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遇你便是晴天

  多年之後，我想起高一時候的這些個節點，我總覺得我算是「生活」過來了。

  有「生」也有「活」，而不是乾巴巴的保持著肉體的活性，而對這個世界和生活沒有任何期待。

  那件事讓我意識到人生是有很多轉折點的，你不知道你接下來會遇到什麼樣的人，碰到什麼樣的事情，而那個人那件事會不會改變你遇到的所有困局。

  我很感謝岩筱，她讓我對整個世界以及未來有了些許期待。

  人和人之間的交際各種各樣的道理，讓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覺得非常新奇。

  

  但我依然做不好。

  那是個習慣的問題。

  「你知不知道你特別像個瘋子。」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你無理取鬧夠了沒有？反正我是不會讓你一步的。」

  「你天天來找我我很煩的，如果你不喜歡我的話，就不要來找我。」

  「……」

  每次當我覺得自己做的挺好了之後，轉頭會突然被打到原點，我會一臉蒙的重新意識到我的錯誤。時間在拉鋸中過了兩年，有很多重要的、不重要的人在我的生命中路過。高中畢業之後，我經常聽到高中的同學們聚會，但是沒人叫過我。這證明我還是那個讓人覺得奇怪或者並沒有被人接納的女生。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只能說是一種遺憾，我沒有在那個最好的年紀做最好的自己，那些同學或許在垂垂暮年時還能對晚輩說「我少年時如何如何」，而我說起少年時，怕是一片蒼白，難以面對那樣的自己。

  其實等過了這個階段，再去看那段難堪的歲月，僅僅也只是空白，僅此而已。

  *****

  我想我的時光或許就會這麼溜過去，高中的蒼白和無奈我再也無法填補，或許我一輩子都會做一個失敗者。而且我對自己說——如果我拼盡全力還是一個失敗者，那麼我就不要對成功抱有太大的希望，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挺好。

  高中畢業之後，我去書店打工，大學像是一個考上了就去上，考不上也算了的地方。我對母親說我辜負了她的期望，但是對此並不抱歉。我有段時間誤認為我有非同一般人的商業頭腦，於是想著給別人看兩年書店，之後自己去開個書店。

  等到我真的了去了書店工作，發現書店的工作並不像我想的那麼簡單，我開始後悔了，我想回去上學，我覺得我以我現在的文憑和我腦袋不夠用的情商，我到了社會上也是炮灰，我可能什麼都干不好。

  那年我十八歲。如今二十八歲再去看十八歲的自己，我不得不說在關鍵時刻我能想的清楚人生路上的關鍵，也是一種幸運。

  我決定復讀，重新開始。可我什麼都不會。

  復讀那年我剛開始很焦慮，我的作文在入學不到一個星期就嶄露頭角，可是我作為一名理科生，數理化以及英語基本都是墊底而已。我怕不知道這還能怎麼突破，所有的書對於我來是天書。

  我焦躁，我的新同桌能看出來我的焦躁。

  那是開學的時候分班，大家的座位都是隨便坐的，我旁邊坐了一個男生，我也沒有太在意，只是覺得他的名字很好聽，阮晴空。

  我剛開始以為他的姓，是念做「願」，不由覺得這個名字滿滿的正能量，放在一個男生身上雖然稍顯陰柔，可也把他襯托的陽光無比。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情境：我看著面前這個戴眼鏡的男孩，穿著白襯衣，有些黝黑的臉上掛著的儘是笑容，他笑著對我說：你好。

  之前多少年，爾後多少年，我再也沒見過這樣能讓我在一瞬間心情大好的男生。

  他笑容陽光，味道溫暖，彬彬有禮，似乎挑不出任何差錯。這是我的新同桌，比起高一那年那個帥的慘絕人寰讓整棟樓女生都尖叫的同桌，我的新同桌沒有那樣的耀眼的魅力，卻也是個有著陽光笑容的乾淨男生。

  一個男生能給人乾淨的感覺，已經很不容易了。

  *****

  「上課了，你怎麼又趴那睡了？」阮晴空問我。

  「沒什麼，我只是昨晚上沒睡好，老師如果盯我的話，你叫下我。」我看了眼這個多管閒事的男生，心中有些不以為然。

  他擔憂的看了我一眼：「你這樣可不行的，都複習一年了，你這樣怎麼能考上大學。」

  「我隨便考個學校就上了，不奔著什麼本科之類的，你學你的。」和他同桌一個星期之後，我這心裡就會感覺到各種不舒服。這男生非常之有禮貌到令人髮指，不管在任何場合之下我都挑不出來他一點過錯，倒是我說話的時候總分不清楚狀況，搞的大家都不開心。

  我不喜歡他，他把我襯托的一無是處。

  我又睡過去了一節物理課，等到自習課的時候，我把課外書抽出來看。我知道我能打的課程只有語文和生物，除了這兩個課，其他的我都用來睡覺或者看書了。他總是一臉擔憂，欲言又止的看著我，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你看的是什麼書？」他小聲問我。

  「《張作霖傳》。」我回答，接著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封皮上的字這麼大，他眼睛不瞎應該能看的見啊？

  「講的什麼？」

  「就張學良他老爹，梟雄一個，有兩把刷子。這書寫的有點扯淡。」我回答。

  他接著說：「我之前看過杜月笙的傳記，或許是一樣的人吧。」

  「或許吧，我對杜月笙了解不多，你還記得杜月笙是怎麼回事兒嗎？」

  他之後就和我聊起了杜月笙。我們還會說辛亥革命，會說明朝歷史，還有他剛讀完的《上下五千年》，還有我剛讀完的《三重門》。我突然發現，我們真的有很多能聊的。他也喜歡閱讀，對文字的感觸能力也還不錯，甚至看的書都有重疊的。

  他對我說：「你應該去學文科，轉個科複習更有戲。」

  我聳聳肩：「稍微了解我的人都這麼說，可我擅長的就是讓所有認識失望。」

  後來自習課上我們經常聊天，聊的內容時常換，還會聊到家人。慢慢我發現他也有缺點。他有時候總會一句話把我給噎死，總會氣得我半死，還不會感覺到我不開心，然後和沒事人一樣該找我說話還找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