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因為是二月初一，雖然沒到花朝節，可這大觀園中的花已經也是花蕾沉沉，迎春熟悉的朝探春的秋爽齋而去，不想才到了秋爽齋就聽侍書說探春和惜春也不帶丫頭婆子逕自去了櫳翠庵。

  櫳翠庵，迎春素來知道那是妙玉的地方，原本也是不理會的，不過如今聽說這探春和惜春總是去櫳翠庵，自然也是有些擔憂的，總也是難免擔心她們姐妹也真有心出家了呢，因此好壞不管，也直接去了櫳翠庵，也當自己去見識見識就是了。

  櫳翠庵的朱紅院門竟緊閉著，迎春上前輕輕拍打了門上的黃銅門環，也不過一會的功夫，就聽見一陣腳步聲，隨後看見門被打開，只見一個青灰色衣服的比丘尼出來，看來也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她看見迎春雙手合十道：「此是家廟，不讓閒人遊玩的，不知道女施主因何到此。」

  迎春雙手也合十道：「小師父有禮了，妾身迎春，原也是這府中姑娘，今兒特來尋找三妹探春和四妹惜春，聽聞她們如今在櫳翠庵聽妙玉師父的禪音，所以才過來瞧瞧的，說不得也能受益一番。」

  比丘尼聽了話合十道：「既然這樣，請女施主稍待了，我且回稟了主持去才是呢。」

  迎春點了點頭，比丘尼關上門又去了。

  接著又一陣的腳步，門再度被打開，只見裡面出來三人，一個紫衣，一個青衣，這兩個正是探春和惜春，還有一個，只見她一身白底翠葉的緇衣，領口則是柳葉花邊，一把拂塵反手搭在右手上，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的用一玉冠扎了起來然後固定著，一雙柳葉眉似蹙非蹙，一雙眼睛仿似是水色中的光芒，隨意流轉卻也風情無限，一張素臉不見顏妝，卻給人一種脫俗的感覺，那一身的清冷不但沒有破壞她的氣質，更增添了她無限的魅力，迎春暗想，想來這就是妙玉了。

  果然探春看見迎春忙道：「二姐姐果然是你呢，聽了稟報，我們還不信呢。」

  迎春笑道：「哪裡還能有人冒充了我不成了。」然後又對那妙玉道：「想來這位就是妙玉師父了，」

  一旁的探春點了點頭：「這位正是妙玉，想來你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呢。」

  

  迎春笑著點了點頭，的確，雖然在這個園子中也是住了不少日子的，可是她和妙玉真的不曾好好的談過，也不曾見過面。

  迎春再度打量妙玉，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妙玉在什麼地方見過，尤其是她那一身孤傲的性格更讓人水洗，可是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她低頭沉思，雖然她不是那種過目不忘的人，可素來她也是為自己良好的記憶而自豪的，可如今她竟想不起哪裡曾見過妙玉，因此不覺痴痴的看著妙玉。

  惜春看迎春發呆的樣子，有些詫異道：「莫不是二姐姐見過妙玉不成，為何竟發起呆來了呢？」

  迎春看了惜春一眼，然後猜道：「素來我是不認識妙玉師父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似乎這妙玉師父有些面善了呢。」

  探春一旁聽了忙拍手道：「果然呢，二姐姐不覺得妙玉師父和林妹妹有幾分相似嗎？」

  迎春微微一愣，如今轉念一想，還真的不能否認這妙玉和黛玉還真的有幾分相似的，尤其是那一雙的柳葉眉和那天生一雙含情的眼睛，竟如出一轍，若不是妙玉眼神中多了清冷，而黛玉的眼神中多的是一種憂鬱，還真的是一雙眼睛呢。

