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蠶食

  「額……」

  看著睚眥好像面露難色的樣子，蒲牢便感覺有些焦急：

  「這種程度的事情沒必要瞞著我們吧，幸好吃肉的是我不是觀主，不然後果可就無法挽回了。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唉，我又不是想瞞著你們，我是在糾結措辭。」

  睚眥伸出手在蒲牢的腦袋上胡亂抓了一把，把她的頭髮弄得亂七八糟後，便轉頭看向了徐陽這邊，

  「你們知道陰家這邊資源稀缺了對吧？」

  「嗯，從剛才開始你們就一直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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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陽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當前的情況。

  「然後，所有被送到陰家來的傢伙們都會攜帶著一個肉身，你們剛才已經見識過了。」

  睚眥說著，用下巴指了指窗外。

  雖然已經不見了蹤影，但剛才被貓妖操控著的巨大的蝮虺屍體依然讓人記憶猶新。

  「利用所有能利用的資源，這裡的人就是如此生存下去的。向蝮虺這樣堅硬且巨大的蟲子可以使用法術驅動後用作運輸，而容易腐敗不方便保存的弱小肉身呢？」

  「被當做食物。」

  徐陽冷靜地接下了這個問題，雖然臉上不做什麼表情，心中卻對此有些難以接受。

  「啊，一開始他們也絕對這樣做好像很違背道德什麼的，然後很多身體的原宿主便站了出來，大方地供出了那早已沒什麼用途的肉身。慢慢地，哪怕對此有所芥蒂的人也會不好以此藏著掖著，這件事漸漸就變成了陰家居民的一種共識。」

  睚眥點著頭，細細地將其解釋了出來。

  「嗯……可以理解。」

  徐陽慢慢地點頭，嘗試去理解這些逐漸浮現出來的所謂「文化差異」。

  「新來的？」

  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響起，三人轉過頭去，才發現是剛才留著中長黑髮的貓妖大步流星走入了這家酒館之中，相當自來熟地拖來了一個小板凳坐在了徐陽旁邊，

  「這位道長對食物似乎沒什麼興趣，拼個桌嘛，省得人家多拿一份碗筷了。」

  她嬉笑著說，手上倒是毫不客氣地拿過了放在徐陽面前的骨盤和碗筷。

  「看你剛才做的是些運貨的活計吧，裝卸貨物一類的工作這麼久就做完了？」

  蒲牢微微皺眉，看著這毫無禮貌可言的傢伙心中感到一絲不滿。

  「別擔心，我不是蹭吃蹭喝的，我有錢啦。」

  那貓妖似乎會錯了意，手忙腳亂地從腰間解下了一個荷包丟在桌子上，裡面的金屬叮噹作響，但更讓人在意的是系在袋口的一塊巴掌大的黑色圓球。

  「這是？」

  徐陽微眯著眼，從那東西上面感受到了一絲頗為不祥的意味，這種奇異的感覺，像極了南洋的巫蠱之術。

  「這個啊。」

  貓妖舉著筷子從那依舊熱乎乎的燉肉之中沾了些湯料放在嘴中涮了一口，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徐陽似乎起了些興趣，便殷勤地將那顆圓球拾了起來放在手中展示。

  而直到她將那圓球翻過了面，飯桌上的其他三人才終於看清了那玩意的全貌，那不是什麼圓滾滾的絨布球，而是一個將斷面縫合起來的黑毛的腦袋！

  「你對巫蠱之術有研究麼？」

  徐陽皺著眉，心中對其的好感顯然又掉了一大截。

  看到同桌的那二人都變了臉色，貓妖便也不好裝模作樣了，連忙解釋道：

  「沒有沒有，這就是個裝飾品，是我自己的腦袋啦。」

  「你自己的……腦袋？」

  蒲牢眼角一抽，但聯想到剛才睚眥所說的東西，便也都可以接受了。

  「是你肉身的頭顱嗎？」

  「嗯，我帶過來的肉身就是一隻黑貓，沒多少肉，就讓我一個人烤著吃了，留下一顆腦袋，以作紀念。」

  她笑著解釋，那樂觀的模樣讓人感覺似乎她手中抓著的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裝飾品而已。

  「不會感覺……很奇怪麼？」

  徐陽皺著眉頭，看著貓頭被縫在一起的眼皮，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奇怪什麼？這裡很多人都會這樣紀念自己已經逝去的前世，這小鎮裡就有幹這個的店鋪。」

  貓妖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用手指了指窗外街對面的一家被紅布蓋著窗戶的店鋪。

  徐陽這才注意到，不僅是店鋪中正在用餐的客人，哪怕是剛才回到廚房裡的虎妖，腰間都掛著一根特別處理過的虎爪的指節。

  「這裡的人，似乎是很樂意向旁人炫耀自己肉身的殘骸。」

  睚眥聳了聳肩，露出了些許羨慕的表情，

  「可惜咱的肉身都被那山羊蹄子踩成一灘漿糊了，根本翻不出什麼值得紀念的東西。」

  「不是吧，你也？」

  蒲牢一臉的不可置信，下一刻便又奇怪地問道：

  「不是說肉身都會被收到資源站里麼？你們又是怎麼找回來，還能留下一部分做紀念的？」

  「啊，稍微一問其實就知道。為了方便管理，資源站那邊把從上面落下來的東西做了分類，屬於屍身的一部分會分種類分大小地分別儲存，想去留個紀念之類的，可以在十個周轉日之內去資源站認領。那邊的人也很好說話，根據你的樣貌就能快速找到你的屍身。啊，那種被毀壞得太離譜的就不行，得你自己去找了。」

  貓妖興沖沖地做起了解說，她似乎很享受這種老人帶新人的感覺，表現得極為熱情，

  「正好我那邊的蝮虺車待會兒就能卸完貨，一會兒還要過去一趟，你們要是感興趣要不要一起去？」

  「屍身是已死之人對過去的留戀，也是陰家的人與人間最後的聯繫。正因如此，他們才很鍾情於在自己身邊留一份這樣的念想。不論如何，找到你們的屍身都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睚眥適時地解釋，並提醒道。

  「啊對，這種從人間來的肉身做成的肉食，就被稱為饕食，你們知道嗎？」

  貓妖趁著解釋的功夫，從那盆幾乎沒怎麼被動過的燉肉中挑出了半塊肘子，放在了自己面前的碗裡。

  看著她狼吞虎咽一副很久沒吃過飯的樣子，蒲牢悻悻地放下了手裡的筷子，將那盆肉往貓妖面前稍微推了推。

  「對於新來的來說，這種東西倒是的確需要時間來適應，你們請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