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勢

  「多謝真人。」左道奇對玄妙真人表示感謝。

  

  玄妙真人只是輕輕點頭，正要離開之際，忽然開口說道。

  「靈舒即將遠去，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但至少，不要讓靈舒失望。」

  她說的，是天元盛會的事情。

  左道奇微微一愣，他並沒有想到眼前的美艷道姑，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呼出一口氣。

  「天下登樓，無人能及我。」

  輕飄飄的語氣卻說著最狂傲的話，玄妙真人不禁側目看向他，清冷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這是左道奇第一次見她笑，純淨的眸子中浮現出一抹期待的情緒，清冷的面容上帶著一種孤高的觀望。

  但左道奇並不反感，因為眼前的道姑目前是有資格居高臨下看他的。

  這一點，他很是承認。

  「我很期待你在湖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道姑面上的表情帶著些許莫名，也許是期待，也許是笑。

  左道奇並不在乎，他只是看著玄妙真人。

  直到玄妙真人走後，他目中才緩緩升騰出一抹火焰。

  忽的，沉寂許久的冥蛇忽然開口。

  「左小子，你現在的氣勢很不錯，想突破陰神嗎？」

  左道奇神情錯愕，「突破陰神？太早了吧？」

  「早？你以功德塑造如今的登樓十二重，從古及今，本神還從未聽說過有人以功德築道而言根基不穩的。」

  冥蛇的聲音帶著些許蠱惑，「你知道在古時候有很多劍客喜歡養劍是為什麼嗎？」

  養劍？

  左道奇想到了蘇玉嬋。

  但顯然，冥蛇說的養劍，與他理解的養劍，有很大的區別。

  「古劍客所謂養劍，實則為養勢，以勢壓人，以勢強行破鏡，本神之前看過你們人類的書刊，原來所謂的養勢之法，已經成為了傳說。」

  左道奇心中生出幾分好奇，輕聲問道，「何為養勢？」

  「無敵之勢，你如今的狀態，很符合本神所說的養勢，你的自信以及內心的自傲，你覺得，那所謂天元盛會之上，有人會是你的對手嗎？」

  「同境於我，土雞瓦狗爾。」

  「那你…敢不敢戰真人？」

  「戰真人？」

  左道奇驀然抬頭，神情變化，他似是明白了冥蛇所說的意思。

  「登樓與陰神的差距，不過是神魂無法長久離體，針對神魂的手段太少以及缺乏對天地的掌控，但這些東西，你其實都有，或許不及陰神，但也不至於毫無勝算。」

  冥蛇繼續說著，頓了頓，他又再度開口。

  「這些日子你也遇到了很多陰神，也與陰神戰鬥過，說實話，本神對你並不滿意，甚至感到失望，要不是這幾日因為那所謂的天元盛會，你重新激發了戰意，本神也不會跟你多言。」

  「或許是你因為本神或者你本身蘊含太多人的期望，導致你總是束手束腳，明明有足夠的戰力，卻不敢暴露，本神不明白，你到底在怕什麼？」

  「你又不是書呆子，卻偏偏要學所謂儒道的謙遜。」

  冥蛇言語間儘是譏諷，似對左道奇的表現很不滿意。

  「要本神說，你其實內心是怕的，你怕陰神，你怕自己暴露後丟掉一切，怕這怕那，根基在牢固，你也突破不了三品！」

  左道奇被他罵，心中卻並沒有太過生氣，畢竟他說的都是對的。

  他一向謹慎，喜歡打有把握的仗，就像面對陰神，他總是先手找幫手，誠然如冥蛇所言，他內心深處，確實對陰神存在畏懼。

  這本是應該的，就像世人對真人、對宗師的尊重。

  但從來如此，便對嗎？

  他或許真的該如冥蛇所言，面對陰神，首先應破除的，是自己內心對陰神所看不見的畏懼。

  「冥神何以教我？」

  左道奇的語氣發生變化，向冥蛇請教道。

  冥蛇冷哼一聲，「拋棄你所謂的恐懼，也拋棄你所謂的謹慎，傾盡全力，不留後手的，與陰神一戰。」

  「本神覺得，這所謂的天元盛會，便是一個很不錯的時機。」

  他語氣中蠱惑的意味更加明顯。

  「在萬眾矚目的擂台上，以登樓魁首之名，挑戰一方真人後戰而勝之，你想一想，不覺得很沸騰嗎？享受著世人對你的膜拜，成為如今修行界中的新神。」

