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不識抬舉的東西!
2024-07-07 15:38:10
作者: 壺酒慰風塵
眼見少年的神情冷了下來,梁如京臉上笑意不減,不停撥弄著手裡的瑪瑙串珠。
「季解元別誤會,在下並非是來找麻煩的,只是想請你去府上坐坐。季解元是坦蕩君子,想必不會吝嗇於為三老爺上一炷香吧?」
話音未落,他身後的家丁便沖了上來,攔住了季懷幽的去路。
「梁家主這是何意?若在下拒絕,家主莫不是還要當街綁人?」
季懷幽眼神嫌惡地躲開那隻朝自己肩膀抓過來的手,聲線凌厲冷決:「滾開,別碰我!」
不識抬舉的東西!
梁如京面色陰沉下來,揮了揮手,讓下人給他點顏色瞧瞧,不料身後的人抬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凌先生?」
「我和他聊聊。」
「……是。」
人對危險的事物總會下意識地選擇規避,在灰袍男子抬眸望過來的那一瞬間,季懷幽就有種被毒蛇舔遍全身的陰森感。
「梁仲輝死於非命,季秀才真以為傍上了褚潛之流,就能高枕無憂嗎?」
「一個對恩師狠下殺手的讀書之人,就算是躋身官場,也會遭到同僚的排斥謾罵,褚潛不過一個小小的從五品翰林院修撰,他救不了你。」
季懷幽冷冷勾唇,「閣下覺得我會怕?」
「流言蜚語不足為懼,但平庸無能的你,會成為陸將軍身上最大的污點。京城繁華,有的是樣貌出眾、才情絕倫的年輕男子,更別說那兩位至今沒有娶正妃的王爺……你覺得,你還能留她多久?」
「這便不勞凌先生操心了。」
一道冰冷的聲音突兀響起,只見有一人從陰影處走出,身形高挑纖細,一身玄衣,正是陸北依。
她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自己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凌世英心中大駭,看到女子目不斜視地走到季懷幽身邊,臉色不禁沉了沉。
這人,他今日大抵是帶不走了。
「凌世英,師從先太傅楚之渡,守君子之道,習治世之術……可今日陸某看見的,卻只是一個手段卑劣的陰暗小人。」
「不知道楚太傅看到,會作何感想?」
主子說得沒錯,這女子果真城府極深,連這種陳年舊事都查得到。
這樣的人,若是投在玉安王麾下,絕對是心腹大患。
眼底悄然划過一道暗芒,凌世英後撤半步,垂首抱拳行了一禮,「小人無意冒犯,還請將軍……和及季解元見諒。」
「場面話就不必說了。回去轉告你主子,要爭,就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爭,少玩這些下九流的把戲,髒眼睛。」
說罷,陸北依便牽起身旁之人的手,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望著那二人遠去的背影,梁如京心有不甘地看向臉色陰沉的男子:「凌先生,就……就讓他們這麼走了?」
凌世英緩緩合攏掌心,淡聲道:「主子說了,現在還不是圖窮匕見的時候,我們已經抓住了對方的軟肋,什麼時候用都不晚,不必急於這一時。」
「凌先生所言極是,小人受教了。」
深秋露繁,月明星稀。
街上人影熱鬧,商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二人並肩而行,十指相扣。
指腹被人捉著緩緩摩挲,激起些許癢意,季懷幽知道,身旁之人每每走神,都喜歡做這些小動作。
「媳婦兒,我今天……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陸北依收緊掌心,目光投落到他身上,勾著唇角笑了一下,「不會,你做得很好。凌世英和他主子一樣,最喜歡玩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他說的話,一個字都別信。」
「嗯。」
季懷幽乖乖點頭,他輕輕晃了晃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嘴角翹起一個好看的笑容,陸北依看見了,也情不自禁勾起唇角,聲音又輕又柔,「笑什麼?」
「我笑他蠢,自以為抓住了我的軟肋就跑過來威脅我。身敗名裂、夫妻離心……我以前或許會擔心,但現在,我一點都不怕。」
「真的?」
少年抬眸看了過來,如星光入海,令人迷醉,「真的。因為我知道你會一直在我身邊,愛我,保護我。」
那雙漂亮的眼睛中寫滿了信任依賴,他坦然地將自己放在一個被守護者的位置上,甚至以此為傲。
陸北依被少年眉眼飛舞的模樣勾去了全部心神,捨不得移開半分目光。
她執起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將溫熱的吻落在那修長漂亮的指骨上,鄭重又深情地把那句話重複了一遍。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愛你,保護你。」
所以,你什麼都不用怕。
——
景仁四十一年春,景仁帝下旨修建齊天閣,於閣中供養數十名民間術士,文武百官規勸無果,葉大將軍數次請辭,都未得允准。
景仁四十一年三月十五日,御前廷試,景仁帝欽定三鼎甲,賜進士及第。榜眼雲州劉席水及探花百里長垣,賜進士及第正七品翰林院編修,狀元雲州季懷幽,賜進士及第,外任雍州府石河縣縣令。
「聖心不可揣測,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器重還是忌憚,猶未可說。隱之,你真的要去嗎?」
劉席水有些擔心,雍州荒涼,石河縣又是與西羌接壤的地方,若起戰事,必定率先遭殃。
茶水入盞的清越聲沖淡了焦慮,季懷幽將茶盞遞到他手邊,氣定神閒地微微一笑,道:「聖意不可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即為天子門生,得陛下賞識,自然唯君命是從。」
「只是,明賀兄和長垣兄同在翰林院,少不得要和某些有心之人周旋,日後怕是少有清淨日子過了。」
聞言,百里長垣輕哼一聲,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轉間便是風情無限,「所以說,隱之在這個時候遠離京城也不是什麼壞事。我倒羨慕你呢,無事一身輕,只消管好石河縣那一畝三分地,什麼都不用算計。」
此言一出,三人都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各有各的沉重。
「對了,你家那位呢?我今日可是特意來找她的。」
「那可是不巧,半個時辰前她就被宮裡的人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