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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滅

2024-07-07 15:38:11 作者: 壺酒慰風塵

  「這樣啊」,百里長垣有些遺憾地聳聳肩,端起茶盞咕嚕咕嚕地灌了一大口,隨後卷著袖子擦了擦嘴,「我還想請她幫我找兩個人呢,看來只能改天了。」

  劉席水不解:「百里兄要找什麼人?」

  「當然是身手好、能保護我的人啊。為兄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又是孤身一人在家,萬一有採花賊半夜作惡怎麼辦?」

  男子輕勾唇角,那抹邪笑令那副精緻漂亮的面容更添了幾分邪肆,誰會相信,這居然是個年近而立的人。

  季懷幽看了一眼他的臉,深以為然,鄭重其事地保證道:「百里兄放心,等北依回來,我讓她從軍中挑幾個身手了得的兄弟到你府上,定能護你周全。」

  一邊的劉席水也一臉嚴肅地點頭,顯然十分認同他的話。

  要不說物以類聚呢,這兩活寶能做這麼多年的至交好友不是沒有原因的。

  

  百里長垣嘆氣,摸了摸袖子,從袖口翻出兩顆糖,給兩人面前一人放了一顆,看著他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懵懂單純的弟弟一樣。

  「吃糖吧。」

  小孩子就該是這樣,吃糖喝茶無憂無慮的,權謀詭斗是大人才該操心的事。

  皇宮。

  陸北依一身玄衣,墨發高束,身姿挺拔,如一柄未出鞘的神兵利器,走在她前方的那人是孫不歸。

  她已經很努力在克制了,目光卻依然不受控制地落在那道身影上,內心五味雜陳。

  前世她和孫不歸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元王府,那時她剛被蕭廣陵從死人堆里挖出來,遍體鱗傷,他只問了她一個問題:想死還是想活。

  她答:想活。

  後來,他便將般若明魂訣傳給了她。

  這是個怪人,又是個瘋子,瘋到連蕭廣陵都怵他三分。

  「陸將軍,御書房到了。」

  陰柔尖細的嗓音喚回了女子遠走的思緒,她低垂眉眼,朝孫不歸躬身抱拳,「有勞孫公公。」

  「陸將軍不必客氣。」

  美人微微一笑,有如曇花一現,剎那傾城。

  「不過,陛下正在接見玉安王,還請陸將軍稍等片刻。」

  不用他說,她已經聽到了。

  「……季懷幽乃是連中三元的新科狀元,父皇為何只讓他做一個小小的縣令?」

  「久安,你是在質問朕嗎?」

  「兒臣不敢!兒臣只是覺得,季懷幽那樣的人才,最應該留在父皇身邊效力……只做縣令的話,豈非大材小用?」

  「你既如此看重他,那朕讓他入你王府做幕僚如何?」

  「父皇,兒臣並無此意……」

  「那就給朕滾!你在軍中歷練了這麼久,朕本以為你會有所長進,不想還是如此軟弱不堪……你若是有老三一半的城府,朕也用不著讓新科狀元去做縣令!」

  「朕實話告訴你,季懷幽是老三同朕求去的,你不想要,有的是人要!」

  「父皇,兒臣……」

  「閉嘴!滾出去!」

  一道瓷器碎裂的聲音過後,裡面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過一會兒,一襲雪衣的青年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面色蒼白如紙,額角一片猩紅,鮮血順著臉頰滴落到了衣襟上,綻開一朵朵艷麗的血花。

  「陸將軍……」

  在對方開口之前,陸北依率先撩袍行禮,「微臣叩見王爺千歲。」

  蕭久安不禁露出一個苦笑,原本想要道歉的話收了回去,張了張嘴,只疲憊地說了一句「起來吧」。

  「王爺,您頭上的傷需要處理……」孫不歸適時插話進來,蕭久安點了點頭,說了一句「有勞孫公公」,便跟著他離開了。

  陸北依輕撫衣擺起身,在聽到裡面傳來的一聲「進來」後,推開房門走進去。

  「臣陸北依,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叩拜景仁帝,畢竟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對方已經臥病在床,神志不清了。

  「咳咳咳……陸北依?呵,朕對你可是早有耳聞啊,憑樓經常在朕面前提起你,誇你是天生將才。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是,陛下。」

  陸北依掩下心中陰霾,緩緩抬頭,在看到御案後的那張臉時,心下驚顫,面上卻毫無異色。

  早就聽說景仁帝近來欲求長生,痴迷於方士丹藥,身體早已大不如前,但真正看到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那是怎樣的一副軀體?瘦骨嶙峋,形容枯槁,雙眼卻異常有神,帶著些許詭異的紅光,令人不寒而慄。

  景仁帝盯著她看了許久,最後輕嗤一聲,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也不過如此。」

  「朕不知道你們葉家當家人之間只不是會有什麼獨特的感應,但既然憑樓說你是,朕就姑且當你是吧。」

  果然,他只是信葉憑樓,而非信任葉家家主。

  陸北依未有應聲,隨後便聽到上首的帝王繼續問道:「陸卿,有一事,困擾了朕很多年,不知陸卿可否為朕解惑?」

  「臣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們葉家當家人有如先知神明一般,通曉前世今生之事,那是否也知道大景國運,以及朕的壽命?」

  「朕從前問過憑樓很多遍,他都沒有告訴朕,所以朕想問問你。」

  人在有所恐懼的時候才會變得多疑不決。景仁帝確實問過葉憑樓很多問題,不過那是在他年少被兄長們暗算追殺,生死難料的時候,自登基以後,他堅信自己是一個盛世明君,並且能夠壽終正寢。

  可現在,他在恐懼,那種生命從手中流逝的無力感,就連丹藥都無法彌補。

  陸北依俯首再拜,「臣陸北依,願我大景國祚綿長、盛世長隆,願陛下龍體康健、春鞦韆年。」

  「陸北依!」

  景仁帝的神情越來越不耐煩,大掌拍在御案上,眼神中含著幾分勃然的殺意,「憑樓是朕多年的兄弟,朕不殺他是顧念手足之情,你算什麼東西?再不說實話,信不信朕誅你九族?」

  真是頭疼,明明邵雲舟那廝才是先知,為什麼要誅她的九族?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滅」,女子維持著叩拜的姿勢,聲音沉穩有力,不卑不亢:「陛下叩問的國運人壽,就算是青桐山的得道高人也是無法回答的。臣乃一介俗人,陛下莫說要誅臣九族,就算要誅臣十族,臣的回答也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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