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最終之戰（二）

  李奧懸浮在半空中，自上而下望去，可以見到，被砸出蜘蛛網狀裂紋的地面上，刺出了無數根漆黑的尖刺。

  在沒有命中目標後，這些漆黑的尖銳開始變軟，由結晶體轉為黏膩的流體，重新流回地面的縫隙。

  巨大蜘蛛網狀縫隙的最凹陷處，畸變死寂之主呈大字型仰躺著，從地面縫隙溢出的漆黑流體逐漸將祂的身體淹沒，直至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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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奧面色冷凝，死死盯著下方填滿凹陷的漆黑液體。

  他的雙眼晶瑩而通透，目光透過漆黑液體的表相，深入地底的更深處。

  他能感知到，這浮出地面的漆黑黏膩液體，僅僅只是浮於水面的冰山一角。

  包括剛剛跟他戰鬥的人形軀體，也並非畸變死寂之主真正的本體。

  「轟隆隆——！」

  地面開始震動，空間開始顫鳴，前所未有的陰冷感，席捲全場，濃郁到極致的畸變因子，在空氣中凝成水珠，最終形成淅淅瀝瀝而下的黑色暴雨。

  超越之力形成的護罩隔絕了黑色暴雨的侵襲，李奧雙眼一眨也不眨的望著已成黑色汪澤的地面，手中初火之劍上的金紅色火焰一點點收斂，貼合於劍身的表面，使其看上去就是一層淺淺的金紅之光。

  「嘩啦！」

  黑色的汪洋開始翻滾，一道巨大的漩渦緩緩浮現，強大的吸引力牽引著李奧的身體，欲將他拽入其中。

  但三重世界之力加持下的李奧，自然不會被這區區引力左右，任憑漩渦咆哮，依舊屹立上空。

  「吼——」

  一聲咆哮，仿佛沉睡了千百年之後甦醒時的第一次怒吼，一尊難以形容的巨大黑蟒從漩渦中緩緩探出頭來。

  猩紅的巨眼，仿佛倒映出了整個世界的惡。

  它的身軀並非完全的漆黑，而是一種帶著熒彩的黑色，遠遠看去，有種體含群星的即視感。

  黑蟒的頭頂，有一根螺旋向上的蒼白骨角。

  黑色的暴雨越發滂沱，展露全身的畸變死寂之主頭頂蒼白骨角上出現了一顆急速膨大的暗色圓球。

  剛出現時，只有拇指大，但只是一剎，就膨脹到了數百米，略一閃爍，就出現在李奧的身前。

  「錚——」

  初火之劍橫掃，一圈擴散開來的金紅劍環，將暗色能量圓球環切成兩半。

  但李奧臉上沒有絲毫放鬆之色，因為就在他剛剛切開暗色能量圓球的下一霎，一道黑色蟒尾便橫掃而來。

  跟能量攻擊不同，黑色蟒尾的橫掃，展現的是一種純粹到極限的暴力。

  沒有能量的浮動，有的，只是單純的體魄與力量，但就是這樣簡單的東西，在強到超過某種限度時，就成了最無解、最強悍的能力。

  「劍之世界，起！」

  李奧雙手握住初火之劍的劍柄，將其半插入身前的虛空。

  一圈金紅色的光芒擴散，以李奧身體為中心，方圓百米，形成了劍影交織的海洋，以此為屏障，抵擋畸變死寂之主蟒獸的掃砸。

  「轟！」

  黑色蟒尾與劍之世界接觸的一瞬間，所有的劍影遍布裂紋，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便崩碎成無數碎片，而黑色蟒尾余勢不減，繼續砸向李奧。

  「劍之世界」被破，李奧靈魂受到一定的震盪，他嘴角溢血，但面對來勢洶洶的黑色蟒尾，眼中依舊平靜。

  「奧義劍技——」

  空間在極致的暴力前，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黑色蟒尾所過之處，留下了一條駭人的黑色軌跡。

  可當黑色蟒尾掃過李奧的身軀時，所掃滅的，不過是一道虛影。

  高聳於上方的蟒獸後方，李奧的身影從無到有凝實。

  「——嵐風x雲海！」

  半月牙劍氣橫掃而出，拖出一道金紅色的尾焰。

  劍氣命中畸變死寂之主的後腦，炸開絢爛的光輝，漆黑的黏膩液體爆濺中，畸變死寂之主猛的扭頭想要反咬，但動作剛做到一半，卻猛的一滯。

  原來，不知何時，一根根看不見的、由超越之力凝成的劍絲將蟒獸死死纏繞住，面對畸變死寂之主絕對物質重量的身軀，這些劍絲只堅持了不到0.01秒，就全部崩碎，但這點時間，在如今李奧這種層級的戰鬥中，已經足夠漫長。

