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疼不疼
2024-07-17 10:17:48
作者: 醉玉頹山
江行止睜開眼。
李肆:「實在抱歉,我給您拿錯香了。」
說著,李肆揭開書桌一側的鼎爐,默默換上烏木沉香,熟練地煎烤出香。
江行止乜斜李肆一眼,嗓音多了幾分鄙薄,「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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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李肆耳中,變得十分冷漠。
李肆聽不懂,也不敢露出驚訝的表情,更不知道自己壞了江公子什麼美事。
只知道剛剛這香是江公子一朋友送的,江公子一貫喜歡烏木香,他今天拿錯香。
再看江公子。
他慵懶靠在梨木椅,猩紅的長眸里舖了一層淡淡的情慾之色,片刻,他坐直身體提筆,眯了眯眼,那點情慾隨之消散乾淨。
那夜的經文比昨晚多臨摹了十章。
皆瘦金體。
此時,冬凝蹲在白牆腳下,手裡捧碗芝麻糊吃,時不時自言自語,「也不知道隔壁的人是不是愛熬夜,整晚整晚都沒關燈。」
「你想請人家喝芝麻糊?」
聽到吳明朗的聲音,她抬頭。
吳明朗手臂里的外套蓋在她身上,「半夜還饞,下回喊我起來給你煮。」
冬凝指著廚房的門,「鍋里還有一碗,留你的。」
吳明朗輕笑,「你饞,都留給你吃。」
「那我不客氣了。」
幾天不吃葷菜,感覺她都瘦了幾兩肉,明天得琢磨給她煮什麼養氣血的。
…
隔天。
江行止抄經律抄得累。
趁雪下得少,走去天王佛殿燒香上香。
一身簡勁矜貴的黑色西服,修長的手指端穩持著三支香,參拜高殿之上的金身佛像,香火繚繞,模糊了男人英俊的側臉。
求什麼。
他無所求,敬高台,便不求。
三支香入香爐。
在他轉身走出佛殿的那霎,佛像旁的明黃色門帘被一隻白淨的小手挑起,小姑娘另一邊手抱著佛經在懷。
冬凝心裡想著事,沒看見江行止的背影,目光不自覺被香案上的三支香吸引,徐徐燃燒,一圈一圈升騰渺若。
是隔壁院的大人物出來燒香了嗎。
這種權勢在握的大人物會有求而不得的東西嗎。
院外。
雪紛紛。
桃木骨柄的黑傘下,男人背影逐漸浸在風雪裡,滿園寂涼風雪壓都壓不住的氣場,一派富貴驕者的存在。
江行止已經走遠,自始自終沒發現冬凝的存在。
他撐傘回東閣,隨之,她抱經書,冒著鵝毛飛雪走回東二閣。
自始自終,兩個人都沒發現對方的存在。
小貓咪總會來半路接冬凝,不知道去哪裡吃得肚子圓滾滾,一蹦一躍跟著她淋雪。
「你吃晚餐了嗎。」
「喵~」
「一會有蘿蔔餃子,祁晏哥哥包的噢,你喜不喜歡。」
「喵喵喵….」
這回嗷嗷叫厲害了,是只貪吃的貓,隔壁院裡吃一頓,她這裡還要蹭一頓。
「對了,你是在寺廟出家的喵喵,吃過肉肉嗎。」
貓咪不懂,只會嗷嗷叫在前面領路。
是只有趣的貓咪。
冬凝低頭笑出聲,視線恰巧注意到路面薄雪留下的男士皮鞋印,很淺很淡。
44碼?
