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釜底抽薪

2024-07-11 17:05:37 作者: 一隻橘貓壓海棠

  在經過最後的協商之後,李純和郭戎達成了最後的一致,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變為明修棧道,兩路奇襲。

  然而,計劃容易修改,共同意見容易達成,但是要為突襲做好準備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修改之後的計劃,南線,渡河之後,禁軍的步卒保持原本的節奏不變,依舊是穩紮穩打,而且行軍的速度大幅度降低。

  當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他們的戰馬和馱馬幾乎被抽調空了,沒有這些牲畜的支持,加速行軍根本就不現實。

  事實上,郭戎雖然採取了相對冒險的突襲戰術,但是在出擊之前的準備上,依舊保持了郭戎一貫的作風,不打無準備之仗。

  長纓軍的參謀們根據郭戎的想法,北上禁軍的分布,再加上清虛子給與的情報,重新制定了計劃。

  以在白馬渡河的長纓軍和在禹城渡河的神策軍為基幹,從其餘的禁軍和地方軍抽調騎兵和精銳步卒,並為他們臨時配屬了專業輔兵,組建了兩個規模兩萬人左右的突襲分隊。

  每一支隊伍包括了兩個步兵團,一個工兵團,一個騎兵團,為了保證這支隊伍充足的機動力和強大的續航能力,郭戎從禁軍其他部分以及作為禁軍二線的地方軍中硬生生的抽調出了超過十萬匹戰馬加馱馬。

  使得突進分隊的步卒方面每人配備兩匹戰馬,一匹馱馬,騎兵方面兩匹戰馬,兩匹馱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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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計劃上,已經很完善,但是突擊部分配屬豪華,計劃相對完善的代價就是需要足夠的時間來進行調配和部署。

  兩天兩夜,已經是經過計算和考量之後,最短的時間,對此郭戎也沒有任何辦法,不過在郭戎看來這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河東、漠南的戰場發動進攻的時間和河南方向的時間相同,都是十一月初六。

  兩到三天的時間,正好可以將王承宗和劉總的視野轉移到西部和北部。

  前方正在備戰,後方突然被人用鐵棒頂在了關鍵部位,這種感覺恐怕沒有人感覺到舒服,尤其是這根鐵棒又黑又粗又硬的時候。

  成德、盧龍能在慘敗的情況下保持穩定並不是王承宗和劉總有什麼特異功能,也不是有什麼上天眷顧,純粹是在田季安的引導之下,用最血腥,最暴力,最滅絕人性的方式暴力鎮壓。

  盧龍、成德軍尚且能保持威壓的時候,還可以勉強維持一定的秩序和穩定,但是那種穩定和秩序不可能維持,本質上就是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

  只需要星星之火,就有可能被點燃,然後,看似盧龍、成德軍暫時穩定的後方很可能瞬間就進入暴亂的狀態。

  星星之火都可能帶來如此的影響,別說是數以萬計的精銳騎兵突入,如果不想自己的後方被直接傾覆,王承宗和劉總必然會從前方調動兵馬。

  從西邊動手,到消息傳遞到鄴城,再等到鄴城方向調兵,正好是郭戎所需要的準備的時間。

  而事實的情況和郭戎的預料幾乎如出一轍。

  同樣是十一月初六,從叛亂開始,就一直處於守勢的河東軍突然出兵。

  太原府、代州、忻州方向的總計六萬河東軍同時出動,兵鋒直指盧龍、成德西部最重要的鎮州。

  但是,這支兵馬卻沒有直接進攻鎮州的治所,而是從鎮州以北向東禁軍,而且還有繼續沿著鎮州向東攻擊定州、易州的趨勢。

  屬於成德鎮的鎮州,再加上剛剛消滅了義武軍之後瓜分的定州、易州,再加上定、易東部的涿州,正好構成了成德和盧龍的分界線。

  從鎮州突進,橫向向東進攻定州、易州,只要稍稍懂得兵法的人就可以看出,這支兵馬的目的和作用就是要切斷盧龍和成德之間的分界線。

  然而這六萬人卻沒有隱藏行跡,一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已經出兵了一般。

  放眼望去,旌旗漫天,人山人海,總共六萬出頭的河東軍,經過了這一系列的操作之後,硬生生的擺出了十六萬的架勢。

  河東軍苦心營造如此的聲勢,自然在第一時間引起了駐防鎮州、易州、定州一線成德、盧龍軍的注意。

  負責留守鎮州的也是成德軍的一員安慶坤名叫安慶坤,粟特人的後裔,安史之亂後一直在成德軍中效力。

  根據斥候傳回的消息,久經沙場的安慶坤第一時間就判斷出了對方的目的:

