心,冷眼看著。

  晉安看了溫荔一眼,看到額頭上的傷口,並不輕,他低頭問道:「太子妃身上還有傷嗎?」

  溫荔搖頭。

  晉安:「請太子妃和太子先上轎子吧,剩下的就交給屬下處理。」

  溫荔點頭。

  晉安招呼十個侍衛先去泉口村掃查。

  剩下的二十五個侍衛護送他們回去。

  兩個侍衛將華玦的胳膊搭在肩上架起,他痛的咧了咧嘴,道:「肩上有傷,我自己來。」

  侍衛退下,不敢在貿然上前。

  華玦走的踉踉蹌蹌。

  溫荔跟在身後,有好幾次他差點摔倒,她想了又想,快步上前,扶住他。

  他側臉看了她一眼,嘴角輕輕的向上勾了勾。

  華玦的身子很沉,很大一部分壓在她身上,不知是故意還是真的沒力氣。

  溫荔咬緊牙,跌跌撞撞的將他拖進轎子。

  溫荔退出來,周圍全是稻田,中間有一條土路,方圓十里只有他們的人,一頂轎子,沒有第二頂。

  她用手指摸了摸額頭,問:「只有一頂?」

  侍衛答:「回太子妃的話,只有一頂,請太子妃上轎。」

  她上了轎子,華玦橫躺在座椅上,她拿手指推了推他的肩膀。

  他一手扶著傷口,一手支著座椅坐起來一點。讓開一部分位置給她。

  她進去,坐在轎子的一角,儘量將多的一半留給他。

  「走吧。」她對轎夫道。

  轎子剛剛被抬起,華玦的身子砸過來,整個人壓在她的身上,頭靠在她的肩膀。

  溫荔條件反射的想推開他。

  手剛剛抬起,僵持了幾秒,她又放下,五指緊攥,克制一會,心中漸漸平復下來。

  她扭頭去看窗外,整個世界電閃雷鳴不斷,風越來越狂勁,路邊的稻田綠油油的隨風舞動,土路上飛沙走石。

  漸漸地,華玦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沉重下來。

  轎子一顛一簸的,也絲毫沒改變他的睡姿。

  「華玦……」她輕聲喚一句。

  那邊睡的沉穩,沒有絲毫回應。

  溫荔拿手,觸了觸他的額頭,果真,滾燙的如火爐一般。

  她猛地想起,那些人以為華玦昏睡在繩網裡時,拿冰水從他的頭上潑下,他本就身負重傷,又一夜未休息好,幾番折磨下來,身體肯定吃不消了。

  轟隆!

  又是一聲驚天裂地的雷聲。

  溫荔渾身一抖,冷靜下來,她冷眼看著他,將手收回,也罷,他雖是為救她才這樣的,就當是謝罪吧。

  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轎子停在太子府的時候,外頭已經下起傾盆大雨。

  雨聲陣陣。

  一時間,以山、寧嫿、君越、上官瑤歌等人全部都候在門口,寧嫿給上官瑤歌撐著傘,禾歲給君越撐著傘,眾人一臉焦急。

  雨滴從屋檐上傾瀉下來。

  她們見轎子到了,從屋檐下走出來,下去迎接。

  溫荔掀開轎簾:「來人把太子扶下去。」

  君越聽到,心中一驚,按耐不住,一個箭步衝到雨中,禾歲沒來得及給她打傘,她淋濕在雨里。

  君越上前,撥開要扶華玦的侍衛,她掀開轎簾,看到華玦面色蒼白,渾身是血的躺在溫荔身上。

  眉心狠狠一皺。

  鬆開轎簾,忙往後退一步,腳被轎子絆了一下,整個人朝後坐在雨水裡,雙手死死捂住嘴巴,眼淚從眼眶中溢出,喃喃的叫著:「殿下……」

  上官瑤歌上前,寧嫿給她撐著傘,她從君越身邊走過,看了一眼,一分憐惜也沒有,竟也懶得伸手去扶她。

  她揮了揮手:「你們這些侍衛愣著幹嘛,快將太子哥哥扶出來!」

  她看到華玦如今的樣子,心中憋著一口氣,隱隱為他擔心起來。

  他是真的在乎她啊,不然不會為了一個不喜歡的人搞得滿身是傷,他是喜歡太子妃的。

  上官瑤歌又看了一眼君越,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氣,轉過頭狠狠瞪了一眼,復又趕快跟著華玦進去。

  禾歲衝出來,一手撐著傘,一手上前去扶君越。

  「良媛,小心身子,這雨水太涼了,您快起來。」

  君越心疼的難以自持,這才反應過來,失了禮數與端莊,禾歲扶著她緩緩起身,跟著進去,貝齒死死咬住朱唇,目光緊緊盯著華玦。

  以山看著,漸漸將目光收回,走下台階,走到轎子旁,掀開窗簾,問:「太子妃,您沒事吧?」

  溫荔注意到,她的目光至始至終都看著自己,並未看向華玦。

  溫荔緩緩地搖頭:「我沒事,太子重傷。」

  以山頷首,將窗簾放下,眾人抬著太子朝安寧殿走去。

  溫荔這才從轎子裡出來,以山給她撐傘,看到她額頭上的傷口,走在她身後,低著頭,道:「是奴婢辦事不周,如果不是奴婢擅自離開去追那人,估計太子妃就不會被賊人綁走,也不會遭受這些苦,是奴婢錯了,懇請太子妃責罰。」

  溫荔道:「過去的事多說無益,以後記著便好。」

  「是,奴婢謹記。」

  華玦躺在榻上,睡了一小會,柳太醫來的時候他已經清醒了,屋子裡圍滿了人。

  君越坐在床榻旁邊的木椅上,手中拿著帕子,小聲的啜泣,上官瑤歌站在一旁,面色凝重,溫荔坐的很遠,在眾人之外,手邊放著一杯茶,神情清淡。

  他找到溫荔之後,對她招了招手,聲音低啞:「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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