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頗為不周的服務

  三人坐在這家小小的酒館之中，彼此默默無言，讓周遭的氣氛變得有些僵硬起來。

  「隨便點就好了，因為離資源站很近，所以這裡的食材都很新鮮。」

  睚眥笑了笑，指著插在桌子上那張手寫的菜單說道。

  「倒也真是奇怪，為什麼這麼貧瘠的地方能吃的上肉？」

  徐陽皺著眉，看著菜單上幾乎清一色的肉食喃喃道。

  「這個啊。」

  睚眥聳了聳肩，

  

  「陰家的土地太過貧瘠，根本種不出任何植物，能食用的素食基本也只有……這種菌類了。」

  徐陽看著周圍認真對付著盤中熟肉的路人，不由得嘆了口氣：

  「罷了，我可以選擇辟穀，就不吃這種怪東西了。」

  「是麼？真遺憾，那，小二！」

  忙碌的店家被叫了過來，按照睚眥的意思向後廚傳喚了一陣，便匆匆退下了。

  「我還是很奇怪，按理說被『死亡』送入陰家之後就是死了，你為什麼一見面就知道我們該通過什麼方式自救？」

  徐陽目送著店小二遠去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雙肘按在桌子上俯下身來問道。

  睚眥則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剛才不是就說過了麼？你們壽命未盡，肉身未隕，當然是死不掉的。」

  「菜來嘍——」

  小二殷勤地趕來，將一盆熱氣騰騰的燉肉擺在了桌子正中間的位置。看湯麵層層漂浮著的油滴，哪怕是不染葷腥的徐陽也不由得微微吞了口唾沫。

  「你們先聊，我可要開始了。」

  蒲牢倒是毫不客氣，從桌子另一邊抽出一雙筷子便伸進了瓷盆中，夾走了較大一塊的燉肉。

  或許這位廚師生前也是做這種工作的吧，火候把握得恰到好處，儘管燉肉所用的香料在陰家屬於比較珍貴的東西，但依然毫不吝惜。那巨大的肘子肉先是過了一遍油才入鍋燉煮的，所以湯色鮮亮，口感軟爛，味道看似寡淡卻回味十足。

  蒲牢一臉滿足地眯著眼睛，不住地讚嘆著廚子的手藝，讓坐在她身旁的睚眥也不由得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伸手拾起一雙筷子也從裡面挑出一塊肉。

  「店主人還真是大方……」

  徐陽喃喃道，用餘光掃了一眼後廚的位置。後廚只拉出了一張小窗用於溝通，從小窗能勉強看到裡面忙碌的身影，再看周圍絡繹不絕的人群，顯然這位廚師的功夫還是很受歡迎的。

  接著，他便順著那股食物的芬芳再瞥了燉肉一眼，這一看不要緊，卻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等會兒，先別吃了。」

  他壓低聲音，輕輕敲了敲桌面。那副警惕的表情，讓坐在對面的蒲牢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怎麼了？」

  蒲牢急匆匆地問，一隻手已經摸到了自己背後，但原先哪裡一直掛著的大環刀早已不見了蹤影。想來也是，對於人間來說她已經死了，所以身上的物件也是「無用」的，這樣的東西應該跟著她的肉身一起被送到了那個所謂的「資源場」里。

  徐陽搖了搖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抽出一雙筷子插進那一大盆燉肉里，翻騰一下後夾出了一根細長的東西。

  那東西長得像雞爪，一層皮肉連在細細的骨頭上，早已被燉得稀爛，但依舊不影響徐陽看出那上面的褶皺與表皮的痕跡。

  更主要的是，有一節圓月狀的骨片就嵌在那東西的一段，被輕輕一撥後便掉到了桌子上。

  這是根……手指？

  「人肉！」

  蒲牢大吃一驚，險些仰倒在地。

  儘管並不屬於人族，但經過上千年的相處，九子在自我的認知上早就與人類沒什麼區別了。

  所以對於吃人這樣的事，感觸是一樣的。

  「我剛才吃的不會是……」

  「噓——」

  睚眥將食指豎到蒲牢嘴邊，止住了她想要喊出來的欲望。

  「這是饕食，很正常，不過我確實要給你們主持下公道。」

  說罷，便將那根手指拾了起來抓在手裡，高聲招呼起來：

  「小二！小二呢？今天怎麼回事？」

  察覺到好像是有人找事，不等那個小二做出回應，一直呆在後廚的神秘兮兮的廚師便先一步站了出來。

  那是個格外壯碩的男人，或者說……男「虎」？

  那傢伙顯然是個虎妖，有一定的修為，但修為並不高。只是為了方便行動捏造出了一副靈長類的身軀，那類人的身軀上還頂著一顆老虎的腦袋，腦袋上滑稽地帶著一定油乎乎的廚師帽。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三兩步就走到了徐陽這桌旁邊，雙手抱胸，一隻手中還抓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寬刃菜刀。那煞氣四溢的模樣，比起廚子倒更像是個屠夫。

  「什麼情況？」

  他開口了聲音洪如炸雷，讓徐陽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我是想問，今天的廚子是怎麼回事？這東西都處理不好？」

  睚眥完全沒有被那氣勢嚇破膽，反而輕描淡寫地將那根手指放在了桌子上，那枚脫落的指甲也被翻了出來，帶著淋淋漓漓的湯水放在了那虎妖的眼前。

  「有……什麼問題嗎？」

  儘管那廚子還在嘗試狡辯，但顯然已經因為理虧氣勢減弱了不少。

  「什麼問題？」

  睚眥露出了那副戲謔的表情，讓徐陽不由得暗暗點頭。

  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桀驁不馴的傢伙。

  「難得帶著朋友過來這邊吃頓飯，就被你拿這種邊角料糊弄了？你們店小二的眼睛是有什麼問題嗎？看不出這是個純種的人類來？」

  睚眥說著，還伸出大拇指來指了指徐陽這邊。

  「純人啊……」

  那虎妖暗戳戳瞥了一眼，那雙小眼睛滴溜溜地轉，盯著徐陽的臉看了好了一會兒，才敢確定了他的身份，

  「那個……這位小哥實在對不住啊，我們家小二腦子不太好使，沒注意到這個……」

  「更重要的是，你都沒把食材處理乾淨。」

  睚眥緊接著指了指那枚指甲，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樣子，讓那虎妖腦袋都仿佛大了好幾圈。

  他就是個修為不高的虎妖，根本就沒有什麼口才，純粹靠著自己兇巴巴的樣子和還過得去的手藝才能在這邊幹下去，被這看起來不簡單的小哥一鬧的話，恐怕以後店都開不下去了。

  於是只能賠禮道歉，拉上旁邊的小二一起連連道了不是，費勁千辛萬苦才終於平息了這件事。

  看著那虎妖悻悻返回後廚的背影，徐陽心中的問號更大了。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旁邊的蒲牢便先一步開口將他想問的東西問了出來：

  「這邊是怎麼回事？饕食又是什麼？那東西我不可能認錯，絕對是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