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庾郎最年少,芳草妒春袍
2024-07-07 15:38:08
作者: 壺酒慰風塵
「唾手可得?朱老闆,你要知道,這世上一切的利益交換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相信他能堅守本心。」
陸北依輕撩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忽的把帳本往桌上一扔,手指點在一處,聲音變得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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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處酒坊怎麼回事?明明兩個月前還虧得底兒掉,上個月的淨利潤卻翻了足足有一番,朱老闆給我解釋解釋?」
「嗐!姑娘您這,這賺了錢怎麼還不高興呢?」
朱耀嬉皮笑臉地站了起來,殷勤地為她添茶倒水,笑得一臉心虛,陸北依無動於衷,接過茶杯擱在桌上,「是邵雲舟的主意?說來聽聽。」
朱耀心下稍安,立馬將邵雲舟提供的辦法一股腦說了出來。
「邵公子說,做生意的精髓就在於搶占先機,第一個吃到螃蟹的人永遠是最大的贏家,所以我們一邊將品質最好的一批葡萄酒做了限量購買,一邊推出新品,各種時令水果製成的果酒、藥酒還有以糖油奶冰製成的碎冰沙……各類新品凡十餘種,一經推出立馬被搶購一空!」
「你很高興?」
「那是自然,咱們賺錢了啊!」
陸北依的神情始終沒有變過,過了一會兒,朱耀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臉上激動的神情漸漸變成了忐忑不安,「姑娘……」
「朱掌柜,那些新品的方子,你從邵雲舟手裡買回來花了多少錢?」
「呃……沒花錢啊,邵公子說他是您的朋友,見不得您為酒坊的事發愁,所以……」
在女子愈發凌厲的目光下,朱耀說話的聲音不禁越來越低,心裡哇涼哇涼的。
糟糕,他好像闖禍了。
「所以你就空手套白狼?朱耀,我也可以成為你斂財的工具嗎?」
「姑娘,我沒有!」
朱耀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焦急地否認道:「我準備了豐厚的報酬,但邵公子的態度很堅決,他說你們是朋友,那幾張紙算不得什麼,他不希望你們之間的情意被金錢玷污……」
「我們確實是朋友,但我不希望他卷進我們的事情里。」
陸北依冷眼看他,「中秋那日,他和我提起過酒坊的事,但我拒絕了,三爺沒告訴你嗎?」
朱耀咬著牙沒吭聲。
陸北依重新翻開那本帳本,掃了一眼記帳時間,「上個月的帳,在中秋節之前。」
這麼算的話,這兩人應該大半年前就互通有無上了,真是好樣的。
「朱掌柜,你的膽子,是不是太大了?」
「姑娘!我知道錯了!是我財迷心竅,沒有提前問過姑娘的意見……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您饒我這一次。」
跪在地上的男子出了一身的冷汗,不住地磕頭認罪。
直到這時,他才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真正犯的錯是什麼,對他們這些人來說,見利忘義是大忌,自己居然拿姑娘做了人情!
這樣的不忠不義,就算受再大的懲罰都不為過。
陸北依沒有讓他起身,目光沉沉地盯著他看了半晌,抬手將那本帳本合上,掌心慢慢撫過深藍色的封皮,眸光深沉似水。
「邵雲舟不是敵人,他不會害我。但我還是那句話,這世上的一切利益交換都需要付出代價。朱耀,我把你當朋友,當親人,所以我不會罰你,那些方子也可以繼續用,錢你去賺,人情我去還,此事就此翻篇。」
「我只說一句,別試圖替我做決定。這是命令不是商量,若有下次,你這個朱家家主就別做了。」
「屬下發誓,此後絕不再犯!」
房門被人打開又合上,直到房間中只剩下自己,朱耀才閉著眼睛長舒一口氣,撐著桌沿慢慢坐回凳子上,後背已然濕了一片。
汗濕的大掌按在那本帳本上,眼神投落到窗外的江景,久久未有動作。
鹿鳴宴就設在聽風樓,與望江庭一江之隔。
江州知府連秋荀攜獨女連雲書出席,連雲書正當二八妙齡,容貌姣好,性情溫柔,席間一首《青雲歌》引得一眾學子賓朋頻頻叫好。
季懷幽是解元,從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整個宴席的焦點,飲酒作詩躲不過,榜下捉婿更是,連秋荀笑容滿面地為他介紹自己愛女的時候,少女眼中的愛慕羞澀絲毫不加掩飾,給其他人羨慕得紅了眼。
只不過當季懷幽表現出溫和又疏離的態度,對少女的暗送秋波完全不為所動時,連秋荀面上的笑意瞬間淡了下來,態度也不如之前熱絡,十分耐人尋味。
「庾郎最年少,芳草妒春袍呀……」
「只可惜,秋時宜賞菊,季解元的春袍,可還沒穿在身上呢,若是在此間拒了連知府的示好,實非明智之舉啊。」
褚潛,翰林院編修,此次雲州府鄉試的主考官之一。
季懷幽手持酒盞微微躬身,敬重之意不言而喻。
「晚輩已有家室,內子粗莽,不及連小姐溫柔可人,卻是晚輩此生惟願共白首之人。知府大人是慈父,也是君子,他既知道了晚輩並非連小姐良人,想必不會多加為難。」
「你說得對,連知府是君子,但有人不是啊……」
褚潛微微一笑,抬著下巴朝某個方向指了一下,「喏,那位梁家主可是一直盯著季解元你呢。」
「怎麼著?以前結過梁子?」
季懷幽將視線從梁如京身上收回來,低垂眼帘,輕輕嗯了一聲,「有些過節。」
他下意識地抬手撫上胸口的位置,用指腹反覆摩挲那枚堅硬的狼牙,內心的焦慮漸漸散去。
梁如京,小人一個,沒什麼好怕的。
月華似練,宴席散盡。
「季解元,還請留步。」
來人是梁如京,他身後跟著一位小廝模樣的灰袍男子,或許是因為他的儀態氣質不太像一個小廝,季懷幽於是多看了他幾眼。
「梁家主特意叫住季某,是有什麼事嗎?」
「季解元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梁家的三老爺過世不過兩年,季解元就把他老人家給忘了,真真是教人心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