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的柔情

  這時，守在門口的親衛稟報：「政公子，呂先生求見。」

  燕政輕嘆一聲，將案上的竹簡收起，對侍女道：「請呂先生。」

  侍女應了聲，走出去掀開竹簾，傳了燕政的謀士呂青羽進見，自己則守在門外隨候。

  呂青羽走進內室，恭敬施禮道：「公子。」

  燕政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呂青羽不動聲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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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不該放走周藍義啊！還有那個女刺客，若是抓了她，向各國說明她是周國人，與我們北幽毫無關係。不僅能洗清我們北幽刺殺雍王的惡名，我們還能以此契機，對周國用兵，可謂是一舉兩得。」

  燕政道：「六國之中，周國國力羸弱，攻打起來易如反掌。但如此一來，其他四國，就將視我們北幽為敵，就像當年各國都戒備雍國一樣。」

  呂青羽道：「但用那女子洗清刺殺雍王的嫌疑，終究是有利無害。」

  說著，他頓了下，嘆息一聲，才接著道：

  「上回公子為了救她，被周藍義推下山崖，幸虧公子福澤深厚，被崖壁松柏托住，不至丟了性命。但也是身受重傷，足養了兩月有餘才好。這回公子又放走她……難道您是喜歡上那周國女子？」

  燕政臉色微變，垂了垂眼，淡淡道：

  「呂先生何出此言？她身為女子，卻英姿果敢，忠義雙全，我的確是很欣賞她。所以，上回救她，純粹是不忍她就那麼墜崖了，隨手之舉。何況我墜崖也並非是因為救她，而是因為周藍義偷襲，下黑手。」

  燕政從案邊站起身來，背著手走到屋內的博古架旁，沉默了會兒，又接著說道：

  「至於先生所言，用她來洗清北幽刺殺雍王的嫌疑，無非是想讓北幽落個好名聲。」

  「可眼下天下之局勢，雍國內亂，各國皆蠢蠢欲動，宛如一灘渾水，誰還在乎雍王是誰所殺？」

  「而且，先生你也不得不承認，若非周國行此險招，派人刺殺了雍王，雍國也不至於這麼快傾覆吧？」

  呂青羽袖下雙手緊握了握，暗自輕嘆，已是為燕政對那周國女子的百般維護無話可說了。

  告辭了燕政，他沉著臉走出房門。

  竹簾落下後，呂青羽站在那裡呆了呆。

  一扭頭，看到站在那裡的侍女，便想問她那周國女子住在這裡時的情形。

  剛開口叫她的名字「珠兒」，那侍女卻行了一禮，道：「先生，奴婢不叫珠兒了，奴婢現在叫憐香，公子新賜的名字。」

  呂青羽一時怔在了那裡，更是無語了。

  「先生可有什麼吩咐？」侍女問他。

  呂青羽擺擺手，長嘆了口氣走了。

  周藍義是慌忙間逃下山去的。

  不知去向何處。

  但他與王惜玉曾經商議過要繞道回國。

  所以，王惜玉猜測他必定會從沿著舜國邊境前行。

  於是催促侍衛星夜兼程趕路。

  直至到了一個熱鬧的小鎮，王惜玉才讓稍作停歇。

  但並非真正休息，而是兩兩一組去查訪鎮上客棧。

  沿途只有這一處較繁華的小鎮，周藍義又一向貪圖享樂，他若是要中途休息，多半會在此地。

  王惜玉因為崴了腳，尚不能走動，便由一名侍衛陪著進了一家茶館等消息。

  他們都是普通百姓服飾，就算是在他國地盤，也沒有引起什麼懷疑，但王惜玉相貌絕美，一走進這家茶館，卻是引起了一眾人注目觀看。

  王惜玉一雙明眸里閃過一絲怒意，但還是面無表情地選了個角落坐下。

  兩個查訪的侍衛，走進一家客棧後，徑直去了栓馬的地方，見到一匹膘肥白馬栓在那裡。

  那白馬的鬃毛有幾簇黑毛。

  正是被王惜玉從北幽人手中劫走，又被周藍義騎走的那匹馬。

  兩個侍衛一喜，連忙讓店小二領著去找白馬的主人。

  哪知，從客房裡出來的卻是一個穿著絲袍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一聽對方問起白馬從何得來，愣了下，說：

  「你們要幹什麼？這馬是我從別人手中買下的……」

  原來，周藍義嫌騎著這樣一匹駿馬太招搖。

  何況這是北幽人的馬，他一逃出險境，就將白馬易了手。

  王惜玉聽了侍衛打探回來的消息，說是早在這小鎮之前，周藍義就將馬賣給了那中年男子了。

  如此，周藍義難道還沒有到小鎮？

  王惜玉只喝了茶，連飯館都沒進，只讓侍衛去買了些乾糧，就打算繼續趕路。

  她由侍衛扶著上了馬，心想：

  「我一出山地，也嫌北幽政公子的馬車招搖，所以換了匹馬。沒想到義公子也是如此行事。而我還只想著找到那匹馬，自然就能找到他，這下可如何是好。」

  小鎮上，人來人往，忽然傳來一陣輕揚地竹笛聲。

  她扭頭一看，只見身後的一家客棧二樓，周藍義半倚窗邊，正笑吟吟地望著她吹著竹笛。

  周藍義就住在那買下白馬的中年男子所住客棧的旁邊客棧里。

  他買通了中年男子所住客棧的店家，但凡有人打聽白馬的主人，就立刻來通知他。

  他原本是為了躲避燕政的追殺。

  想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要燕政發現他早賣了馬，定會去別處找了，哪裡會想到他就在旁邊呢？

  可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尋來的人，不是燕政，而是王惜玉。

  他在從山上逃出來時，根本沒想過王惜玉能回來。

  她和那些侍衛，不被殺死，也會被俘虜。

  北幽，怎麼也不可能放過他們。

  更不可能放過王惜玉。

  可王惜玉卻好好地回來了。

  燕政放過了她！

  周藍義望著大街上的佳人，嘴角噙笑，吹著竹笛，腦子裡卻冷冷地想著那天晚上，在雍國邊境的山崖邊，燕政從馬上躍下去救王惜玉的那一幕。

  想著燕政舉劍砍向自己時，被自己的一聲「王惜玉，快救我」所吸引……

  還有，王惜玉可是誣陷他們北幽的刺客，燕政竟肯放她？

  還是燕政還不知王惜玉就是刺殺雍王的人？

  大街上的佳人，已經看不見了，他們已經進了客棧來尋他了。

  周藍義收起竹笛，右手握著，一下一下輕敲著左手手心，那嘴角的冷笑，笑意越發增強了。

  他長吁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燕政那小子，也看上她了啊。」

  門外已經傳來的腳步聲。

  他調整了表情，整了整新換的一身絲製衣袍，和顏悅色地趕去開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