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村長罵方初醒

  農村漢子裡田間地頭的拌嘴常見，但是也不會真的記在心上，老李和老楊各自去了自己的天地，鋤起了田間地頭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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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銀三在自家的地里忙活著，冷不丁村長踱步到這裡。

  「老李啊，忙著呢？」

  「是啊，村長你咋來了？」

  「我是聽說了你家的事兒，覺得有必要來和你說說。」

  「咋了，你說，我聽著呢。」

  「是這樣，這村裡有村民說你不打算讓你家大妞去上學。」

  「嗨，今天咋都是這樣問的，讓不讓俺大妞上學是俺家自己的事兒，村長你就別跟著摻和了。」

  「要是這真的是你自己家裡的事兒，或者說你家妞的事兒只有你們家裡人自己知道，或者說你妞是自己不願意上學的，那麼你們的事兒我肯定不管，我也知道自己管不著。」村長從口袋裡拿出來一支煙，給李銀三也遞了一隻。

  「那咋，這孩子上學別人知道不知道，不也是俺家自己的事兒？咱村裡的人還不許別人家有點事兒是咋？」

  「我說你這腦袋是不是榆木的，你也不想想，現在搞計劃生育，村里好幾戶人家的情況都和你家的差不多，你要是不讓你姑娘上學，你信不信他們也跟風？這樣一整大家都不怕別人戳自己脊梁骨了，村裡的這些女娃子一輩子就是被我們害死了。」

  「那女娃子本來就不能當個人，以前有皇帝的時候，不都是男人要女人做什麼，女人就得做什麼？現在咋女人還和男人平等了，那能一樣麼？」李銀三還是梗著脖子不服氣。

  「女人咋了？你不是你媽生的？你是從你爹屁股里屙出來的？」村長頂瞧不上老李這想法：「你要是抱著這種想法，你家肯定過不好。我記得你年輕的時候也不這樣啊？是不是你媽去世了之後，你就慢慢忘了家裡女人的重要性？是你爹那個老不死的天天給你灌迷魂藥吧？」

  村長和李老頭太熟了，兩人年紀都大，隔三差五在村里見面，也都是互相問候「你這老不死的還沒死啊？」算是他們這一撥黃土埋半截的老人們的一種惡趣味。

  李銀三被村長這麼一提醒，琢磨一下，還真的覺得村長說的對。

  以前自己的爹老在家對媽指手畫腳的，說實話他內心裡也瞧不上，那時候還總是護著自己的媽。

  後來老媽一走，只天天對著自己的爹，那情況就又不一樣了。

  媽剛走的時候爹是一個樣兒，天天覺得家裡沒個女人不行，當時田桂蘭剛懷孕，他倒是比自己還講道理，講究什麼男女平衡。現在爹一個人自在慣了，反倒經常抱怨曾經的媽不識時務，還總說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家裡的女人都管不了，那就不配做一個男人。

  當李銀三自己處在婚姻之中，他忽然覺得自己老爹說的話，或許是有一些道理的。畢竟在婚姻中，自己這個男人老是被自己家的女人拿捏，說實話那感覺也不太好。

  加上有親爹在旁邊煽風點火，慢慢的李銀三就成了現在這樣的男人。

  人的性格一半是天生，一半是環境造成的，李銀三就是這樣的環境下慢慢的成為了一個重男輕女的人，還總覺得自己立場正確，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多了問題。

  現在村長把這個問題給說出來了，李銀三的臉皮有些掛不住，可是心中有一個很小的聲音在叫囂：村長說的是對的。

  「村長，你也別管我現在這想法是誰染給我的，你只要知道我現在的想法就是讓家裡呆了姑娘能拉找顧我的兒子，這又怎麼了？好像並不違法吧？」

  「現在是不違法，以後就說不定了，聽城裡的親戚說，以後國家是要求每個孩子都必須上完九年義務教育的。你讓孩子上完小學就不讓上了，說不定到明年後年就違法了。到時候再給你罰個款什麼的，這不是不划算嘛。」這農村人最怕提錢，越怕提錢就越給他提錢，只要一說道錢，或許很多事兒就能妥協了。

  「真的？」果不其然，李銀三聽到要罰款明顯一陣緊張。

  「我還能騙你？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村長一翻白眼：「所以我說了，你這事兒我如果不管的話，我難以服眾；而且你不讓孩子上學，還拿著學費來要挾她，這是你當家長不負責任；另外這國家政策要求孩子接受教育，你不做是不愛國。」

  這下徹底把李銀三說的犯難了。他站在自家的地頭上狠狠地抽了兩口煙，把抽剩下的煙屁股扔到地頭上，用腳把菸頭摁到泥土地里。抬頭嘆了一口氣，那表情真談不上樂意：「行吧，既然村長都這麼說了，那我就聽村長的，我既然在這個村子過著，不聽村長的也不行。」

  村長聽李銀三這麼說，一臉欣慰：「這就對了嘛，我這就去和你家姑娘說下，剛好我回去順路，讓她今天別去挖野菜了。」

  「哎，好嘞。」

  村長從李銀三這裡得了一個準信之後便不多耽誤時間，快步離開。

  李銀三在村長走後一直鋤地，鋤地的時候他反覆在想村長說的話。村長說的沒錯，他這麼做確實有點不地道。上就上吧，大不了讓自己家那婆娘在家裡呆著，等到女兒初中畢業了，一切就都好了。到時候她這幾年也算上夠了，九年義務教育的任務也任務完了，誰也不能再說他。

  *****

  「你村長爺爺今天有沒有告訴你，你過完暑假能去上學了？」李銀三看著忙前忙後端飯的李仙草，問道。

  「告訴我了，爹，你咋又讓我上學了呢？」李仙草那小臉一臉興奮，臉上是根本就不用偽裝的高興，看得李銀三也一陣感嘆。

  其實自家仙草還是挺好的，除了上房揭瓦如同男孩子的性格，直來直去脾氣有點倔以外，這人麻利手勤快腦袋瓜還聰明。孩子學習成績不算太好但是也不壞，在學校學習也是中上等。

  她是個女孩，她要的不多，自己這個當爹的按理說真的不能太忽視她的想法和感受。不然就太混蛋了。

  自己覺得不偏心，等有時間想想平日裡的那些所作所為後，還真的是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