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蝮虺

  跟著睚眥一路向漆黑處走著，腳下每邁出一步都會激盪起一小片幽藍的漣漪。

  「這裡沒有日光，所以很難看清周圍的情況。想要在這種地界找到方向，就只有尋著光走。」

  玉面狐狸殷勤地介紹道，他走在眾人前面，顯得十分輕車熟路的樣子，儼然變成了幾個陽間之人到此一游的嚮導。

  「真是很難想像，這樣的地方居然也能孕育出自己的生命，甚至文明。」

  蒲牢仰起頭來，望著空無一物的漆黑天空喃喃道。

  玉面狐狸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的情緒，但轉眼便煙消雲散。對於蒲牢這番冒犯的話語他並沒有過多在意，只是想儘可能地展現一些自己的「安全性」。

  「所以你是想帶我們去找誰？」

  徐陽適時地問了出來，儘管有睚眥在，但這裡畢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域，指不定哪裡就會突然冒出危險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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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況且……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玉面狐狸，心中依舊暗自對其保持著警惕之心。

  丹修，京師府。

  天界，人間，陰家。

  誰是敵誰是友，現在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所有人都只是為了共同的利益而選擇暫時合作，當目的達到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準。

  他只希望，現在的他們不是被擺在陰家棋盤上的籌碼。

  於是在又一次檢查過身邊人的狀態之後，他便默默地閉上了嘴。

  一路無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這地方幾乎感覺不到疲憊。

  直到眼前的景象開始發生變化，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開始閃過了幾簇赤色的光點，眾人才稍稍感受到一絲希望。

  「啊，那個就是了，這次不錯，運氣很好。」

  睚眥隔著大老遠就看到了那若隱若現的光點，便催促大家加快腳步，向那個地方沖了過去。

  徐陽望著越來越近的建築物和人群，逐漸有些奇怪了起來。

  他一直對生活在純黑無光的空間裡的文明很好奇，想知道這些陰家的居住者們對比人間到底有幾分不同，能否溝通，能否建立同樣的目標。

  而真正見到之後，他便漸漸得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該怎麼說呢……

  這些陰家的住客們，與人間的芸芸眾生，簡直看不出任何區別。

  好像是看到了熟悉的人，玉面狐狸輕聲告了個別後便快步離開，走入了城鎮邊緣的某條小巷子中。

  「是這裡了，這就是你們到訪的第一個陰家的城市，酆城關口，寰幽鎮。」

  睚眥很自然地做起了介紹的工作，轉過身來面對著二人，展示著身後幾乎毫無新意的城鎮景象。

  「這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人間的小鎮吧？」

  蒲牢挑了挑眉，看到了睚眥身後一側的酒樓。

  不知道為什麼，那喜慶的大紅燈籠她總感覺在哪裡見過。

  「陰家是沒辦法自己產出資源的，所以絕大多數的東西都來源於人間。」

  睚眥走到一邊，從牆上扣下來了一塊早已乾涸的泥巴，遞到了蒲牢手裡。

  「看到了麼，這就是普通的黃土而已。陰家與人間息息相關，所包含的一切幾乎都來源於人間的衰敗與死亡。所有被賦予消亡意義的東西，都會被投射到陰家這邊來，比如被丟棄的雜物，被推倒的房屋。」

  蒲牢將那塊乾涸的泥巴捏碎，將黃土撒到地上，又喚起了一陣細微的光芒閃爍。

  「你們看到的這些房子，都是這些人們通過在各處搜尋那些投射過來的廢棄建築，將其拆解後搭建出來的。可以說在這種地方，就沒有無用的事物。」

  「真是奇妙啊……」

  蒲牢剛發出讚嘆，一陣刺耳的「吱嘎」聲便從鎮口處傳了過來，她慌張地向後看去，看到了一輛塊頭極大的類似蛇形狀的列車緩緩開進，那副空軀殼下無數條節肢動物專屬的細腿劇烈地抖動著，將碩大身軀上承載的不少砂石泥土一類的活物帶入城鎮之中。

  「人間有這種東西嗎？」

  徐陽一驚，連著退了兩步離開了道路正中，目送著那巨大的「列車」駛入後面的酆城之中。

  「那是蝮虺的一種，常見的蝮虺一般博三寸，首大如擘，而這傢伙顯然已經成了精，將體積修煉到了這等程度。」

  睚眥揚起臉來解釋道，同時用下巴指了指那隻巨大蝮虺的身體一側，才發現是有一個長得很矮的貓妖在用什麼法術牽動著它。

  「那這東西是……死了嗎？」

  蒲牢小心翼翼地問，擔心冒犯了那巨大的東西，引得它回頭來咬。

  「本來就是一具屍體，被改來當做交通工具使用了，陰家很多這樣的東西。所以我之前才說了吧，在陰家，就沒有無用的事物。」

  睚眥回答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洋洋得意的意思，好像改造巨物的屍體是他的點子一樣。

  「可是應該只有已死之物才會到這裡來吧，若是那巨大的蝮虺已經死去，又怎麼會在陰家留下屍體呢？」

  徐陽有些不解，反倒是跟在蝮虺身後驅趕著巨大屍體的貓妖耳朵顫了顫聽到了這句話，殷勤地回過頭來問道：

  「怎麼，二位是新來的？」

  「那東西不管一下真的好麼？」

  蒲牢輕輕指了指繼續緩緩前進著的蝮虺，善意地提醒道。

  失去了貓妖的指引後，那東西就只會毫無頭腦地筆直前進了。

  「啪啪——」

  貓妖舉起手來，拍了兩下手心，將那巨大的軀體停了下來，又緊接著轉回了頭：

  「死者來到陰家之後，原本的靈魂會變成陰家的居民，而肉身則會被靈魂拋棄，化作無用的事物落在這裡。為了方便，陰家的幾位大能們製作出了能統一控制資源落點的裝置，所以降臨陰家的人們會找不到自己的肉身。啊，要是想看它最後一眼的話，你可以去外表找找看，往南邊大概三百里的地方就是了，雜物堆得很高，像垃圾場一樣。嗯不對，那本來就是人間雜物的垃圾場啊。」

  那貓妖滔滔不絕地講了一通，也不管蒲牢和徐陽到底有沒有聽懂，便又急匆匆地跑回了蝮虺旁邊，念誦法決操縱著那巨大的身體緩緩移動起來。

  「拜啦！祝你們在這邊玩的開心啊！」

  那個熱情過頭的傢伙還不忘回頭道別，惹得徐陽只得尷尬地笑笑，隔著大半條街對她回禮。

  「是了，那邊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我們去那邊找回你們倆的身體，就有辦法把你們送回去。畢竟你們陽壽未盡，本就不該來此。」

  睚眥聳了聳肩，接過了話茬，

  「不過在此之前，你們可以試試這邊的吃食什麼的，難得來一次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