  左道奇目光浮現變化。

  又聽冥蛇繼續蠱惑。

  「在天元之台上，在萬眾矚目之下，拋棄那些所謂的枷鎖，也拋棄會有後手的期望，與陰神一戰，攜帶登樓魁首之勢，強勢破鏡，成就陰神。」

  「萬眾矚目的陰神，一定會比你藏頭露尾的登樓更容易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冥蛇說完這句話，聲音不再響起，唯有左道奇站在原地，眉頭蹙起。

  以登樓魁首之勢，挑戰陰神以圖破鏡嗎？

  莫名的，左道奇覺得這是一種很不錯的方式。

  塵心訣微微躍動，似在排斥這種脫離人間紅塵的『背離』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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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姬靈舒與昌邑坐在一起。

  也許是即將離去的原因，她看著昌邑的目光帶著凌厲，少了些往日的和善。

  「西苑，你知不知道左卿昨天為我作了很多詩？我跟你說，他作詩太好了，王師說想要見他呢。」

  姬靈舒只是淡漠的點頭，看著昌邑面上的興奮。

  心中卻是微微一沉。

  原本她以為，昌邑對左道奇並不是喜歡，只是一種尋找玩伴，所以她同意了左道奇成為昌邑駙馬這樣的事情，也好成為一個幌子，在她確定之後，再將左道奇從昌邑身邊帶走。

  只是看昌邑的樣子，對左道奇的感情，似乎不止單純是玩伴的感情了，也不再是將左道奇單純的當做一件可炫耀的『寶物』，而是真真切切的喜歡上了他。

  「姐姐以後離叔父遠些吧，你畢竟只是個凡人，天元盛會之後，他會舉世聞名，凡人一生區區百年，你能陪他幾年？」

  莫名的，姬靈舒有些冰冷的話語讓昌邑臉上的喜悅凝固。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姬靈舒，「西苑…」

  姬靈舒似沒有感情一般，從椅子上緩緩起身，「姐姐難道看不出來嗎？叔父與你之間，一直都是合作關係，答應皇兄迎娶你，也不過是為了向一些人表態。」

  她不含感情的話語，配合著其展開的冷然意境，讓昌邑在這一刻，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從心中喜悅的遙想瞬間落入了殘酷的現實，她這才想起來，很早之前，她便聽到含元殿的太監們說過，左道奇答應皇帝時，是一直在猶豫的。

  也許是太過理智的原因，在這一刻，她只覺得胸口一陣沉悶，像是無法呼吸一般，只能依靠全身的力氣去汲取空氣中的氧氣。

  急促的呼吸聲隨之帶來的是一種低泣。

  昌邑微微抬頭，眼眶微紅，她似是明白了什麼，卻是看著姬靈舒，面上閃過一抹從未出現過的堅韌，冷哼一聲。

  「西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在騙我，左卿怎麼可能會答應退婚。」

  姬靈舒微微側目，似對昌邑此刻展現出來的『骨氣』有些欣賞，這是這位刁蠻任性而又綠茶的公主從未展現出來的特質。

  「只要是我說，他會退。」

  「你說退他就退？你以為你是誰？你又憑什麼管他！」

  昌邑的聲音有些尖銳，讓屋外的徐蓉蓉與淺衣面上浮現變化，兩人對視間，徐蓉蓉低聲傳音道，「咱們…要不要進去？」

  淺衣愣了一下，她也不知道。

  姬靈舒面上閃過冷意，「他是我的，我要是不讓他當這駙馬，他便不會當。」

  她依舊面無表情，但卻宣揚著屬於自己的主權。

  在天元盛會之後，她就要離開京都城去尋找屬於自己的道了，在離開之前，她要將自己的地位穩固住。

  昌邑聞言，面色微微變化，想著左道奇與姬靈舒相處時候的互動，與自己在一起時的差別，她終於明白。

  自己在左道奇的心目中，地位是不及姬靈舒的。

  儘管不想承認，但這是事實。

  但她可不會像是以往一般那麼容易認輸，於是她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冷哼一聲，「他敢！」

