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飢餓

  「我……」

  唐明瑤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要解釋些什麼，但在看到蒲牢那斬釘截鐵的態度之後便只得打消了念頭。

  「閆師姐她，被打上了神的印記，陰家的人好像是要以她為祭品展開對饑荒之神的獻祭。我知道的太晚了，他們的計劃很周全，我來不及阻止……」

  

  徐陽眉頭微微一皺，旁邊的蒲牢反倒是有些上火似地逼近了幾步：

  「所以你來幹什麼？等她異化成血肉神明之後就直接在這裡處決她？」

  「我不是……」

  被蒲牢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嚇得又後退了兩步後，唐明瑤才終於退回到了自己的菌毯之中，感受著周圍那些來自於自身的力量，稍稍恢復了些勇氣。

  「我是想趁著事情還沒有發展到太糟的時候，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畢竟在帝都的時候她救了我，要不是她，恐怕我已經被陰家的交易吸乾了，所以……」

  「好了，我們會解決，你還是快些離開吧。你現在被認定為了丹修的成員之一，真處在被全線通緝的狀態，要是被發現在這裡的話恐怕會很麻煩。」

  徐陽輕描淡寫地從唐明瑤身邊走過，徑直踏上了那片散布著幽藍色螢光的菌毯。唐明瑤訝異地看著他，發現自己這位師傅的身上並沒有縈繞著金光咒的效果。

  這已經是十足的信任了，她明白很多東西不能明說，更明白了這位明德觀觀主對她的態度。既然徐陽已經給了她向下的台階，她也就沒必要再在這裡恬不知恥地耗下去了。

  「那，觀主，還有蒲牢前輩，我們有緣再見……」

  唐明瑤恭敬地鞠了個躬，便抬手收走了布滿整個小巷的黏菌，整個人也隨即落入腳下的菌毯里，頃刻間不見了蹤影。

  「……」

  徐陽看到了蒲牢那古怪的神情，還以為她是在對唐明瑤陣營選擇一事感到糾結，便開口淡淡地說道：

  「無妨，她被拉扯站在兩界的路子上，看得顯然比我們更複雜。她現在畢竟是神，還是個繼承了陰家力量的神，不會像京師府一樣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人間這邊。」

  「那，觀主呢？」

  蒲牢抬起臉來，看向了徐陽的眼睛：

  「道宮的術法仙靈，便是最早的天界之尊。現在觀主貴為仙神，不會糾結陣營的問題麼？」

  「我雖然是個修仙的道士，但同時也是個華夏的主播啊。」

  徐陽看著她，抬手指了指懸在二人頭頂的無人機，稍稍笑了一下：

  「即便有仙人之能，我也依舊是道宮的觀主。更何況系統……不，我師父已經在《神通錄》中給我留下了任務，要我開辦稷下，廣納賢士，教書育人。」

  說到這裡，徐陽便輕輕擺了擺手，向小巷深處走去，留下了最後一段飄忽不定的話語：

  「我從打開直播的那一刻開始，目的就一直是將明德觀和道宮發揚光大啊……」

  「發揚光大？」

  蒲牢呆呆地站在原地，透過面罩的顯示設備看著徐陽遠去的背影，喃喃念叨著這句話。

  道宮橫斷萬年，從她誕生之啟便一直是華夏最為神秘且強大的存在。而通過徐陽不知疲倦的宣傳，它的名號已經無人不住無人不曉，像這樣的存在，何曾沒落過？

  「雷車雷隊，邵陽神君。木神太乙，三山雄明。神符一下，急趕神螚。一切妖蜃，押赴蓬刑。天獄主令，准符奉行。」

  徐陽向巷子最深處走著，感受到潛藏其中極為熟悉又格外龐大的墮神之息，便提前做好了準備。

  一面走著，一面從口中念咒，將火紅的符咒拍入空中，合掌使其縈繞在周身。那熊熊的熾焰將整個巷子都染成了一片微微的紅色。

  接著便立出劍指，從乾坤袋中的劍匣里喚出一柄長劍，反手握住持在臂後，伴著御劍之術發出輕輕的嗡鳴。

  果不其然，在小巷終於走到盡頭的時候，一個格外熟悉的身體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閆可可已經將身體撕扯得滿是血痕，整個人蜷縮在綠色的鐵皮垃圾桶旁不停地顫抖痙攣，身體仿佛都比平時小了幾圈。

  「可可，意識還清醒嗎？」

  徐陽冷靜地呼喊，警惕著周圍隨時可能撲來的攻擊。

  目前為止只是從唐明瑤口中了解到了閆可可身上不可控制的力量來源於饑荒，但饑荒意味著什麼沒人了解。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蜷縮在陰影中的身軀終於做出了一些舉動，她從臂彎中抬起了頭，用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緊緊地盯住了徐陽這邊，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樣發出乞求與抱怨：

  「觀主……好餓啊。我吃了好多東西，但還是好餓啊。它想進來……我要堅持不住了，好噁心……」

  她的嗓子裡發出痛苦的嗚咽，緊接著便是一陣乾嘔，一些玻璃的碎渣和惡臭的垃圾混著血水一併被吐了出來。

  「你一直在這裡吃垃圾？！」

  後面的蒲牢發出一聲驚呼，便想上前去攙扶趴在地上不停嘔吐的閆可可。

  「別碰她。」

  徐陽一把拉住了蒲牢的手臂，警惕地看著閆可可吐出來的那些東西。

  除了垃圾袋，發霉的雜物和螺絲釘一類的東西，還有一些死掉的老鼠和被壓扁的野貓的屍體。

  但唯獨沒有人。

  「觀主……嘔——好噁心，好難受……太餓了，我，我要死了……」

  「觀主，怎麼辦？」

  徐陽攔住了她一定是看出了什麼東西，而且擅自接觸能力不詳的神明化身也的確是極其魯莽的行為。但看著自己照看了十幾年的閆可可如此痛苦至極的樣子，她也無法保持冷靜。

  「嘔——」

  又是一簇玻璃片和被紙包著的回形針被吐了出來，她整個人都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扭曲成了一團。但在腹中強烈飢餓感的包圍下，又對著眼前地面上那一灘令人作嘔的東西產生了近乎病態的欲望。

  「觀主！快想想辦法！」

  蒲牢焦急地看著兩邊，看到閆可可又痛苦地捧起了混著她血液和胃液的垃圾往嘴裡塞，便顧不得那麼多了，抬起纏在手臂上的鏈刃狠狠拴住了她的雙手，將她整個人按在了後面的牆壁上。

  「不要，不要這樣……放開我，我好餓！放開我！讓我吃！」

  閆可可的眼神從一開始的驚慌逐漸變為了一股無法被發泄的憤怒，她拼命掙扎著，但力氣怎麼可能比得過蒲牢。

  於是很快，她的語氣變成了十分痛苦的哀求：

  「求求你了，讓我吃點……我好餓啊，我要沒辦法思考了，它要進來了，我要控制不住了……」

  看著幾近崩潰的閆可可，徐陽忽然皺著眉頭問出了一個極其怪異的問題：

  「可可，你能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