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執念生苦難降

  不管田桂霞多麼不想再生這個孩子，還是李仙草多麼不想讓自己有一個弟弟，她們都無法違抗家裡做主的那個人——李銀三。

  這時間不等人，沒過多久，李仙草的弟弟李貴鵬還是出生了。全家都很高興，田桂霞高興的是這孩子一出生，自己以後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了。而李銀三高興的是以後這種地啊，出去掙錢啊什麼的都會更來勁兒一點，畢竟家裡現在又了這個能傳宗接代的男娃娃，自己奮鬥的這一份家業能持久永恆的傳下去，也算他李銀三的本事。

  「我就是說過嘛，大田你可以的，你當時還擔心沒辦法給我生出來一個兒子，現在怎麼樣？這難道不是我們的乖兒子？」李銀三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其實他覺得自己不算是重男輕女，如果女人和男人的社會地位能對調一下，這個世道是女人能夠娶男人，生出來的孩子跟女人的姓，大多數人能接受這樣的方式，並且男人嫁給女人，女人家條件越好，男人就越有面子，而不會被人說是吃軟飯，沒骨氣，不像個男人的話。他可能還巴不得大田能生個女兒呢。

  可惜這世道不是這樣。

  都是凡夫俗子自然不能免俗，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莊稼漢，以後對兩個孩子一視同仁都好一點，這樣媳婦大田就不會傷心了，家裡也不會有人覺得他重男輕女。

  雖然父母都覺得並沒有忽視李仙草，但是父母的目光現在已經跟著弟弟在全天轉，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他們早就開始不重視李仙草了。

  李仙草在被冷落的過程並沒有不開心，最起碼在弟弟滿月之前，她自己很自覺的覺得弟弟是個小小的人兒，不管怎麼樣，都要愛護弟弟。

  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邏輯，其實每個大人在校的時候，也是小孩子一樣的邏輯，只是長大了之後，健忘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而小時候的那些天真、善良、單純，是最無用的，所以遺忘的最快，也遺忘的最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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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仙草在弟弟滿月了之後，爹媽還圍著弟弟轉的時候，內心有點生氣，只是她太小了，不明白怎麼來表達自己的生氣，而且總覺得自己吃弟弟這小的小人兒的醋，自己好小氣的，所以一直忍著沒開口。

  還沒等她開口，她的父母發現了弟弟似乎有點不對勁。

  「大田啊，你說我們兒子怎麼這麼安靜？怎麼和仙草小時候不太一樣？」李銀三問妻子。

  田桂霞說：「你還真想再生個仙草啊，仙草可不好帶，帶她那兩年差點沒有把我給累死，我倒是覺得生一個安穩的孩子也好。鵬鵬乖一點，我也好帶一點。」

  李銀三看了看正在門口玩泥巴的李仙草，又看了看在懷裡的鵬鵬，說：「這一雙兒女我怎麼覺得性子反了，仙草的脾氣有時候有點倔，膽子也大，倒像是個男孩子；我們鵬鵬生下來就這麼安靜，倒像是個女孩子。看來這人啊，真的不能什麼都想要，老天爺也真不是你想要什麼就給你什麼的。」

  「你明白就好，所以別強求了，你想要兒子，到最後老天爺還是給了你兒子，我們就應該知足了，別還想著兩個孩子能性格合適，多好多好，普普通通的這一輩子別遭什麼罪，就行了。」田桂霞生了兩次孩子，疼了兩回，因為要照顧這兩個孩子覺得自己都少了半條命，如今覺得什麼事情都能看得開，做人太辛苦了，得過且過吧，不然或者連一點樂趣都沒有了。

  這一對夫妻相互安慰生活著，李仙草也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

  李仙草慢慢的覺得弟弟很可愛，他真的不像別的那些小孩那麼難伺候，而且媽媽真的說話算話，媽媽自己能照看到的，絕對不會讓李仙草去照看。偶爾照看一次，媽媽也都會給李仙草買一些麥芽糖冰糖什麼的做獎勵。李仙草覺得自己不討厭弟弟了，這個弟弟就像是別人家的妹妹，乖乖的，真的不惹人討厭的。

  弟弟是很乖，但是弟弟乖到了一歲多，這一對夫妻又察覺到了不對勁。

  「我們孩子也太安靜了，有時候都覺得他是不是有點傻？」李銀三一直不想說出來這句話，總覺得這句話說出來太殘忍，或者說這句話真的是一個詛咒，說不定孩子沒什麼毛病，是自己太緊張，到最後說三到四的，再把孩子給詛咒了。

  可這都一歲多了，就算是個瞎子也能看到李貴鵬和別的同年齡的小孩不一樣，可以說是太不一樣了。

  「要不我們把孩子抱到縣城裡去看一看，或許縣城的大夫知道孩子是什麼毛病？他又能吃又能喝的，就是不愛吭聲，也不愛有動靜，似乎很怕生一樣，更是不哭不鬧。我看也不是什麼大毛病。」李銀三和妻子商量。

  「可這進城看病不是小事，我們這些年因為要養孩子，也沒存下來什麼錢，這沒什麼錢就去看病恐怕不好吧？」

  「到時候再說，聽說現在看病也沒那麼麻煩，如果真的是大病的話，那我們就回到村里找村支書借一些大隊上的錢，我們再慢慢還錢或者把家裡種不過來的地給他們種，這都是錢。」

  「也成吧，反正你這些年有錢就買地種了，也不知道你怎麼能種完那麼多的地。要我說你不想也去城裡做一個檢查，檢查下身上有沒有什麼毛病，別因為種地落下來毛病自己又不知道。」

  「你這婆子就是個烏鴉嘴，別說了，我自己的身體有沒有事兒我自己能不知道？你聽我的，我們先去把孩子給治好，我好好的，以後再說以後的事兒。」

  「行，要不我給我嫂子，問問她在城裡都是怎麼看病的，不行讓她幫我一下？」

  「你嫂子都改嫁這麼多年了，她一個女人也不容易，你捨得去麻煩她？」

  「可是她那孩子是我的親侄子，我是孩子的姑姑，我因為這點事兒問一下不算啥吧？」

  「那行吧，那你打電話吧。」

  田桂霞花了半天的時間，走到隔壁隔壁的那個稍微富饒的鎮上，找到了那個收費很貴的電話亭，給嫂子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打到了嫂子工作的紡織廠，這是嫂子嫁人了之後，說男方給安排的工作單位的電話，說是有急事可以找她。

  田桂霞打了兩次紡織廠傳達室的電話，才找到了嫂子。說實話這還真是個不錯的女人，聽到田桂霞說要給孩子看病，趕忙說願意請假帶著他們兩口子帶著孩子去幫忙，還說可以讓田桂霞把李仙草這個拖油瓶暫時放在她家裡，她白天會幫忙看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