  趁著這寶貴的時間，李奧已經完成了劍技的蓄力。

  他未持劍的左手抵著心口，隨後，從中抽出了一柄通透而純淨的半透明長劍。

  這是源自心靈的劍，其名，心劍。

  亦是劍術突破「極詣之劍」後的象徵。

  它是一名劍士一生劍術的凝結，代表著劍術的最高成就。

  刀斬肉身，心斬靈魂。

  心劍，正是斬滅靈魂之劍。

  右手與左手合攏，初火之劍與心劍合二為一，令初火之間的劍鋒周圍浮現一層淡淡的朦朧之影。

  長劍抬起，在畸變死寂之主的咆哮聲中，李奧的身影突兀的消失了。

  「錚——」

  空氣中，似有嗡鳴響起。

  剛開始時，只有一道，但下一秒，仿佛千萬次斬擊層合在一起的聲響，傳遍了整個空間。

  半虛幻的金紅圓環劍影將這個空間徹底填滿，也掃過了漆黑巨蟒身體的每一寸角落。

  當最後一道金紅圓環劍影消失，李奧的身體出現在漆黑巨蟒的蟒獸前，直視著祂那雙猩紅的巨眼。

  「呲——呲——呲——呲——！」

  撕裂聲不斷響起，畸變死寂之主的龐大身軀在一瞬間崩塌為整齊大小的碎塊，散落一地。

  這一刻，就連磅礴的畸黑暴雨，都陷入了詭異的靜止。

  無數碎塊掉落入漆黑汪澤之中，令其涌動得更加劇烈。

  李奧面色微凝。

  畸變死寂之主很強，但給他的感覺，又出乎意料的弱。

  怎麼說呢，如果只是這種程度，應該稱不上達到主神級的水準。

  難道說……

  從開始到現在，跟他打的，都不是畸變死寂之主？！

  心頭的猜測，在這一刻化作現實。

  地上的黑色汪澤開始咆哮，海平面越漲越高，越漲越快，不得已，李奧只能拉升高度。

  這些黑色汪澤中，蘊含的，是濃度高到恐怖的畸變因子。

  拉升、拉升、拉升……

  但上漲的黑色汪澤仿佛沒有止境般，哪怕李奧已經飛到了這片空間的最頂點，它依舊沒有停止。

  黑色的汪澤沒過李奧體外的屏障，繼續上漲、上漲。

  「咔嚓嚓……」

  空間承受不住不斷攀升的黑色汪澤，出現了一道道誇張的裂紋，又過去了兩秒，此處空間徹底承受不住，「砰」的一聲炸開。

  「嘩啦啦！」

  大量的黑色黏液直衝雲霄，李奧被頂著上升了十幾萬米，這才止住了身形。

  直到這時，他才看清了周圍的環境，而入目所見，讓他表情一愣。

  此刻的他，正處於十幾萬米以上的高空，熟悉的百倍重力環境，讓他意識到他已經從那處神異的空間中脫離了出來，重新回到了聖樹芙爾薇德亞的聖樹核心區域。

  令他在意的並非這個，而是下方映入眼帘的景象。

  曾經仿佛支撐天地的聖樹芙爾薇德亞本體，折斷成了兩半，依舊被初火點燃的上半部分砸落地面，僅剩下截面的樹狀部分。

  而此刻的樹狀，呈現出的，正是一片漆黑之色。

  顯然，剛剛李奧所在的空間，便是聖樹芙爾薇德亞的本體之中。

  但隨著黑色汪澤的暴漲，竟直接撐爆了空間，致使聖樹芙爾薇德亞坍塌。

  注視著倒塌的聖樹，李奧心中浮現淡淡的感慨。

  曾經的「魔力生命母樹」，終究，還是在時代的末尾覆滅。

  「嘩啦啦！」

  李奧的身體開始下墜，速度越來越快，猶如一道降落的金紅色流星，其落點，赫然是聖樹殘存的樹樁。

  在即將墜地的前一秒，李奧的速度急速變緩，最終，平穩的落在聖樹樹樁之上。

  漆黑的樹狀表面，看上去如湖面，但實際上踩在上面，卻有一種無比堅硬的感覺。

  一尊漆黑色的猙獰王座，出現在聖樹樹樁的正中央。

  而在王座之上，則端坐著一道以手撐腦，似在沉睡的身影。

  其姿態，跟李奧初檢畸變死寂之主時一模一樣，但不同之處在於，王座上的身影，頭髮根根灰白枯朽，即便大骨架撐起祂的身體，但依舊掩蓋不了祂身體的骨瘦如柴，根根肋骨清晰可見。