  然發現了對方大規模的進攻,而且目的是直接切斷盧龍和成德之間的聯繫。

  在如今朝廷出動百萬大軍討伐的局面,盧龍和成德只能以死中求活的態度,抱團在一起才能勉強抵抗住朝廷泰山壓頂一般的威勢。

  如果在這個時候盧龍和成德的聯繫被切斷,別說聯繫被切斷,就算是關聯稍微減弱,兩鎮之間本就充滿猜忌和勾心鬥角的聯盟都將徹底破裂。

  等到那一步,迎接雙方的將會是徹底死無葬身之地!

  對於整個河北的占據,鎮守鎮州的安慶坤很清楚。

  對於眼下鎮州的現狀,安慶坤也心如明鏡。

  但是,盤算手頭的力量,安慶坤能感受到到的卻只有有心無力。

  嚴格說起來,安慶坤手頭的兵力並不少,鎮州、趙州再加上剛剛拿下的定州,三州之地王承宗總共留給了他十萬兵馬。

  乍一看十萬兵馬不少,但實際上,這都是坑。

  由於郭戎在河南方向是聲勢太過浩大,王承宗和劉總早就把駐防西部的精銳調往了南部的鄴城和冀州,此時此刻留在西部鎮、定、易等州的皆為戰鬥力低下的新兵。

  正是因為戰鬥力低下,戰鬥意志脆弱,所以這些被強征的新兵組成的兵馬根本就不敢野戰,只能駐守在城池之中。

  當然,王承宗不是傻子,他也沒指望過這樣一些戰五渣能在野戰中硬抗朝廷的精銳。

  畢竟,守城戰和野戰的難度和風險遠遠不是一個級別,能野戰的定然是精銳,但是守城並不需要這麼嚴格。

  王承宗的想法是讓安慶坤帶領這些戰五渣,守住西部鎮州、定州、趙州的主要城池即可。

  只不過,無論王承宗、劉總還是安慶坤,都沒有想到選擇的是直撲七寸。

  對於安慶坤來說,除卻直接面對的河東軍,更大的威脅還在於背後。

  眾所周知,王承宗在兵敗消息傳回之後,穩定局勢的方法是瘋狂血腥的殺戮。

  很多人尤其是豪門大族在王承宗和劉總的血腥屠殺之下選擇了暫時的服從,但是守將卻清楚,如果自己敢把兵馬安排到城外,這些隱藏在暗處的毒蛇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在城內發動叛亂。

  既無力阻擋,又無力干預,甚至連派兵出城都不敢進行。

  如此大張旗鼓,如此囂張過世,安慶坤懷疑過這裡面是不是有問題,是否是故意心音自己的注意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但是,認真思量之後,安慶坤明白,是不是有問題並不重要,是不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也不重要。

  因為河東軍進攻背後無論是分有別的陰謀都不重要,因為成德和盧龍之間的鎮州-定州-易州-涿州這一線是自家真正的七寸。

  就算河東軍的背後有萬千陰謀,但是,只要被這支河東軍切入了鎮州、定州、易州、涿州的交接地帶,一切就等於徹底崩潰了。

  對方這一手是妥妥的陽謀!

  無奈之下,成德軍鎮州守將不敢有任何停留,在第一時間向冀州、鄴城方向派出信使。

  這些由安慶坤親信充當的信使自然知道自己的責任重大,然後這些信使幾乎不眠不休,一日一夜十二個時辰的時間內,強行軍六百里,硬生生在第二天正午之前,抵達了已經被劉總、王承宗當做防禦核心的鄴城。

  聽到一直按兵不動的河東軍大舉東進的消息,一邊嘲笑田季安傻瓜,一邊譏諷郭戎迂腐的王承宗和劉總徹底懵逼。

  王承宗和劉總雖然貪婪、雖然自私,但是不代表他們是白痴,安慶坤所能想到的他們自然也能想到。

  不管突然東進的河東軍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就算他們是去拜壽的,也絕對不能讓他們長驅直入。

  尤其是王承宗!

