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聽好了，蕭邦第一敘事曲是這樣彈得！

  何深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棒棒糖，仔細的撥開外面的一層塑料紙，展開後小心的放進口袋，然後將棒棒糖丟到嘴巴里，感受著糖分給大腦的刺激，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

  他整個人的氣勢瞬間湧出，房間內的二人立刻被他的氣勢所影響，不由自主地看向何深。

  何深在心中緩緩的過了一遍這一首蕭邦第一敘事曲的所有片段後，他睜開眼，走到趙紫彤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開口道。

  「站起來，讓我來彈給你聽，聽聽看什麼叫蕭邦，什麼叫第一敘事曲。」

  

  「什麼！你……」趙紫彤剛想發飆，卻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何深突然變得如此認真，整個人的氣勢就不由自主地弱了下來，略顯委屈的說道：。

  「你就不能說一聲『請』嘛？你現在還不是我的老師呢……」

  何深沒有說話，就是那麼地看著趙紫彤，越看她，她的氣勢越弱，原本略顯高傲的態度在不知不覺中丟的一乾二淨。

  最終，她扭頭哼了一聲，心虛的從鋼琴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她母親身邊。

  何深等趙紫彤站起身後，毫不客氣的直接坐在鋼琴鍵盤前，將視線投向坐在一邊的二人，無比認真的說道。

  「現在，我只彈一遍，我想要看看，你能在我的演奏中，體會出多少的東西，然後，你再開始演奏。」

  說完，看著一動不動得趙紫彤，何深皺了皺眉，道：「你愣在那幹什麼？攝像啊。」

  「欸？哦哦哦……」

  趙紫彤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沒有多想立刻打開攝像功能，對著何深拍過去。

  趙紫彤看著鏡頭裡得何深，突然又想起他還不是自己得鋼琴老師，自己卻這麼的聽話，一時間氣的牙痒痒，小聲吐槽道。

  「彈個琴就彈個琴唄，裝什麼啊，還要錄像，是不是還要給你拍個電影啥的？」

  何深完全沒有注意到趙紫彤得神色，也沒有聽到她的小聲逼逼，只是看著那個死命頂著自己臉得攝像頭，沒好氣道。

  「你在拍什麼？拍我的臉幹啥？拍我的手！」

  「欸？哦哦哦……」

  等到趙紫彤將手機攝像頭不自覺得移向自己得手後，何深這才緩緩點頭，對著一臉怒氣得趙紫彤，和在那憋著笑得席舒文，開口道。

  「現在，我彈，你聽。」

  說罷，他將身體轉回，面對鋼琴，手指立在鋼琴鍵盤之上，用舌頭舔了一下自己口腔內還沒有化去的棒棒糖，感受著那一份甜味，眼睛逐漸眯起。

  就在趙紫彤等的不耐煩，準備站起來的時候，何深動了。

  當……

  一個極為沉重的低音響起，一連串音順著這一顆低音所打下的根基緩緩往上攀爬，借著這無比紮實的低音給他們的支撐，從低聲部，緩緩的爬到了高聲部。

  拿波里六和弦所特有的悲愴感，瞬間被何深演繹的淋漓盡致。

  眾所周知，六和弦是三和弦的第一轉位，一四五三個三和弦是所有和弦中最為穩定的存在，這一首蕭邦第一敘事曲開頭的音正是以上主三和弦，也就是四級下行平行和弦開頭，將其進行轉位，變成六和弦。

  拿波里六和弦，他相比較其他的六和弦來說，有一點特殊，他降低了根音的位置，讓原本無比牢固的六和弦變得有那麼一絲絲游離，特別是他還是四級平行的時候。

  他既可以是作為離調的指示音，也可以是變化調性的中介音，這一種若即若離，似有似無的感覺，讓所有人的心為之一顫。

  蹲在一遍攝像的趙紫彤也不小心抖了一下，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只是一個開頭的音，居然和她的差別這麼大！

  差別，大到離譜，大到讓她開始懷疑人生。

  明明是同樣的音，明明是同樣的節奏，明明是同樣的鋼琴，就只是演奏的人不一樣，這個就能有這麼大的變化嘛？

  鋼琴，作為打擊樂器，先天性就有一個劣勢，就是音很容易是一顆一顆出來的，但是在何深的手下，所有的音完美的形成了一根線條，一根無比完美的線條。

  如泣如訴，鋼琴似乎在真正的歌唱。

  鋼琴鍵按下去的顆粒感雖然留有保存，但是在何深的控制之下，變得無比細微，就如同細沙一般，讓人著迷。

  趙紫彤一時間不知道看哪裡好，又是看著何深的臉，又是看他的手，時不時還看一眼鋼琴譜。

  需要關注的東西太多了，多到她一時間沒有辦法接受，只能暫時先把其他的放到一遍，專心錄製視頻。

  這個時候，她才徹底理解到為什麼何深剛剛跟她說，讓她拍視頻。

  不然，就只彈一遍，她怎麼可能完全的理解？

  何深閉著眼睛，完全不看手中的鋼琴，這一首蕭邦的敘事曲已經完全的印刻在他的心裡，甚至可以說，他可以將這將近十分鐘的作品，一分一毫都不差錯的給默寫下來。

  不僅僅是上面的音，甚至上面的連線，還有所有的表情記號，表情術語，速度變化。

  音，在快速的流淌，從鋼琴之中蔓延而出，幾乎將整個房間都給徹底淹沒。

  一大長串無比快速的八度跑動，在何深的手下演奏而出，然後以一個無比平緩的音結束了整個樂章。

  從極快，再到極慢，憑藉著兩個完全相對速度的巧妙連結，蕭邦第一敘事曲的終結，給人一股以一股極為遺憾的感覺。

  何深的手，從鋼琴鍵盤上緩緩拿起，等這一首作品的餘韻在空氣中消散之後，從口中將那隻剩下一根棒子的棒棒糖拿出，緩緩吐了一口氣。

  轉過頭，卻發現趙紫彤依舊在那邊舉著一個手機不停的拍，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開口道。

  「你還在拍什麼？」

  「啊？我……」

  「演奏已經結束，你可以關掉了。」

  「啊哦……」

  趙紫彤茫然的將攝像機關掉，她到現在還沉浸在何深剛剛演奏的那一首蕭邦第一鋼琴敘事曲當中，無法自拔。

  這，真的是同一首作品？自己和老師的差距，居然這麼大？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呸了一聲，抬頭看向那已經站起，走到一邊的何深，不由得嘟了嘟嘴。

  鋼琴彈得好的人那麼多，這個人雖然琴彈得不錯，但是性格太惡劣了！

  自己絕對不會因為這個人彈琴好，就讓他當自己的家教！

  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