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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我喜歡你

2024-07-07 05:48:36 作者: 淮西

  新的一年早在戰亂中就已悄然而至,到天下平定,霍淵成為天下之主,已是這一年的春季。

  因為葉白榆腿傷未愈,霍淵暫時決定在陵城處理朝政。天下初定,他有幾車的事要忙,但依舊每夜來葉府陪她。

  「阿榆今日如何?」

  霍淵來到床前,自然而然擰了巾子給她擦手擦腳。

  攻占宮城那日,葉白榆後來昏了過去,她的腿被文詹撞斷,又受了內傷,昏了兩日才醒。這期間霍淵不眠不休地照顧她,上藥換衣,擦臉擦洗手腳皆不假手他人。

  葉白榆竟然沒覺得不自在。

  當她目睹霍淵被文詹擊中,以為他要死了的時候她就想,什麼都不重要,什麼情啊,尷尬彆扭的都不重要,只要他活著就好。

  她心裡還生出了一絲後悔,她後悔沒有好好回應霍淵對她的情愫。

  她想她應該再認真一些,霍淵一片真心那麼真摯,哪怕被她拒絕依然毫不吝嗇地真心以待,而她卻只是想著躲避。

  若她真的躲開了也就罷了,偏偏又沒忍心。

  

  現在想來,這不忍心其實是她對霍淵的不舍還有依賴。

  她依賴霍淵,又排斥他的感情,多麼像個薄情的混蛋啊。

  葉白榆看著霍淵捧著她的腳,仔仔細細地擦拭,像是捧著一雙珍寶。她忽然有些想笑,不知天下人知道他們的皇帝陛下私下給女人擦腳會怎麼想。

  「為何這樣看我?」霍淵回頭見她盯著他看,頓時忐忑。他這些日子非常放縱自己,趁著阿榆受傷昏迷,自作主張地將她占據。

  他照顧她的一切做得太順手了,暴露了他的痴心妄想,是不是讓她不高興了?

  葉白榆搖頭,「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現在有些陌生。」

  霍淵心裡咯噔一下,他最怕自己如今天下之主的身份讓他們漸行漸遠,所以從不在宮中吃住,也不自稱「朕」,他不想讓日積月累的習慣改變自己。

  「阿榆,不要覺得我陌生,如果我哪裡變了一定告訴我。」

  葉白榆笑,「那可說不完,你已經強出我意料之外了,再有幾年,我怕是要仰望你了。」

  霍淵因為這話而忐忑,這不就是說他已經強到不需要她了,然後她可以順理成章地離開了?