  「像，的確真的很像。」迎春不覺贊道。

  探春一旁笑道：「如何，妙玉，我素來說你和林妹妹是相似的，如今，你可相信了吧。」

  妙玉聽了微微一笑，然後點了點頭道：「卻也是相信了的，只可惜我不曾見過那個林姑娘呢，聽聞當初她還在這裡的時候，可是個難得的才女呢。」

  迎春聽了笑道：「可不是呢，林妹妹的才華在這個府中是無人能比的。」

  「包括那個寶姑娘嗎？」妙玉突然道。

  「她算什麼？」一旁的惜春忙撇嘴道：「即便是天下人都死光了，她也不見得能成為第一呢。」

  迎春見惜春還是這般的嫉惡如仇不覺嘆息道：「四妹妹，這多日不見，你的脾氣怎麼還是如此呢，就是你不待見了她，可過了今日她可就是這府中的二奶奶了呢。」

  惜春冷冷道：「管她是什麼奶奶，大不了我在這櫳翠庵隨了妙玉出家做個姑子也就是了。」

  迎春搖頭嘆息道：「你怎麼如此呢，動不動就來上一句出家做姑子，你若是為了這個原因，我倒是要問問你呢，你到底是為入世選擇的路，還是為避世做的選擇呢。」

  惜春微微詫異道：「這我倒是沒怎麼想，只是十分不待這府中的人也就是了。」

  迎春聽了不覺搖頭道：「你怎麼還是這樣呢？」

  一旁的妙玉也道：「四姑娘，你怎麼還是這般沒有長進的，菩薩不是讓你逃避的地方，我這裡也不接受逃避現實的人呢。」

  惜春似乎對於妙玉倒也有所顧忌，竟也不再說什麼。

  探春似乎對於惜春和妙玉之間的對話已經習以為常，也無詫異，只看著迎春道：「二姐姐，你今兒可是來參加寶玉的婚禮的？」

  迎春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我這樣只是借了參加寶玉的婚禮，然後來瞧瞧你們的。」

  妙玉一旁道：「既然如此，你們進來一起說吧。」

  迎春搖了搖頭：「今兒怕是不行了，外面那麼多人，若我們這般躲著可也是不行的呢。」

  探春嘆了口氣：「也是，雖然實在是討厭了他們，不過如今也只能將就了去才是呢。」

  迎春點了點頭，於是探春和惜春紛紛同妙玉告別，然後離開了櫳翠庵，三人回到了秋爽齋。

  才到了秋爽齋，就見侍書忙上來道：「姑娘你們可算是來了呢。」

  探春詫異道：「你這般的驚慌又是為了什麼？」

  侍書忙道：「哪是我樂意驚慌了呢，是前面的老太太和太太催了人來找你們，讓你們過去呢。」

  惜春聽了問道：「今兒是寶玉的大喜，又不是我們的，何苦找了我們呢。」

  侍書聽了忙道：「聽說這次來了不少貴人，老太太和太太讓姑娘們去，想來也是有預謀的。」

  聽了侍書的話，探春和惜春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了，迎春皺起了眉頭：「這府中也真的是讓人心酸呢，怎麼竟會是算計人呢。」

  探春想了想道：「這府中的情況，別人不明白，二姐姐如何能不明白呢，想來也是讓我們成了她們的手中的棋子而已呢。」

  迎春聽了，這雙眉皺的更深了：「你是秀女，想來還是算計不了你的。」

  探春嘆氣道：「雖然我是免了些許災難了，可四妹妹卻是不能免的。」

  迎春明白探春說的是真話，不覺也沉思起來，倒是一旁的惜春看得很開：「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呢。」

  迎春和探春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惜春的想法，雖然話是這樣說的，不過探春和惜春還是換了一身衣服，然後和迎春走了出去。

  男女宴客的地方是不同，迎春自然也是不會跟孫紹祖一起的，她被安排到了賈母這桌子席上。

  迎春雖然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被安排在這裡，不過倒也不在意，卻不想同桌的竟然還有八福晉郭羅洛福晉。

  這會的迎春並沒有帶面紗，她知道想來她容顏已經好的事情，那賈珍和賈璉必定會說的，因此自然也就不再做任何的隱瞞了，因此雖然不是容顏第一，可那滿身的光滑也確實讓人嫉妒，這郭羅洛福晉就是其中之一。

  郭羅洛福晉看著迎春光滑無暇的容顏好奇道：「倒不知道孫夫人何時醫療好了這容顏呢。」只是語氣有些尖銳和酸楚。

  迎春看著郭羅洛福晉，也不跟她計較，只淡淡一笑道：「也不過是偶然的機會才被醫療好的。」

  郭羅洛福晉眼中泛起一絲的嫉妒，好一會才道：「聽說廉親王送了孫爺可是兩個小妾呢，孫夫人卻大膽的把人打發了呢。」

  迎春聽了這話，連神色都不變一下，只笑了笑道：「我還當是多大的事情呢，也不過是兩個小妾，想來是王爺體貼我家爺因為我有了身子而怕疏忽照顧了他，所以才送了來的，可惜那兩個戲子竟然辜負了王爺的期望了，竟然做出了以奴壓主的事情，因此就被我讓管家賣了去了。」

