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突進!
2024-07-11 17:05:35
作者: 一隻橘貓壓海棠
郭戎只是一個將軍,所以他可以只考慮軍事、只考慮戰略,只考慮攻城略地,但是李純卻是這個龐大帝國的掌控者,他必須考慮的是整個帝國的利益。
作為最了解大唐真實情況的人,李純很清楚大唐的國力在以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迅速恢復。
從長遠的角度看,李純相信,只要大唐內部自己不犯錯誤,不發生內戰,那麼大唐就是不可戰勝的!
從現實的角度,在郭戎的主導之下,長纓軍的參謀們制定了一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虛實結合的戰術。
朝廷的主力在河南地大張旗鼓,從而將河北叛軍的注意力吸引到河南,然後准了很久的騎兵從西北方向刺殺出,釜底抽薪。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李純甚至已經記不起這是郭戎第幾次使用這一招,但是李純不得不承認,這一招確實有用。
至少從現在已經收集到的情報來看,郭戎所希望的目的已經基本達到。
王承宗預留在鎮州、趙州防備河東軍、昭義軍的精銳以及在成德以北,劉總預留在遼西以及漠南媯州方向總計高達十五萬的精銳已經被抽調一空。
正如很多人都知道的那樣,河北三鎮,都是自私自利之輩,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看似聯盟,其實各懷鬼胎,看似團結,但其實一盤散沙。
名義上河北三鎮同氣連枝,確定了河北大軍在河南全軍覆沒之後,劉總和王承宗也向田季安表示過要共同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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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位置上,魏博明顯靠南,在劉總和王承宗的眼中,也就成為了他們天然的擋箭牌。
如果田季安能抗住朝廷的討伐大軍,他們不介意真的給田季安提供糧草,提供兵馬。
但是,顯然,李純、郭戎所調集的兵馬太過龐大,就算是魏博鎮處於巔峰時期也絕對扛不住這樣的進攻。
於是乎,劉總和王承宗就毫不猶豫的將田季安和魏博當成了棄子。
鎮州成德軍已經成功的從西部被調動到了南線和魏博接壤的冀州,用來加強冀州的防禦。
至於收到調令的盧龍軍,一部分被劉總用來加強幽州的防禦,另外的一部分,直接南下,但是南下的目標卻不是比他們臨近一線更近的成德,而是位於盧龍和成德之間同樣首鼠兩端的義武軍。
在整個河北道,巔峰時期共擁有大大小小的藩鎮十餘個,以至於將偌大的河北分割的支離破碎。
這其中有盧龍、成德、魏博、昭義這種擁有數州之地,擁兵十數萬乃至數十萬的強大藩鎮,但是也有隻管轄一州、兩州之地的弱小者。
就比如李愬雪夜襲鄆州,朝廷平定平盧之後,主動向朝廷交出權利和的地盤的前橫海鎮,而橫海鎮就只管轄滄州、景州這二州之地,兵力上也只有區區三五萬兵馬,夾在朝廷和河北藩鎮之間那是的難受。
否則昔日的橫海節度使也不會主動交出了權力、兵馬、土地,老老實實的返回長安。
和昔日橫海軍類似的,還有如今的義武軍。
和當時的橫海鎮相比,如今的義武軍只有區區兩州之地,而且幾乎被包圍在了成德和盧龍之間,以至於義武軍節度使連一個主動投靠朝廷的機會都沒有。
原本,劉總和王承宗對於義武軍的存在並沒有太過在意,畢竟義武軍跑不了。
但是現在,朝廷已經兵臨城下,保證他們的自己安全,不會被朝廷從後方偷襲,他們不得不將義成拿下。