應該。
她以前經常見到44碼的男士皮鞋。
吳明朗早早在門口等她回來,見她跨進門檻,準備好的毛巾覆在她腦袋,給她擦淨髮茬沾染的雪沫。
「下回記得帶把傘,淨愛淋雪,感冒怎麼辦。」
冬凝眼眸笑得清澈乾淨,「我剛剛去佛殿的書閣找書看,也給你找了兩本。」
吳明朗抬手,食指點她額頭,動作溫柔。
「你啊你,總是跑出去受冷受凍,屋裡有暖氣,快進來。」
「我不冷,今天特意穿了兩件毛衣。」她伸出兩根手指,模樣乖嬌得的。
真的是。
誰抵擋得住她這樣。
「晚餐吃蘿蔔餡的餃子。」吳明朗低聲催促她,「趕緊去洗手,待會飯冷了。」
她喔。
兀然聞到濃香撲鼻的杏仁露燕窩的味道。
冬凝扭頭看出門外,看見一和尚路過,手裡提縵府宴的食盒禮盒,正快步走去東閣。
靜修還要吃樓外樓的杏仁露燕窩。
寺廟的清粥小菜是咽不下嗎。
隔壁這人是什麼萬金之軀,王族下凡嗎。
花狸貓是只十分現實的喵喵,聞到味兒,已經溜煙去隔壁東閣蹭飯飯。
冬凝一想到是只牆頭草貓咪,吐槽,「是我的餃子不香了嗎,你明晚可別來。」
…
東閣的晚餐都是找樓外樓訂餐,每日三餐準時送來。
念著有隻野貓會來蹭飯。
貓咪也有一份小的燕窩,以及貓咪餐食。
李肆慢騰騰餵養,簡直吃得比人好。
它明兒估計都不樂意在隔壁吃餃子。
江行止靠在門框,淡視貓咪進食。
李肆回頭,偏巧對上江公子的眼神,沒敢直視。
江公子流露的一雙眼似在說:吃了他的,可不准再去吃別家。
李肆可勁兒餵這小東西。
這隻野貓極其容易左搖右擺。
-
日子過著一兩天。
冬凝開始發現吳明朗總是心不在焉,總是想開口告訴她什麼,又不說。
她不追問。
安安靜靜在大殿聽和尚誦經祈福。
她總會回憶新京譚拓寺,她陪江行止身側抄佛經的畫面。
他會給她墊枕頭,扇風。
滿頁玉律經文的背面儘是她的名字。
這回,在身側給她墊枕頭的人成了吳明朗。
她聽到傍晚才離開。
東閣的江行止這時候剛睡醒,日夜顛倒。
日落時分,殿內打坐參禪的人變成江行止。
大殿的左側案台擺滿祈福燈,燭火形影閃爍,十分刺眼。
方丈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故而解釋說:「江先生,那邊擺的都是祈福燈。」
說著,方丈引江行止走到案台前。
方丈將一盞歪了祈福燈放整齊,「您要請祈福燈嗎,隔壁院的小姑娘虔誠請了好幾盞,從門外跪到殿內,江老太太要是知道您如此用心為她請祈福燈,心中肯定欣慰。」
江行止抬手撥弄案台的蓮花燈,精緻小巧的琉璃盞里燃著香油,無意看到了上面的硃砂字跡和名字。
願明朗平平安安。
吳明朗?
他冷漠收回手臂,「東二閣住的誰。」
方丈作單掌禮,「是一對情侶。」
江行止蹙眉,「情侶?」
「是情侶,他們每日清晨都會一起在後山的小徑跑步,住這裡十來日了。」方丈將蓮花祈福燈放好,「這是小姑娘一筆一划點硃砂親自寫下的祈福,她來的第一天從第一道台階跪到第十三層。」
江行止再次睇向案台,另一盞是秦老爺子的名字。
心中瞭然。
片刻,他接過李肆遞來的絲帕,慢條斯理擦手指,一言不發的樣子實在波瀾不驚。
李肆哪知道,沒注意東二閣的動靜。
一路跟在江行止身後回東閣。
寺廟大。
從前院回東閣繞了很長的路。
斑駁夜色。
清冷的雪悠悠落下。
「好了,不哭了。」
男人輕哄的聲音交織小姑娘隱忍的嗚咽聲。
江行止忽而頓住腳步,抬頭看著前方的畫面。
昏暗的燈影在風裡搖曳。
吳明朗半副身軀都在扶冬凝走路,手攬著她一邊腰,身高體型的差距,如同將她整個人裹在懷裡,步伐緩慢,兩個人只留下背影。
冬凝左手是壞了的手機,右手提一袋凍梨,身上穿的毛衣有一半髒兮兮。
膝蓋破了皮,觸目驚心的血色溢出。
他扶著她,溫柔又小心翼翼,像捧著一不小心就融化掉的寶貝。
吳明朗幾乎顫著聲問出口,儘是心疼在溢散。
「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