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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遇,別動

2024-07-07 16:22:41 作者: 麟一毛

  管事帶著幾個都知把桌上的牌收走,重新擺了酒菜。

  唐釗皺著眉頭看了眼桌上的酒菜,將身上的狐裘脫下來蓋在雙膝上,有氣無力地說:「還沒吐夠?」

  霍玉嘴角一歪,盯著唐釗,眯著眼睛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唐釗蔫蔫的沒有回應他,悶聲地喘了幾口,兩腮添了粉色,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了一片蜜餞放在口中,輕輕的咀嚼著。

  這唐釗呀,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咀嚼,都分外優雅迷人,讓人看著心裡痒痒的,不覺沉淪。

  霍玉知道他對酒沒什麼興致,也不再勸說。

  沒法子,唐釗自小一副病西子的模樣,他們一群臭小子泥里來泥里去,只知道掏鳥蛋玩泥巴比誰尿得遠,被這樣一個長得好看,又可憐見的柔柔弱弱的人,從小就激發起強烈的保護欲,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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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唐釗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可他們從小到大總是想著順著他慣著他,寵著慣著就習慣了。

  可偏有不長眼的。

  張侍郎家的公子,帶著女扮男裝的妹妹前來,張小娘子一直安分守己地坐著,眾人也不點破,只以為是小娘子出來長見識。

  可自打唐釗進來,這小娘子的眼睛就被勾住了,色字頭上一把刀,不知深淺的開始獻殷勤。

  張小娘子拿起酒壺,坐到唐釗旁邊的座位上,眼神黏在他的臉上,捏著嗓子:「我給唐爺滿上?」

  唐釗長長的睫毛抖動了一下,只說了一句:「病中,不宜飲酒。」

  唐家小爺身體不好是整個長安城都知道的,不得見的人只知道他是個藥罐子,並不知他貌比潘安。

  被這樣的病西子,一句話噎得當眾下不來台,也生不起氣來,張小娘子把酒壺放下,又殷勤地拿起旁邊的圍棋,「唐爺,我陪您下盤棋,解解悶?我聽我哥說,您棋藝了得。」

  唐釗把狐裘往上拉了一下,閉上了眼睛:「病中,不宜多思。」

  兩句話讓他又開始低喘起來,搭在狐裘上的雙手,握成了拳狀。

  張小娘子見狀,趕忙站起來,要幫他拍打下後背,雙手剛要觸到他的後背。

  那緊閉的雙眼瞬間睜開,滿眼的冷清,讓張小娘子的手一下頓住:「病中,不喜焚香。」

  張小娘子滿眼羞赧,今天赴宴,她特意把衣服熏了一日的香。

  唐釗話落時,張小娘子的手落在了他的脊背上。

  唐釗兩條眉毛皺在一起,桃花眼稍微一眯,更加冷冽,像是春日一場夾著冰粒子的雨:「滾遠點。」

  霍玉給了張公子一個眼神,張公子後知後覺,趕忙起身把妹妹拉開。一邊拉著妹妹往外走,一邊後怕,怎麼就忘了這位爺向來不喜女人這茬,讓妹妹扮男裝來長長見識,弄巧成拙。

  霍玉趕忙拿過一碟糖漬櫻桃,一臉憨笑地過去賠笑道歉說爺錯了。他們這群發小都知道這唐釗生平最不喜兩樣東西,香料還有女人,卻愛吃糖漬的零嘴。

  唐釗因為剛才的低喘,眼裡一片霧水,「滾遠點,滿身的怪味。」這生氣的話從他那張禍國殃民臉上的嘴裡出來,都自帶一股撒嬌的意味,莫名一瞬就被這色相迷惑了雙眼。

  霍玉今天進入南曲的時候,在連廊上左摟右抱了倆都知,不過沒帶人進來,進門又脫了外袍,只穿了半臂,這也能聞出來?

  唐釗轉動了輪椅:「回了。」

  霍玉從沉迷中清醒過來:「再待會唄,主角還沒來呢。」

  他披上狐裘,斜著眼睛看著霍玉,生出一副顧盼生輝來:「病中,需要臥床休養。」

  霍玉瞬間無言以對,這夜生活還沒開始,就要臥床休息了?

  輪椅行走的聲音夾雜了低低的喘息聲,霍玉心生不忍,病西子,總是格外的嬌氣,只能順著他慣著他,想到這,斜嘴一笑:「這位爺,也不知道將來誰能消受得起。」

  整個南曲都被霍玉包了下來,下人們都在中曲那裡候著。有霍爺在唐爺身邊,下人們也放心。

  外面的連廊里,只有輪椅聲,喘息聲逐漸消失,輪椅聲伴隨著一陣唐曲燕樂的低哼,斷斷續續,越來越遠。

  眼前突然出現一雙小巧的皂靴。

  唐釗轉動輪椅的手停下,慢慢地抬頭,只覺一陣黑暗襲來,他雙手剛要轉著輪椅後退,就感覺一記手刀落在後頸處。

  那黑影帶著人躍到殿宇屋頂,放好後,又回到迴廊。

  這人身材高挑纖細,一身黑衣,口鼻被黑布圍住,只露出一雙細長的丹鳳眼,眼尾微微上揚。看身材應該是女子,她走到剛才唐釗暈倒的地方,單手把輪椅拎起來,幾個跳躍,消失在夜色中。

  除去平康坊,整個長安城都一片寂靜。初秋夜裡,龍池上方霧氣瀰漫,這裡空氣冰涼濕潤,唐釗的睫毛抖動了幾下,月光透過霧氣灑進了他一雙桃花眼裡。

  唐釗看著船頭蹲坐著的一個黑影,蜷縮著,小小的。他一張口被冰涼的霧氣嗆了一口,咳嗽了好久才停下來:「你是誰?」

  「別動!」那個黑影站起來,纖細單薄,回頭看他一眼,留下一句:「皇城飛燕。」

  是少女的聲音,卻比初秋的夜晚還要冷清。隨著聲音消失,她走出船頭。

  唐釗愣住了,那少女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直到隱身到水霧裡。

  子時,龍池邊上的蒲草上有薄薄的一層霜。東市的更夫走到了龍池旁的道正坊巷子裡。

  更夫困意上涌,伸了一個懶腰,仰頭時他看到龍池外牆上蹲著一個黑影,哈欠打了一半突然停住,那黑影是一個人。

  更夫剛要開口問是誰半夜趴在牆頭上,那黑影轉過頭,高挺的鼻子下有一張殷紅的嘴,唇下有一顆小小的痣。再往上看去,更夫嘴巴都忘記閉上,眼睛猛然睜大:趁著月色,只見那人彎彎的眉毛下一雙丹鳳眼,眼睛裡卻只有一片白色。

  更夫嘴巴哆哆嗦嗦的閉上,轉頭就跑,邊跑邊喊:「鬼啊!鬼啊!」

  東方的天空銀河橫亘,她看著更夫越跑越遠,甚至看到更夫褲子上出現了尿漬。她的瞳孔慢慢轉為琥珀色,喃喃地說:「還是宮外更有意思,我才不是鬼。」

  她站起身來,閉眼聽著風中,長安城裡家家戶戶此起彼伏的酣睡聲,用黑巾包裹住口鼻,從一個個屋頂上跳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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