事實上,在劉總和王承宗的聯手之下,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十幾萬大軍突襲之下,本來就惶惶不安的義武軍毫無抵抗之力,沒進入十一月就已經在成德和盧龍軍的大軍之下覆滅。
然後北部的易州歸屬了劉總,而南部的定州則被王承宗收入囊中,同時在紙面上消除了盧龍-成德-魏博河北三鎮的內部威脅。
瓜分了義武軍之後,盧龍、成德軍開始向事實上的河北第一雄冀州鄴城集結。
他們一邊在加固鄴城的城防,一邊將從和各地收集而來的糧草向鄴城運輸,同時征伐了剩餘的所有勞動力,拓寬了鄴城的護城河,加固了鄴城的城牆、圍繞鄴城設置了大量的小寨、小營、工事、陷阱、暗哨,儼然是要把鄴城,徹底變成抵禦唐軍的要塞和堡壘。
事實上,當李純聽到劉總和王承宗真的實際操作之後,感覺到的也是說不出的震驚,因為這兩個傢伙的行為和郭戎制定策略時候的判斷幾乎如出一轍。
在李純看來,這一套看起來已經用過無數次的虛實結合,正奇相接,已經是真正的以正和以奇勝的典範。
更重要的是,利用真真假假的各種策略,已經完成了對敵人的調動,這幾乎標著在郭戎在大的戰略上的又邁上了一個台階,郭戎的成長無疑義使得大唐這位定海神針更加的穩固。
無論是從長遠的角度,還是從現實的角度,河北叛軍的覆滅已經等同於板上釘釘,其結果無非是三個月內結束和六個月內結束戰事而已。
雖然郭戎認為這一次出擊的風險不大,但是打仗這種東西怎麼可能真的有穩操勝券這一說!
萬一在北上突襲的過程中出現任何意外,對於大唐來說都有可能是一場災難!
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必要再冒險讓郭戎率領禁軍精銳孤軍深入河北腹地麼?
而這正是最為困擾李純的問題。
當然了,李純也明白,有風險的同時,郭戎根據柴老道清虛子提供的信息制定的計劃一旦成功,所取得的效果和利益也是非常龐大的。
首先,北線雖然準備了近十萬步卒,五萬騎兵,但是整個河北的面積還是太大,戰鬥的主要進程還是要在寒冬臘月進行。
南北兩路同時出擊,可以使得戰鬥的進程大幅度加快,很有可能在一個月的時間之內瓦解叛軍的在鄴城之外的所有抵抗力量。
戰爭進程的加快,意味著北上參戰的唐軍數量大幅度降低,隨之而來的後勤補給消耗也會大幅度降低,而這將極大的降低錢糧的消耗。
對於那些肯定要北上的兵馬,在隆冬時節可以在靠近南方的地方休整、駐紮而不需要太著急北上,這同樣可以節省大量的禦寒物資。
無論從哪個方向,都可以看出兩路並進對於人力、物力、財力的消耗的大幅度的降低。
雖然李純認同並准許了郭戎制定的計劃,
雖然李純親自下詔要求所屬各部、各州、各郡、各縣全部無條件服從,
但是這並不代表李純對於支撐這一場規模龐大的戰事所消耗的錢糧就不心疼,尤其是在大唐各處都需要用錢的時候。
能節省下這樣一筆龐大的開支,將極大的緩解如今長安窘迫的財政狀況。
至於第二個方面,御駕親征是李純自己主動提出的。
而李純提出御駕親征的原因只有一個,利用北伐平定河北,來提升李純自己的個人威望和對大唐百姓的影響力。
畢竟,在大唐最危險的時刻力挽狂瀾挽救危局,提出了「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並用自己的生命實踐了這一誓言之後,自家的親爹,大唐的宣宗皇帝在個人的聲望方面幾乎達到了大唐的巔峰。
也正是憑藉著這種沒有人可以動搖的威望,自己的親爹才能在幾乎完全放權的情況下依舊牢牢的掌控著朝廷,掌控著大唐這架高速行進的馬車的方向。
親眼見證了李誦以太上皇身份完成了這一場真正的奇蹟之後,李純對於自己父親曾經達到的威望是無比的羨慕。
然而,正如他自己所說的,在守護這一個方面,自家的親爹已經登峰造極,所以他能選擇的方向只能是向外。
然而,從李誦的行為,李純知曉大唐苦藩鎮久矣。
從郭戎為了西征不遺餘力的清除大唐內部的各種勢力,李純清晰的知道,向外的第一步是必先安內。
大唐最大的頑疾就是河北!
