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024-07-17 18:10:34
作者: 薔薇晚
正在這千鈞一髮,回憶著往事臉色越來越白的琥珀,突然聽到南烈羲帶著笑意看她的模樣,黑眸中閃耀著詭譎的顏色。「本王跟你爺爺上官洪,在朝廷上,是敵是友。」
他若跟爺爺有過過節,或者根本不是同道中人,會由著她利用他嗎?
南烈羲看得出來,琥珀已經讀懂了他的眼神,薄唇勾起,他的冷魅,發揮到了極致。「本王希望上官洪活著,還是去死——」
這一句話,是她的禁忌,刺傷了琥珀。
她猛地揚起手掌,卻還未揮上他的俊顏,手腕處卻傳來一陣悶痛,她怔怔看著自己的手掌,它正因為被南烈羲的大掌大力握緊而落在半空,手背上浮現好明顯的青筋。
他的力道若再大三分,足夠折斷她纖細的手腕,她的臉色愈發灰白,揚聲大喊著,「放開——」
南烈羲冷笑,卻一分分增大力道,他不是放縱女人的軟弱男人,也不懂憐香惜玉在他身上的必要性,指節中的咔咔聲清響在空氣中,他的低沉嗓音伴隨著殘忍。「這麼驕縱的個性,讓本王有點想相信你的話了,或許你真的是上官洪寵在手心養出來的孫女。」
「怎麼不哭?」
他饒有興味地盯著她,力道卻拿捏的清醒,他不喜歡她眼睛深處的倔強,此刻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瞳,幾乎要燃火起來,若是她身有武藝,或許早就取出劍,殺個一千次一萬次了。
兩人依舊僵持著,她聽到最終骨節斷裂的聲音,劇痛蔓延在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什麼是十指連心的痛,她這回才領悟。
大汗淋漓,她的呼吸都不再平穩,身子無聲滑落。
「因為我恨……恨他們,我不哭,哭了讓他們看著我笑……我不能哭……」
她蜷縮著身子,手腕疼得失去所有知覺,她覺得手就要廢掉……朦朦朧朧之間,有人俯下身來,伸手,滑過她眉頭緊鎖,鑲嵌著痛苦的芙頰,欣賞她顫抖模樣。
她的淚眼之中,只剩下南烈羲一個人。
他不問琥珀口中的他們是誰,他在笑,笑的溫和迷人,仿佛不知道,她被生生折斷手腕筋骨錯裂是何等的苦楚。
他南烈羲,完全顛覆世人的認定——一個笑起來很親切的人,也可以是只猛獸。
南烈羲並未答應她。
事實上,琥珀看到他,已經是幾天前的事了。
他用血淋淋的痛苦,告誡她如今的身份,是卑賤的下等,而他才是主宰她命運和生死的主人。
她是光著身子,昏倒在地毯上一夜才醒過來,醒來的時候,右手腕早已麻木的毫無知覺了。
她以為她的右臂已經廢掉,若不是第二天老三來看她及時發現她的異樣,替她診治,她根本無法料想結果會如何。
「三叔,以後就讓我這麼叫你吧。」
她的手腕上纏著好幾圈白色紗布,她不願告訴任何人她受傷的真相,南烈羲踐踏她的自尊傷殘她的身子,都是她說不出口的殘忍。
她看著眼前一臉兇相大老粗模樣卻對她很好的中年武夫,微微一笑,這麼說道。
老三挺起胸膛,他是武夫,卻又是熱血真漢子,豪爽直接地詢問。「丫頭,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我趙老三能夠幫你的,一定會出手。」
「我想問,三叔你是學過武的,可否看看我有沒有這等資質呢。」琥珀眸光一閃,直直望入趙老三的眼睛,南烈羲拒絕助她一臂之力,她只能靠自己。她已經從那家豪華美麗的廂房之內搬出來,像是過客一般,南烈羲不在乎她的死活,她便跟隨著趙老三,住在他的屋子。
趙老三一開始不同意,但她坦誠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如果連他都不願收留她,她自然只能離開韓王府。
趙老三是個粗人,一心想著找個乖巧懂事的養女,像他這等的食客殺手,哪天死都無法預料,總要留個後人為他收屍祭奠才對。琥珀出現的時機正好,她又喊他一聲三叔,他最後就把心一橫留著琥珀入住他的屋子。
他睡地鋪,把床讓出給琥珀,如此已經過了三天,相安無事。
他的黝黑臉上,出現一道尷尬神色,「這個,勤能補拙,習武可以,但你的身格也並非天賦異稟,恐怕成效不大……」
「是嗎,真失望。」她牽扯著粉唇一角,水眸之中儘是苦澀黯然。原本想,她的爹娘皆為王朝武將,她以為自己也繼承了學武的天性才對。
一介女流,毫無武藝,她有些迷惘,不知該如何復仇。
「而且,你的手傷了,又沒有及時醫治,他日就算活動自如,要想練劍耍大刀,都不可能了。」老三的這一句,已然斷絕了琥珀的所有機會。
她是曉得的,現在的右手,連握拳這等小事,都無法完成。她雖然還是微笑模樣,一旦用力,那纏著白紗的纖細手腕,卻已然無法克制的輕顫。
她之前的世界太小,不曾遇過南烈羲這等的男人,所以才會嘗到苦果。
她不明敵友,想得太簡單,就算成為南烈羲的女人,他也不會被女人的思想而牽制。
她果然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不懂世間險惡。
「對了,今天老宰相大人出殯,我還沒問丫頭你,到底是怎麼跟上官家的血案扯上關係的,喂,你要去哪裡啊——」老三話音未落,已然見到琥珀臉色死白,匆匆忙忙推開門走出屋子。
他怎麼喊,她都不停下步子來。
她去的太晚,街巷中已經恢復了平靜,只剩下隨風飄逝的白色紙錢,晃晃悠悠,在半空中舞動。
送殯的人群,已然走遠,只剩下遙遠的悲戚絲竹聲,像是在山澗中迴響的回音,一聲聲,斷斷續續,幽幽的,讓人忍不住落淚下來。
那張帶著稚氣童顏的面孔,眉眼上染著一分陰暗,她覺得自己好寂寞,歡歡喜喜地出嫁,卻悲劇收場。
毫無寄託,她的心裡像是空蕩蕩的,被生生挖掉一塊,怎麼也拼補不回來。她緩緩伸出纏著紗布受傷的右手,眼看著那一片素白的紙錢,默默的,吻上她的柔嫩手心,她想要握緊,卻辦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一陣微風襲來,那一枚紙錢,再度隨風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