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親爹護樂開懷

  李仙草臨上床的時候還在想今天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今天發生的所有一切其實是她做的一個美夢？

  她開著床上鋪著的草蓆心中有點納悶，又有些不知所措。

  恍惚如同夢幻，以至於不敢相信。

  那晚上她幾乎沒有怎麼睡好，夢裡有她上初中的情景，還有弟弟病突然好了的奇景，還有弟弟和她一起上學的模樣，還有爹爹給她買的花裙子，媽會在爹的面前誇獎自己，爹聽了之後也會附和……

  那天是李仙草活到十一歲最幸福的一天，儘管這樣的幸福在別人的眼中或許根本算不得什麼，上不了台面，但是對李仙草來說，這一切都是她夢寐以求的，別人不屑於要的生活，對她來說是一個夢想。

  她第二天醒來之後，心中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點忐忑不安，生怕這樣的幸福會轉瞬即逝，怕這樣的好日子只是暫時的。

  到釣魚的那天，李仙草嘗到了一個更幸福的白天，這讓她明白，她的父親是真的想通了，她在父親的眼中，再也不是那個隱身透明卻很有用的人。

  

  「仙草，你是不是生我的氣？」李銀三釣魚的時候，仙草生怕驚到魚兒，在旁邊蹲著看著水面，有點無聊，但是心裡暖洋洋的，還有點小興奮。

  「沒有啊。」仙草一臉納悶。

  「我以前對你不太好，你別記我仇，我也是急了。」李銀三幾乎沒有對任何人講過這些話：「我以前覺得養女兒沒什麼用，所以對你沒那麼上心。現在我仍然是這樣想的，你如果想要說服我想的是錯的，你長大就要有點出息，做一些男娃都做不了的事兒，這樣你爹我才會服，你明白嗎？」

  李仙草費勁的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爹說的太彎彎繞繞了，她懵然搖頭。

  「現在和你說這些還太早了，等你初中畢業了之後我再和你說這些。」李銀三覺得自己有點操之過急，太心急了，這孩子才多大，現在說這些根本就聽不懂。

  兩個人又沉默了，加上在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李貴鵬，太安靜了。

  安靜有助於釣魚，沒多久，李銀三就釣上來一條小魚。他讓李仙草把帶來的水桶裝半桶水，然後提過來。

  仙草趕緊按照李銀三吩咐的事兒做好，看著李銀三把釣上來的不超過兩寸長的小魚給放到水桶里去。

  「今天晚上可以吃魚了。爹，你這一下午能釣多少？」

  「釣不了多少，這裡的魚太少了，就是個淺灘，沒啥魚的，縣城的護城河裡，魚應該多。」

  「爹，這裡有魚，為啥只有我們一家人在這兒釣魚？怎麼沒看到村里其他的人？」

  「這魚這么小，只能用來做湯喝，再說了，這小河裡的魚因為水淺，一股子土腥味，村裡的那些人也不愛吃。他們要吃魚的話，都去鎮子上買了，沒必要去釣魚，也就是帶著孩子們來玩的。」

  「哦，原來是這樣。」李仙草聽到爹這麼回答，心裡更是高興。原來爹爹真的不是來釣魚省錢不買魚的，確實是來陪他們玩的。

  那天的陽光很毒辣，李仙草後來想起來那天，依然覺得太陽反射到水面上的光，刺疼了她的雙眼。她的記憶里一直記著那明晃晃的太陽，和父親的臉。

  李銀三見李仙草一直蹲在那裡，看著明晃晃的水面在愣神，覺得她可能是無聊了，於是說：「仙草，你過來，我來教你釣魚。」

  李仙草趕忙到了爹指定的位置，李銀三開始和她說魚竿魚線和魚餌的事兒。說小魚其實很貪吃，所以很好釣的。

  李仙草認真的學著，覺得和父親的關係緩和了許多，父親和別人家的爸沒啥區別，都是黝黑的皮膚，和一張不苟言笑的臉。

  那天回家，李銀三第一次牽著李仙草的手。那雙手李仙草覺得自己很久都沒牽過了，特別是從弟弟被診斷真的有病之後，她離那雙手的距離越來越遠。

  現在握上，才知道心裡有多懷念。

  那天之後的李仙草，不再覺得自己是個沒爹的孩子了。她以前在村口被別的孩子欺負，或者有些臭小子和她開玩笑，揪她的小辮子，扯她的衣裳，她都是挽挽袖子自己親自上場揍人。

  現在她或許是大了，也或許是感覺到自己真的有爹了，那些混小子再欺負她的時候，她說的更多的是——混蛋玩意兒，再惹我讓我爸來揍你！

  暑假過得很快，沒過多久李仙草就去上學了。

  初中的課程比小學難的太多，可她攢著一股子勁兒，是奔著以後高中的生活去的，所以學習很刻苦。

  當第一個學期結束後，仙草把學校頒發的優秀學生獎狀拿了回來，李銀三破天荒的給她去鎮上買了一條褲子。仙草以前的衣裳都是巧手的媽媽自己親自做的，還有一些是媽從舅媽那裡拿來的別人的舊衣服。

  舅媽雖然沒了舅舅，可嫁的這個男人真的不錯，條件也挺好，人品更好。就是還有點距離，人家畢竟不是自己真的舅舅，能讓舅媽還照看這個農村的家裡人，就已經很不錯了。再說了，舅媽在城裡，雖然拿回來的都是同事女兒們的舊衣服，但是也沒太差的，頂多就是補丁多了一點，那些補丁還都是舅媽拿到衣裳洗好，用家裡的縫紉機再補好的。

  現在，她李仙草，終於有一件是完全屬於自己的、沒有補丁的、新衣服！

  或許是以前遭受的忽視太多了，現在得到了一點點關注，就忍不住想永遠抓在手裡，永遠都可以不用放開。

  日子這樣不緊不慢的過著，仙草發現爹並不是不讓她上學，只是怕她上學成績不好，白上那個學。

  為了能完成自己的承諾，仙草真的長大了，小學時候的那些小夥伴，仙草主動遠離，總是說自己的作業太多，還有什麼東西沒學好，要在家補課。這樣次數多了，別人也就知道仙草很忙，她的小夥伴越來越少，但是成績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