  他把她的腳塞進被子裡,看向她,「阿榆,我打算對功臣論功行賞,我想賜你爵位。

  「嗯?」葉白榆沒想到還有她的事,「你打算賜我什麼爵位,有俸嗎?」

  霍淵道:「葉梁文,劉大龍,還有盧家大郎二郎幾個皆封侯,阿榆的我還沒想好,他們都認為阿榆比他們功勞大,應該封國公,可我又覺得你或許不想出這樣的風頭。」

  「國公啊?」葉白榆想了想,「不上不下的,不如封個王好了。」

  霍淵一愣,一時沒明白她是何意,「阿榆想封王?」

  葉白榆噗嗤一笑,「封什麼王,我一個女子站在一群男人頭頂上,他們可不會高興,他們不高興了肯定找你我的晦氣,不夠煩的,就封個侯得了。」

  霍淵覺得阿榆醒來以後就有些不一樣,好像不像原先那樣排斥他。這在他看來,就是分別的前兆。

  有點斷頭飯的意思。

  他封個爵位給她也是想留下她。

  「那就封侯,只是封了侯,阿榆可能得辛苦些,若你不想戍邊,就守京城可好?」

  霍淵很怕她說要去戍邊。

  卻聽她說:「戍邊是苦了點,我這條腿此番落下了病根,受不得寒涼潮濕,還是守京城好了。」

  霍淵心中一喜,原來阿榆沒有要走的意思。

  「阿榆,我想遷都,遷到洛城。」

  「洛城不錯。」葉白榆對新都很是滿意,「氣候合適,種桂樹也合適。」

  霍淵的心一怔,愣怔地看著阿榆。

  「看我做什麼?」葉白榆也看他,「皇帝陛下不讓種啊?」

  「不是。」霍淵心裡生出了一些自作多情的想法,心跳不自覺加速,他忍不住試探道,「我只是好奇,阿榆想在哪裡種?」

  「是你要種的,自然是你決定。」葉白榆說。

  霍淵望著她,眼睛亮晶晶的,閃爍著難以抑制的激動。他嗓子有些發乾,說:「我,想種在屬於我跟阿榆的院子裡,可以麼?」

  「我們的院子?你打算如何跟你未來的皇后說?」葉白榆笑。

  霍淵的眼睛瞬間黯淡,甚至有些生氣,「阿榆,在我心裡,只有你有資格做我的皇后,但我知道你定不願入宮,所以我從不曾想過什麼皇后,也不會有任何女人來過問我們的院子。」

  葉白榆說:「一國之君不立後,不納妃,那幫大臣不會讓你日子安穩的。」

  「帝王本就不是安穩的活,我立了後納了妃,也照樣還有別的不安穩,倒不如隨心。」霍淵認真看著她說。

  葉白榆又說:「你隨心,他們不會耐你何,卻會為難你在意的人。」

  「誰敢?」

  「誰都可能敢。」葉白榆說,「帝王永遠不能掌控一切。」

  「我不掌控一切,我只掌控我自己。」霍淵試探著去握她的手,「阿榆願意留下來,願意在我們的院子種桂樹,我就當你許我靠近你了,只要你不躲開我,我會窮其一生追求你。」

  「一定會有人質疑阻攔,將來我也可能面臨兩難,我不能保證萬全,但我會盡力周全。」

  葉白榆不信天下任何一個帝王,卻能信霍淵。她沒有掙脫他的手,默許他為她做一切。

  隔日,霍淵在朝堂上宣布定都洛城,待宮城建好正式遷都。

  此外,他對所有的功臣論功行賞。封葉梁文為定國公,劉大龍為慶陽侯,葉家大郎為汾陽侯,葉家二郎為一品將軍。

  最後,他封了葉白榆為珞珈王。

  封王不是什麼新鮮事,封一個女子為王就叫人震驚了。不過,暫時無人質疑,一來葉白榆的功勞有目共睹,二來沒人敢跟霍淵質疑。

  霍淵作為開國之主,威望擺在那。再有,眾朝臣與各世家的勢力皆是重新洗牌,還沒發展到作威作福為己謀私的地步,因此沒人會在這時候得罪陛下。

  一個有話語權的帝王封一個有戰功的王,誰也不能說什麼。

  只有一人對陛下道出了擔憂,便是封度。

  「不是,你封她為王,那皇后呢?王夫呢?你們不是打算偷偷摸摸吧?」

  霍淵白了他一眼,「你才偷偷摸摸的,我跟阿榆光明正大。」

  「我倒要請賜教,如何光明正大?」封度不信他還能有兩全的法子。

  霍淵但笑不語。

  五日後,當今陛下做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決定——他將要入贅珞珈王府。

  這旨意一下,全天下人都懷疑陛下連夜失心瘋了。

  古往今來,誰家皇帝入贅?

  入贅之後,這天下到底誰做主?

  將來若有子嗣,跟誰姓?

  當然,這些問題都扯遠了,關鍵是,誰家皇帝入贅王府的!

  「陛下,此事還請三思。」

  第一個敢跟陛下開口提建議的是李繼,他沒說不行,只說不合適:「天下初定,周氏政權不能說穩,周邊一些州縣還有人因為消息閉塞,認為陛下的皇位來路不正,朝堂各種新政令還在實施之初,總要給百姓一個適應的過程,陛下尚年輕,頭幾年應該不會有人逼著陛下成親,此事或許可以從長計議。」

  霍淵道:「李公之言我都思量過了,別的皇帝如何我不知道,但我沒把皇帝看得特別重要,我私下是個普通人,過什麼樣的日子我想隨心選擇,朝堂上我是一國之君,該盡的本分都會盡,至於政權穩不穩,取決於我這皇帝做得是否合格,若不合格就應該有人生反心,若有人因為我入贅王府而反,那隻管反,我能奪天下就能守天下,如果有人能將我拉下馬,證明他比我強,我這皇帝不是非做不可。」

  李繼讓這番話鎮住了。他不是墨守成規之人,可卻在這番話面前感受到了自身的狹隘。說白了,天下之主沒有固定模式,既然是主,如何掌管天下自然是主說了算,只要這位主對得起黎民百姓,那就是合格的君主。