拿下了河北,掃蕩了河北,意味著掃除了大唐內部最大的隱患,可以使得李純徹底放手將現在在關中進行的改革推進到整個大唐。
蕩平河北,掃平不臣,更可以讓御駕親征的李純的聲望暴漲,使得因為朝中權力運行模式改變所失去的東西彌補回來。
只不過,同樣是掃平河北,蕩平不臣,不同模式所能帶來的影響也是截然不同的。
靠禁軍的硬實力,靠強大的後勤保障,硬生生的推過去,四平八穩的勝利是一種模式。
迅捷而快速的閃擊戰,在短時間內蕩平賊寇又是另外一種模式。
四平八穩的平推會帶來穩重和不可戰勝的印象,而閃擊戰的模式似乎更容易形成一種天命所歸的掛念。
想到這種天命所歸的感覺,漸漸的,李純腦海中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只不過最終的決定還是沒有定下。
正在李純進行最後天人交戰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兩人身後長纓軍軍校們討論的聲音,隨即將目光投擲了過去。
此時此刻,內圈的高級軍將,外圈的年輕將校關於改變計劃出擊正討論的熱火朝天,絲毫沒有注意到李純的目光。
看到這一幕,李純笑著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原來自己還忘記了這樣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
那就是郭戎,以及郭戎身邊那些禁軍的精英軍校們。
他們是自己父皇力挽狂瀾的根基,是大唐對外擴張攫取利益的基礎,也是自己掌控大唐最有利的武器。
讓這柄武器,始終處於自己的掌控之內……
看看那幫討論的興高采烈的軍將,再看看眼前的威嚴但是恭敬的郭戎,李純滿意的點了點頭。
至少到現在為止,自己和郭戎相處的非常融洽,配合的也相當的默契,拒絕郭戎,打破這種默契既沒有價值,也沒有必要。
再想想郭戎唯一的願望,李純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隨即開口道。
「郭戎啊,朕再問你最後一次,還是想要帶兵直接過去?」
「是,陛下,臣已經反覆考慮過了,既然大長公主和田季安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如果我們不利用,反而可能被對方抓住機會,到時候……」
郭戎準備了好久的話剛剛說到一半,就被李純的笑聲打斷。
「好吧,朕准了,不過你要答應朕一個條件。」
「陛下請講!」
「你如今已經不再是興慶宮上那個小小的校尉了,你身上肩負了太多的東西,正所謂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朕准了,但是下不為例!」
從李純的話語中,郭戎聽出了李純想要表達的意思,朕才是老大,最終的的決定權在我這,沒有任何猶豫,郭戎抱拳說道。
「謝陛下。」
郭戎承認了李純的絕對權力,李純也給予了郭戎足夠的信任和支持,就在這隻言片語之間,李純和郭戎兩人之間再次形成了足夠的默契。
「別著急,朕准了是准了,但是你還得等等。」
「嗯?」
「朕現在需要在這替你吸引目標,所以,祖姑的封號需要你送過去,你等朕把敕書寫完了,用上印一起帶走。」
李純說的很輕鬆,但是郭戎卻聽得是一臉懵逼,祖姑是什麼鬼?
「你啊,朕的祖姑還能有誰?」
郭戎先是一愣,然後從李純朕的祖姑上反應了過來。
「陛下說的是大長公主?」
「自然是嘉誠公主。」
「嗯?」
「嗯,什麼嗯啊,是不是想說朕已經說過了。」
「嗯嗯嗯!」
「你啊,我大唐的公主可都是需要經過詔書確認冊封的,尤其是封國的大長公主,這可是我大唐公主的定格封號,不僅要有詔書,更要有儀式,豈是一兩句話就能定下來的。」
「沒有這些東西那不就亂套了,我先寫一封敕書你順便送到魏州,有了這封敕書,足夠祖姑盡全力的協助你……還有,別著急走,沒事多練練字,學學禮儀,我可不想我大唐軍方的第一人是不學無術的傢伙,說出去太丟人了,走了,回營,朕是朕的累了這甲冑實在太沉了。」
隨著突擊的計劃最終確定,沒有進行渡河的兩個戰兵團的渡河被推遲,取而代之的是一船又一船的戰馬。
這些戰馬才將是突襲的真正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