  王承宗相信,成德這邊只要出了任何一點問題,劉總絕對會在第一時間放棄成德,直接跑路。

  面對朝廷的百萬大軍,他和劉總兩個人毫不猶豫的將田季安當成了擋箭牌。

  而今,田季安的前車之鑑歷歷在目。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沒有跟劉總商議,王承宗在第一時間調動了聚集在冀州鄴城附近的所剩不多的成德軍精銳。

  定州位於冀州的西北方,趙州位於冀州的正西方,而鎮州則趙州以北、定州以西的廣大區域。

  五萬步卒直接走西北方向直奔定州,協助定州防禦的同時,試圖攔截這支大膽而張揚的兵馬。

  另外的五萬精銳則直接向趙州方向進軍,在確保了趙州的安全之後,將從趙州繼續向鎮州攻擊前進,用以掃除可能會存在的隱患。

  至於鎮州、定州、趙州原的兵馬則繼續按照安慶坤的命令堅守城池,監視各地的豪門大族,絕不外出。

  整整十萬成德軍的精銳,這基本上已經是王承宗手中半數的力量,饒是如此,王承宗依舊感覺不夠安全。

  於是,在調集了自己的兵馬之後,王承宗毫不猶豫的要求劉總同樣要派兵支援。

  對於王承宗的表現,劉總在嘴上勸諫王承宗不要太擔心,心中不停的嘲諷王承宗也是一個妥妥的廢物。

  但凡王承宗學一點自己,在易州、蔚州留下幾萬精銳兵馬,也不至於像現在一樣手忙腳亂。

  河東的嚴綬,昭義的盧從史擁兵都是十萬之上。

  嚴綬死守關隘,盧從史按兵不動,雖然之前他們一直沒有真正出兵,但是誰敢保證他們就會永遠老老實實的按兵不動。

  至少在劉總看來,在勝負未分的時候,讓這些牆頭草們聽從朝廷的命令,為朝廷出生入死那屬於白日做夢。

  然而,現在朝廷在河南大獲全勝,已經足夠壓倒他們這些牆頭草心中的的天平。

  畢竟,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王承宗怎麼可能那麼天真的以為他們就會一直按兵不動,竟然把之前停留在那邊的精銳全部抽調一空,換成了戰鬥力低下的兵馬,這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當初王承宗調動兵馬的時候,劉總不是沒提醒過他,但是王承宗依舊選擇了調兵,而王承宗的理由卻很簡單,首先要能抗住朝廷正面百萬大軍的進攻,否則,在側翼留下精銳防守的意義何在?

  這理由看似充分,但是在心中對於王承宗的反應卻極為不屑,只不過,最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再說王承宗是廢物也無濟於事。

  更為重要的是,王承宗沒有預防河東、昭義軍的進攻,而劉總卻預留了。

  在和王承宗達成協議,將鄴城作為地域朝廷兵馬的防禦中樞之後,劉總自然也從盧龍調集了相當一部分兵馬來到了鄴城,幫助王承宗加強對於鄴城的防守。

  另外的兵馬則被劉總分配到了蔚州、易州等盧龍西部防線以及遼東、遼西方向,以防備或許會出現的突襲。

  原本沒有出現意外的時候,劉總還有些不安,但現在看到了鎮州傳來的戰報,看到了如同被點著的喵喵喵,開始瘋狂的跳躍,劉總卻安心了不少。

  雖然嫌棄,雖然不屑,雖然心裡認為王承宗是廢物,但唇亡齒寒的道理劉總還是了解,至少王承宗是現在他唯一的盟友。

  所以,在沒有調動鄴城方向盧龍軍的同時,劉總要求易州和蔚州方向整合出一支五萬人左右的兵馬南下,用以協助成德軍消除隱患。

  當然,劉總如此的做派是有理由的,畢竟同樣相距不遠,自己一方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從這個角度,劉總認為自己比王承宗強了太多。

  然而,讓劉總和王承宗都沒想到的是,僅僅半天的時間不到,一隊又一隊信使衝到了鄴城。

  河東軍確實沒有進攻盧龍,昭義軍也沒有落井下石,而是過了劉總在易州留下的防線,數不清的朝廷騎兵繞從易州以北的媯州草原方向突入盧龍腹地。

  根據媯州方向守軍的判斷,突入的朝廷騎兵至少在三萬以上,而且一人雙或三馬,不僅裝備豪華到讓人咋舌,速度也讓人驚嘆。

  短短兩天的時間,這三萬朝廷的精銳騎兵已經突入盧龍腹地近百里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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