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善辯

  今日之事，事關皇嗣，沒人敢妄言。

  

  眾人靜靜的看著兩人爭辯，如看一場好戲，桌案上有酒有水，面前有好戲，太子一黨與五皇子一黨，像是在暗中較勁，這比方才的歌舞要有意思許多。

  周淑妃一席話將事情推到高潮，把溫荔推至浪尖。

  華玦沉聲道：「淑妃娘娘如此惡意推測，對娘娘莫非有什麼好處？」

  周淑妃心中一緊。

  華玦如此一說，眾人很快就會想到奪嫡之爭，這場鬧劇周淑妃緊緊相逼，很難說不是周淑妃連同驍貴人一手策劃，為的就是打擊太子。

  皇帝並不傻。

  華玦停頓片刻見周淑妃不答，他道：「至於事實到底如何還是先聽太子妃所言，淑妃娘娘再定論也不遲。」

  周淑妃慢慢哼笑一聲。

  溫荔隨之也淡淡笑起來：「淑妃娘娘的質疑沒錯，但娘娘好似忘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

  「驍貴人是適才才被柳太醫診斷出有孕的，對吧。」

  「是，也正是被診出有孕之後，這紅提才被端上來的，有何不對？」

  周淑妃話畢，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沒錯，都對。紅提什麼時候端上，不重要，即使驍貴人有孕的消息未公布，紅提也是會端上來為眾人解暑。」

  溫荔話鋒一轉：「但驍貴人有孕是適才才讓大家知曉，假使，溫荔蓄意謀害驍貴人的皇嗣，溫荔又怎麼會有通天的本事，比太醫、比驍貴人、甚至比父皇先知道驍貴人有孕？」

  溫荔的話讓大殿寂靜一片。

  「紅提用馬齒莧的汁液浸泡，清洗，將馬齒莧的味道和功效注入紅提，並非一時半刻可以做成，需要多個時辰才能泡出這樣的功效與味道來。」

  君越雙手絞著帕子，不能，不能就這樣讓她一張嘴把是非顛倒。

  溫荔一如常態，道：「紅提中的馬齒莧是必然的，驍貴人有孕的事情也是必然的，只是兩者相撞，巧合了。不然溫荔怎會在驍貴人還未被診斷出有孕之前，就準備著要害驍貴人腹中的皇嗣。」

  她話畢，跪地，不卑不亢，對皇帝道：「父皇，兒臣只是用馬齒莧為眾人解暑，多日前就準備了，事先並不知道驍貴人有孕，也不清楚馬齒莧會讓有孕之人有流產的風險，兒臣是無心之失，並非淑妃娘娘口中所說的蓄意謀害！」

  周淑妃怒目圓睜，蓄意謀害？這話的意思倒顯得她污衊她了。

  皇帝聽明白其中的原委，溫荔話沒有破綻，邏輯也對，比周淑妃一口咬定溫荔要謀害皇嗣可信許多。

  他並未開口責罰或是赦免，心中還在思索，畢竟驍貴人並沒有傷到，只是肚子痛，要論定罪未免牽強，若不定罪又顯得今日這場事是鬧了一場笑話。

  該如何是好。

  溫荔微微抬眸，看到皇帝臉上神情變化，大抵已經猜出皇帝的心思。

  她道：「兒臣所泡的紅提中，馬齒莧的量非常微小，馬齒莧本是十分性寒的東西，孕人誤食會導致流產，但驍貴人吃了半盤紅提也只是肚子微痛，還未飲藥就自行好了，兒臣也吃下許多，並沒出現問題。」

  「所以，兒臣的紅提並不是來害人的，只是清熱解暑。如若是蓄意謀害，今日驍貴人的孩子恐怕早已保不住了。如若皇嗣有事，那兒臣才是罪該萬死。」

  說罷，溫荔將頭低在地上，請求原諒。

  意在指，人和孩子到底是沒傷到，她又有何罪。

  周淑妃不死心，道：「太子妃，本宮何時污衊你謀害驍貴人了，本宮只是就事論事，實話實說罷了，畢竟驍貴人的肚子有異樣，這是大家都看在眼裡的，是不是要害人，單憑你的一面之詞，就想讓眾人都信你嗎？」

  君越見周淑妃如此說，她咬咬唇，柔聲道：「溫姐姐提前用馬齒莧泡洗了紅提，姐姐也說了只是一部分，並不是所有的紅提都被馬齒莧泡過，所以這也就是驍貴人面前的紅提和寧貴人的不一樣，君越覺得這並無不妥，淑妃娘娘還是不要冤枉姐姐的好。」

  溫荔將頭從地上抬起，看向君越。

  前者平靜的眸子淡然若水，後者與之對視，心虛至極，恍然將目光移開。

  表面上看似是在幫溫荔說話，實際又偏偏提起，為什麼寧貴人桌前的紅提沒有用馬齒莧泡洗過，而驍貴人的就是有問題的。

  將人引到誤區，再次說溫荔是故意謀害驍貴人腹中的胎兒。

  周淑妃瞭然於心，假笑道：「這孩子只一心為太子妃著想，心底著實善良。臣妾也並不不是非要做惡人，只是驍貴人的胎兒差點就保不住，臣妾每每想到就心有餘悸，這才咄咄逼人。還望皇上明鑑。」

  一唱一和，目的就是要整死溫荔。

  清醒的人都明白。

  糊塗的人便被愚弄。

  溫荔淡淡的輕輕的彎起唇角，冷笑。

  皇帝遲遲不發話，眉目皺起，煩躁至極，好好的冊封大典，又鬧出笑話來。

  「父皇。」溫荔抬起頭，收住所有笑意，眸子仰視皇帝：「兒臣與驍貴人今日只有一面之緣，身為太子妃實在是沒有必要去迫害一宮的娘娘，兒臣與驍貴人無冤無仇，兒臣找不出理由來認罪。請父皇明察，不要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別放過一個壞人！」

  一句「無冤無仇」旁敲側擊提到上次宮宴的事情，意在指周淑妃與驍貴人交好，這次是事情便是懷恨在心故意報復。

  眾人一瞬，仿佛豁然清楚這其中的原委。

  無數張嘴，無數個爪子在撓皇帝的心肺，仿佛是在說太子妃是被人冤枉的。

  話已至此，要懲罰溫荔，有點說不過去。

  皇后瞭然局勢，心下鬆了一口氣，無論她喜不喜歡溫荔，如今都要幫著溫荔說話。

  皇后含笑道：「上次淑妃妹妹的戒指丟了，差點冤枉了這個孩子，這次驍貴人的事，是她自己不注意，怨不得別人，可不能再冤枉這孩子了。孩子好心用馬齒莧泡了紅提來給我們解暑，我們可不能辜負了孩子的一片好意。」

  皇后已經這樣言語，周淑妃再不好開口說謀害的事情，正巧也給了皇帝台階下。

  之前罰也不是，不罰也不是，如今好了，上次翡翠戒指的事情差點讓太子妃含冤，這次不但不罰，還得警告一番興風作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