  郭羅洛福晉聽這話，眼中的妒忌就更加的深了，整個京城誰不知道這郭羅洛福晉嫁給允祀這麼長時間來都無所出，而且只要有人送了小妾給允祀，她總會千方百計的害了人家，為此還得了一個京城第一妒婦的稱號呢，可為何這迎春打發了小妾卻沒人這般的說她呢。

  她自然也是知道允祀對迎春有異樣的情懷，如今又聽說這迎春有了身子了，心中的嫉妒就更加的深了，她眼睛急急轉了，也不知道又再打什麼鬼主意了。

  迎春倒也不怕她，只是懶得理會她，逕自坐著吃東西。

  郭羅洛福晉想說什麼，卻聽見這時候一陣的喧鬧，想來是新人出來敬酒了，於是忍下了口中的話語。

  今兒的寶玉還是不改以往那一臉的脂粉氣息，雖然面色如玉，可卻終究少了作為男子應該有的氣概。

  今兒的寶釵，一頭的八寶鳳冠，身上也是繡了代表富貴的牡丹圖案，原本也算是難得的容顏上也顯現這一絲的羞澀，不過卻還是忍羞跟眾人敬酒。

  迎春詫異道：「素來我們漢家女子是不用出來敬酒的，怎麼今兒這薛妹妹卻出來了。」

  賈母聽了忙解釋道：「那規矩是對一般漢家女子的，好歹我們府也是有規矩的依照大清的規矩，這新娘也是可以出來敬酒的。」

  迎春聽了點了點頭，心中卻滿是不以為然

  轉眼寶玉和寶釵到了自己這一桌，依次下來，很快就輪到了迎春，寶玉給迎春倒酒，迎春阻止道：「我是有身子呢，可是不能喝了這酒的，因此如今也只能以茶代酒了，還望你們不要見怪呢。」

  寶玉聽了笑了笑道：「二姐姐客套了，哪裡還見怪了呢。」

  寶釵也一旁紅臉贊同道：「二爺的話正是我的要說的呢，總也是一家人，哪裡還能怪了二姐姐的。」

  迎春倒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後道：「此來也來不得備什麼禮物，只帶了一些小物什，想來也應該在你們新房了呢，我在這裡就以茶代酒祝福你們白頭偕老了。」雖然這最終是奢望，知道紅樓結果的迎春這樣想著。

  寶玉和寶釵自然是開心的只道謝，然後又轉到了下一桌去了。

  正當寶釵經過郭羅洛福晉的時候，只見郭羅洛福晉腳突然伸了出來，寶釵一個收勢不住朝一旁還未坐下的迎春摔去，迎春被她這般的一推，不覺也朝後倒，迎春現在的身子可是不能這樣摔了，這下所有人都驚呆了，就在這個時候，只見一人影閃動，扶住了迎春，這人正是孫紹祖。

  孫紹祖冷冷看了郭羅洛福晉一眼道：「廉親王妃，凡事還請三思，我不希望下次還看到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郭羅洛福晉被孫紹祖這般凌厲的眼神一瞪，心不覺有些害怕的，不想又見所有人都一副不待見自己的樣子，頓時發飆了，指著迎春道：「就這個丫頭有什麼好的，讓你們一個個都當了寶似的，我還巴不得她早早死了呢，也省得為禍人間。」

  迎春聽了，臉色也變了，冷冷道：「王妃，還請自重，今兒這般的話可不能隨便說的，要知道禍從口出的，何況今兒是賈府大喜，這種忌諱的話還請斟酌了去，若是被傳了出去可是不光丟了您的面子，更重要的以後廉親王爺怕是見不得人呢。」

  郭羅洛福晉根本就不在意迎春的冷聲冷語，還想說什麼，卻看見不知道何時，允祀已經靠在一旁的牆邊冷冷的看著自己，郭羅洛福晉雖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可卻怕允祀發火。

  允祀也不跟他多說什麼，只等冷冷道：「這裡終究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瞅著你還是早早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