  在李奧的注視下，王座上的畸變死寂之主緩緩睜開了眼。

  祂看著面前的白衣劍士，輕笑一聲：「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樣的實力，能夠擊敗我的幻影化身和衍生體。」

  「多麼完美的進化體啊，億兆生靈中，沒想到竟然能誕生出你這樣的奇蹟。」

  「如此奇蹟，如果吞噬了你，足夠我在進化的道路上更進一步了。」

  畸變死寂之主從王座上緩緩站起，一柄螺旋長槍從地面浮起，剛好被祂握在掌中。

  「千年前，剛剛誕生的我尚未完美的掌控規則，因而被暗月女神封印千年。」

  「但只要物質一日不絕，我就只會一天天變得更加強大。」

  「千年的沉澱與積累，如今的我，已是真真正正的主神級。」

  「這個世界，終將歸於孽淵的掌控。」

  「而你，就是我踏入無上進化之路的最初祭品。」

  也許是因為被封印了千年的緣故，剛剛破封而出的畸變死寂之主顯得話有點多。

  「呼……」

  輕吐口氣，李奧看著眼前來到他身前百米外站定的畸變死寂之主，沒有說話。

  透明的靈魂火焰，自他身上燃燒而起。

  「日輝」，已在無聲無息間開啟。

  感受到李奧身上暴漲的氣息，哪怕是畸變死寂之主，原本帶著笑容的面孔也隨之沉寂了下來。

  「靈魂的火焰……你是蓋爾德的餘孽？不，不是，你對他更強。」

  「但不管你是誰，結局，終將註定。」

  畸變死寂之主周身灰色涌動，祂手中螺旋長槍槍擊輕點地面，下一刻，無形的波紋擴散開來。

  一種詭異的感覺湧入心間，超越之力開始沉寂，失去了效力。

  「這是我的物質規則。」

  「任何規則內的存在，都無法動用除肉身外的任何能力。」

  畸變死寂之主面含微笑，祂張開雙手，向著李奧一步步走去。

  超越之力的沉寂，意味著不僅魔力，就連劍意，在物質規則下，都失去了作用。

  看著向著自己而來的畸變死寂之主，李奧深吸口氣。

  劍意與魔力的消失，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虛弱感，也讓他回憶起了當初第一次握劍時笨拙的姿態。

  一晃間，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嗎……

  明明是生死戰鬥的關頭，李奧的眼神卻出現了恍惚。

  他無視越來越近的畸變死寂之主，低著頭，凝視著手中的長劍。

  初火之劍不愧為蓋爾德世界最高的智慧結晶，哪怕身處物質規則下，它的火焰依舊不曾熄滅，只是稍顯暗淡了許多。

  金紅色的劍身，仿佛凝聚了億萬萬生靈的所有寄託。

  他們早已在「物質」的侵襲中犧牲，但信念與意志，卻從未磨滅。

  「規則，是什麼呢？」

  李奧這麼問著自己。

  沒有人告訴他答案，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去摸索。

  在晉升「極詣之境」時，李奧再次重溫了一遍從習劍至今的點點滴滴。

  對他來說，「劍之規則」虛無，又難以捉摸。

  但會的事情，從始至終只有一件。

  那就是，拔劍，斬擊。

  不去思考其他，不去計較得失，所有的一切，都凝聚在斬出的這一劍中。

  極盡一切，登峰造極。

  拔劍的那一刻，李奧終於明白了，屬於他的「劍之規則」，究竟是什麼了。

  那便是，斬擊。

  純粹而又極致的斬擊。

  他不想斬斷的東西，哪怕用神器也無法傷其分毫，而他想斬斷的東西，哪怕只是手持鈍刀，也能將其一分為二。

  「撕拉……」

  細微的聲音響起，畸變死寂之主蒼白的脖頸上出現一道環形的切口。

  祂猩紅的瞳孔緩緩瞪大：「這就是……你的規則嗎？」

  「真是，完美的進化體，比我更加完美的進化體。」

  「可惜，就算是這樣的你，面對這樣頹敗的世界，又能如何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很期待你……你最後絕望的樣子啊……」

  狂笑聲中，畸變死寂之主的身軀化作一點點細碎的飛灰，落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