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難抗拒不要弟

  卸下了心理包袱的田桂霞，自然而然就敞開了心門也敞開了身體的大門。沒多久，田桂霞又懷上了。

  「我聽人家說了，這肚子尖尖的，肯定是懷的兒子，你這一胎肯定是兒子，如果不是兒子……」李銀三還沒想好怎麼說。

  田桂霞生怕到時候不是兒子面前這男人對女兒不好，斜著眼問他：「不是兒子怎麼辦？」

  「能生就生，不能生就算了唄。」李銀三說。

  「啥，要是生了個女兒，你還打算讓我生？」

  「我不是說了嘛，能生就生，不能生就算了。」

  田桂霞聽了這話心裡憋的慌，但是想想這半年自己的境遇，也不敢所什麼反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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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桂霞知道，原來的李銀三是不敢這麼和她說話的。因為田桂霞還有個哥哥，這哥哥沒別的本事，但是卻是這十里八村裡有名的鐵匠，帶著三個徒弟在農村開了一個鐵匠鋪子，有的是一把好力氣。這李銀三不敢惹。

  哥哥在半年前去城裡進貨，結果被一輛大卡車給壓死了。她能依靠的只有哥哥，這哥哥一走，嫂子給了田桂霞十分之一的賠償款，讓她在農村好好過日子，自己帶著其他所有的賠償款，並且賣了農村的鐵匠鋪子，進城生活去了。

  聽說這幾天正在和一個城裡的工人談什麼戀愛，再過個一年半載的，人家就徹底和他們田家沒有任何關係了。

  田桂霞知道嫂子能在哥哥死後還能給她那麼幾百塊錢，已經是很給面子了。其實人家就算是一分錢不給，她田桂霞也不能說什麼。

  她也說不出來那種讓嫂子守寡把那麼大的一個侄子給養大的話。加上她田桂霞又不是城裡的女工，一直是靠著李銀三吃飯的，現在哥哥一走，她更沒有什麼說話的地位了。

  田桂霞不是什麼聰明女人，但是也不算傻，明白什麼叫做趨利避害，對自己沒有好處的架，她自然要避免去吵。

  於是田桂霞在這個家裡越來越沉默，這不過是從哥哥去世之後小半年的時間而已。

  有時候人之所以有底氣說話那是真的有底氣，只靠著自己的潑辣脾氣來鬧，多數時間只會被收拾的更狠，或者連一個能憋憋屈屈但能做長期飯票的地兒也失去。

  「我跟你說，這事兒你就應該全權交給我辦，你就不要想那麼多，你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一個女人家，在家裡看好家，對女兒兒子好一點，不讓他們餓著愣著，就挺好了。大田，我知道大舅子走了，你心裡不舒服，你也怕我對你不好。可我不是那樣的人，只要你聽我的，我第一不會太過分，再折騰你；第二，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不會虧待你和孩子。」李銀三似乎是看出來了田桂霞心裡不是那麼痛快，但是他最近幾年越發覺得自己的那幾畝地還是挺值錢的。

  女兒以後是去做教師還是去做什麼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自己不想管，也管不著，那是女兒自己的事兒。但是大田如果能再給他生一個兒子，那麼有兒子管田地，他這也就能放心了。

  總不能還讓這好不容易置辦的、越來越好的房子，越來越多的地落到外姓人手裡吧？

  以前不食言是因為不敢，現在不食言是因為不願意。

  可碰上了願意讓自己食言的事情，又沒有了不敢的顧忌，又有什麼不敢食言的？

  就為了證明男人在女人面前是一字千金的嗎？

  笑話，需要證明嗎？

  女人都是自己的，就算證明了又能怎麼樣？

  李銀三到底還是農村人的邏輯，他覺得自己這樣想沒有一點錯，如果田桂霞現在還看不清楚自己的處境，非要和自己對嗆，然跟這個家過不安穩，這不是自己的錯，是田桂霞的錯。

  於是田桂霞就期盼著自己肚子裡的小人兒能是個男孩，如果是男孩的話，自己能少遭點罪，李銀三在以後的日子裡也會對她好一點。

  這些，在託兒所的李仙草根本就不知道，她還在無憂無慮的玩耍，覺得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都值得好奇探究。

  仙草下學被田桂霞挺著個大姑子接走，田桂霞問仙草：「仙草你是想要個弟弟還是想要個妹妹？」

  「妹妹！」仙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田桂霞笑了，問她：「為什麼你想要個妹妹啊？」

  「因為弟弟沒有頭髮，妹妹有頭髮，妹妹有頭髮的話，我就可以給妹妹編小辮子了。」李仙草回答說。

  「那給你生個弟弟保護你好不好？」田桂霞問她。

  「生了弟弟真的會保護我嗎？可是媽媽你看，那個姐姐為什麼還要照顧弟弟？」仙草指著前面的那兩個小孩問自己的媽媽，前面的那個大一點的小女孩，正在幫拖著鼻涕的小男孩擦鼻涕。

  「這是小的時候，等到你嫁人了之後，你就明白你的哥哥弟弟有多重要了，他們能幫你很多忙。或者說他們站在那裡，也不用幫你什麼，就已經是在幫你的忙了。」

  李仙草才四歲多，什麼都不懂，她懵懂地點了點頭。這時候那個享受被姐姐擦鼻涕待遇的小男孩，又「吧唧」一聲摔倒在地，他的姐姐趕忙把他給扶起來。可那個流鼻涕的小鬼還是「哇哇」地哭了起來。

  這倆小朋友是在自己的農家小院門口玩耍的。弟弟的哭聲引來了媽媽，媽媽見弟弟哭了，於是指著那看起來還不到六歲的小女孩說：「讓你管弟弟，看好弟弟，你是怎麼管，怎麼看的？這麼點事兒都做不好？！」

  說著就要打罵。

  李仙草看到這一幕「哇」地一聲也哭了。

  然後開始拉著媽媽的袖子說：「我不要弟弟，我不要弟弟……」

  「好好好，到時候再說啊，你放心，就算是你不帶弟弟，媽媽也會帶的，不用你幫媽媽帶弟弟的，你要信媽媽的話。這生弟弟是為了讓弟弟長大了好保護你，媽媽什麼時候騙過你嘛。」

  田桂霞好不容易安慰好了自家女兒，累得一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