  姬靈舒並不回答，她今日並沒有打算這樣對昌邑的。

  但現在昌邑，好像已經將左道奇當做了自己的駙馬，也自認為這爵府的女主人，終究是讓姬靈舒感覺到了些許危機感。

  當然，也是因為左道奇前幾日在詩會上，為了昌邑大出風頭。

  『叔父好像從來沒有為自己這樣過。』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道聲音。

  「你們怎麼都在外面，兩位公主呢？」

  是左道奇的聲音。

  兩女面色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昌邑惡狠狠的看了姬靈舒一眼。

  她現在只覺得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妹妹真的太可惡了。

  「左卿你來了。」

  左道奇推開門的一瞬間，昌邑十分熱情、似無事發生一般雙手抱住了他的手臂。

  儘管昌邑已經表現的一切無事發生一般，但左道奇依舊能夠感覺到房間中的尷尬氣氛，因為在昌邑抱住他手臂的一瞬間，姬靈舒清冷的眼神終究讓他有些頂不住。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他一臉平淡的問著這句話，對面兩女的目光帶著探尋與疑惑。

  但實則內心卻是不斷思索著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麼，又是哪裡發生了變化，於是他在內心不斷猜測。

  又時不時的用眼神在兩女的面上掃過。

  昌邑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眼神中似有些慌亂，應該是在方才發生的事情中，他應該是落在了下風。

  這很正常，她要是能在姬靈舒面前占到便宜，毫無疑問，絕對是在搞笑。

  姬靈舒看著他，並不說話，只是眼神帶著警告。

  左道奇感覺到目光的冷冽，想要將手臂抽出來。

  但昌邑似覺察到危機，又用力將左道奇的手臂抱住。

  姬靈舒的眼神愈發危險，於是左道奇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能讓這兩位聯盟的『好夥伴』變成這樣。

  原來是姬靈舒吃醋了？

  想到初見這小姑娘時候的場景，左道奇眼中浮現幾分錯愕。

  她內心是有些病態的，只是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沒有再表現出來，一定是因為自己那日作詩，今日被昌邑拿出來在她面前炫耀，讓她心態產生了些許變化。

  左道奇再度嘗試將手臂從昌邑懷中抽出來，但昌邑抱得很緊。

  於是他面露無奈，就見姬靈舒面色愈冷，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之後，繼而向外走去。

  正要去追，昌邑卻是一把抓住了他。

  左道奇再也顧不得什麼，直接將手臂抽出來。

  昌邑嘴巴一嘟，面色一滯，有些不高興。

  「左卿！」

  左道奇卻是沒有去理會她，追著姬靈舒的腳步跑了出去。

  當然，他也看到了昌邑的委屈與難受，但他沒有時間解釋啊，他是在救昌邑的命啊。

  姬靈舒是個很有主意的人，他敢肯定，今天要是哄不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毒殺昌邑，這種事，她絕對做的出來。

  他一直都很注意姬靈舒的內心變化，但她這段時間一直都沒有表現出太極端的情緒，讓他忽略了姬靈舒的真實內心。

  於是他心中不禁生出幾分緊張。

  再次回憶，在姬靈舒心中，多半只是當自己與昌邑的婚禮，只是個所謂的儀式，所以一直都在拉攏昌邑，但其實…

  在昌邑在她面前這樣的炫耀以及自己在前幾日在詩會上做出那些詩。

  他面上浮現急色，匆匆追了上去。

  昌邑在身後，面容一片絕望，眼眶通紅，看著左道奇追向姬靈舒的背影，開始抽泣起來。

  淺衣和采兒面帶驚異，相互對視，她不知道昌邑與左道奇發生了什麼事情。

  采兒冷哼一聲，「肯定是左爵爺惹公主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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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道奇追著姬靈舒，徐蓉蓉也想要追上來。

  「蓉蓉姑娘，你不必跟上來。」

  姬靈舒內心中的極端一面被昌邑激活，他很難不擔心徐蓉蓉追上來是否也會有危險。

  姬靈舒並未走遠，在湖邊停了下來。

  似能感覺到左道奇的腳步。

  「靈舒…」

  姬靈舒並未回頭，只是靜靜的看著湖面。

  直到左道奇來到她身邊，與他一樣看著湖面。

  感覺到少女臉上的冷意，左道奇試探性伸出手臂，去攬少女瘦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