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籌學費去賣菜

  「不對啊，仙草，我記得你比我們家狗蛋成績好多了，我們家狗蛋過完暑假還要去上學的，你們倆不是同一個班的麼？你家條件比我家條件還好呢，咋你在這兒賺學費呢？」大嫂又問。

  「還不是我爹，我爹不想讓我上學，想讓我在家照看弟弟。說我想要上學的話，就得自己賺學費，我這不是想辦法想讓自己賺個學費嘛。」李仙草不以為意。

  「你爹不讓你上學了？讓你在家照顧弟弟？你弟弟的事兒我們都知道，他是有點不方便，也是挺那個啥的，可是又不是你把你弟弟給弄成那樣的，他咋把你往裡邊填來照顧你弟弟呢？」

  「可不是咋地，我也覺得這不對，但是他是我爹，我娘現在又不敢和他吵，我沒辦法只有自己賺錢了。」

  「可不能讓他開這個頭，要是開這個頭了，大家能接受，那以後這村子裡就亂套了，我家狗蛋以後要出息了，還想娶個有文化的農村丫頭呢，好交流，最好就是仙草你。你要是不上學，我家第一個不答應。等我回去和我掌柜的商量下，讓他去和村長說說，看村長能不能去你家說說你爹。這事兒不是這樣辦的。」

  「好嘞！謝謝王姨，現在我家沒人能管得了我爹，但如果村長說他什麼，他應該是會聽的。」

  王姨答應了之後瞬間就又後悔了，但是沒有辦法，已經答應的事情，不能說話跟放屁一樣出爾反爾。她連連應承著，腦子裡想著該如何給自家男人說，以後在村里見到李銀三怎麼和李銀三解釋，這村子就這么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要是自己去做了這種事兒的話，李銀三肯定是會知道的。總不能沒一點託詞，再和李銀三鬧個不想見吧。

  其實農村的這些彎彎繞繞一點都不比城市少，王姨說完這些之後，連忙抱著孩子離開了仙草賣菜的地兒。這女人都心軟，仙草要是接下來又說什麼了，她這個做姨的指不定會接著心軟，承當一些自己都不能做主的事兒。

  仙草那天賣菜並沒有賺多少錢，那天她在村頭從下午三點多種賣菜到太陽落山，回去還帶了好多賣不出去的野菜，讓親媽張羅著做了兩道菜。

  李銀三一個下午都在地里忙活，田桂霞要在家裡照看兒子，不知道女兒在村口做的那些事兒。

  

  想著女兒是負氣出門的，就讓她下午再玩半天冷靜一下，今天不讓她來幫自己做事，就當時再給她放半天假。

  所以李仙草下午半天沒見人，李銀三也沒有問李仙草到底去了哪裡，只是沉默的吃飯。吃飯到最後，李銀三放下碗筷對李仙草說了一句：「明天你媽有事兒，你來照顧你弟弟。」

  李仙草悶聲說「好」，這一天就算過完了。

  *****

  第二天。

  「老李啊，聽說你家仙草昨天下午在村頭賣菜？老李你家不是有錢嗎，這咋回事兒？「

  「啥？我姑娘在村口賣菜？我咋不知道？」

  「她咋會讓你知道？我聽我媳婦聽來的話，說是她要準備自己攢學費上學。我說老李，這孩子要是真喜歡讀書，你沒道理把孩子栓在自己身邊，這事兒不地道。」漢子憨厚也是家裡的一家之主，可一家之主分許多種，有一種是只能管得了自己家裡的人，出門誰都能管得了他；還有一種是出門管得了許多人，讓家裡的人不自覺的佩服他。

  這李銀三很明顯屬於前者，這剛出門，就有人給他建議。給他建議的人也並非是看輕他，或者瞧不起他，或者要管他。只是他的這番作為在很多人眼裡真的是不上檯面，大家忍不住要說一說。

  李銀三聽到村裡的人這麼說自己，心中有些不爽，但是面上也不敢表現出來，說話更是訕訕地，帶著點不好意思：「老楊，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我家兒子生病了，還得存錢給他做手術，就算這手術到時候做不了，也要給他存著錢看能娶個媳婦娶個媳婦。我和孩子他媽倆人一個種地，一個幫工，太忙了沒工夫去照看兒子，剛好大妞的成績也不是特別好，就算是上學也上不出來個什麼花，剛好在家給我減輕下負擔，這不是挺好的嘛。」

  「啊，你兒子有病是挺可憐的，這大家都知道，但是你要把你的姑娘填進去去照看你的兒子，這就有點不地道了。」老楊和他說話的口氣帶著點教育的意味：「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這樣子干，你去問問村里又幾個人能看得慣的？」

  李銀三一聽這話有些不大痛快，之前那樣子訕訕的，一來是因為被人瞧見了自家的「醜事」，而覺得不好意思；二來是也想儘量和鄰里的關係相處好，不想撕破臉皮。可現在林陰三腦子裡想的是：我是給你面子才讓你說我這麼兩句，如果我不給你面子的話，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說我？

  當下冷了臉，哼聲說：「老楊，你也別勸我了，這是我自己家的事情，又關你什麼事兒？你有閒工夫的話，還不如想想怎麼把你那女兒給嫁出去。」

  老楊一聽這話，臉色氣得跟豬肝一樣。正所謂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老楊家裡確實也有老楊自己的難處，比如老楊這女兒，從小就生的又黑又瘦，關鍵長到十七八了，據說連女人的紅事都沒來過，也去城裡瞧過，大夫說能懷孕的可能性不大。老楊一直捂著這事兒，可是這眼瞅著姑娘都二十二了，嫁了一次又被人退婚，定是有啥毛病，村裡的人都說老楊恐怕要養著她這女兒一輩子了。

  老楊把肩上扛著的鋤頭往地上一扔，似乎是要把剛受的這股子氣給扔到地里去。他扔完了出頭，站在原地從口袋裡摸出來一根煙，那是這裡最便宜的自製煙，一毛錢一包，一包有十根。

  老楊點了只煙，揚聲對李銀三說：「老李你這人真的是腦子不開竅，我這是為你好你咋還這樣和我說話呢？」

  李銀三也承他這份情，依舊扛著鋤頭朝自己的地頭走，也沒和他理論，回頭嚷了一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我不想讓自己好，不行嗎？」

  老楊本來還有點生氣，一聽他這話也不知道怎麼生氣才合適，乾脆也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