  更叫他佩服的是,新君是如此通透。一朝政權之所以往往走向末路,皆是因為當權者太看重那個位子,卻忽略了那個位子本該是為天下百姓服務的。

  新君重天下輕權利,是天下萬民之福,只衝這一點,李繼就不能再說什麼,哪怕大家都知道這一條路註定艱難。

  盧白駒聽完李繼的轉述,心裡是不認同的。他跟李繼相反,恰恰是墨守成規之人。他腦海里有一套完整的好皇帝的標準,他本寄希望於新君,然新君卻沒有一點附和他的預期。

  但是,他也沒有跑去霍淵面前死諫活諫。因為他看見了霍淵對葉姑娘的用情至深。

  葉白榆不是傳統的女子,比起入後宮為後,她更適合為將為相,這一點盧白駒非常清楚,他甚至曾為她是女子感到可惜,更怕新君將她圈在後宮。

  他再活八輩子也想不到,新君居然願意為她犧牲至此。願以一國之君的身份入贅,以天下為禮。

  葉白榆更是沒想到霍淵會如此,她聽到消息時驚得說不出話。

  彼時封度在家中做客,亦驚得險些咬了舌頭,「啥?入贅?皇帝陛下入贅?那天下到底誰是主?」

  他看向葉白榆,「這事你知道嗎?他跟你商議過了是先斬後奏?」

  葉白榆受到的衝擊比任何人都大,根本不能靜心思考什麼。她只是想到了當初在長明宮給蕭宸念書時討論過的那個故事。

  是一國之君在天下跟心愛之人之間做選擇的故事。蕭宸面臨這樣的局面時只有無奈,他想保全她,卻不能放棄天下,因此不敢與朝臣朝綱相對,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受傷害。

  謝容與的選擇更是不堪回首,他若為君,必會捨棄她。

  葉白榆那日跟霍淵說帝王不能掌控一切,就是在表達一種無奈。因為天下跟女人是一對政敵,沒有男人可以做出萬全的選擇。

  她相信霍淵能做好這之間的平衡,但也沒報什麼太完美的希望。反正她也不靠男人來保全,所以並不糾結結果。

  誰知,誰知霍淵的選擇顛覆了她的認知,給了她感情,也給了她自保的權利。

  她不敢說霍淵的選擇是萬全的,但對她的心卻是無可挑剔。

  再見霍淵是在這十日後,這十日他忙於國事,沒有回葉府陪她。她清楚,他是在給她消化的時間。

  「阿榆,這十日你都沒來找我,我沒有一日不忐忑。」霍淵站在廊下不敢進屋,「我做這樣的決定昭告天下,沒有要逼迫你的意思,只是跟天下也跟你表明我的想法,你可以拒絕,也可以,也可以離開。」

  「離開?陛下這是打算把我發配邊疆?」葉白榆坐在屋裡正對著他笑。

  「當然不會,我是怕你被氣走了。」霍淵往前走了一步,卻還是沒敢進門。

  「知道可能把我氣走,還這麼膽大妄為?」

  這十日裡葉白榆反覆思考一件事,她聽到這樣被安排得徹徹底底的消息,為什麼沒有反感乃至乾脆跑路?

  思來想去,答案只有一個。因為做這件事的是霍淵。

  她好像對霍淵有著超乎想像的包容,她好像,難以拒絕他。

  霍淵看著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我想著我都膽大妄為那麼多次了,阿榆都沒打死我,也沒離開我,或許這次運氣也好呢?」

  「唔,那你運氣確實挺好。」葉白榆點點頭。

  霍淵狂喜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他還是沒有進門,朝阿榆伸出手,「我高興壞了,腿腳發軟,阿榆可以接我進門嗎?」

  「空著手進門啊陛下,小氣了吧?」

  霍淵道:「出宮匆忙,沒帶一金一銀,唯隨身揣著一顆真心,若阿榆不嫌棄,只管拿去。」

  葉白榆默了片刻,起身走向他,手還不及抬起就被他捉了去扯入懷中。他懷抱熾熱,心跳如擂鼓,說出的話燙得人心疼:「不必阿榆來取,我願雙手奉上。」

  葉白榆回抱住他,說:「我這顆心傷痕累累,也不夠熾熱,很是配不上你的,若你不嫌棄,便替我保存了吧。」

  霍淵擁緊了她,「沒關係,我來修補,我來捂熱,若你想收回也請告訴我。」

  「居然這麼大方啊,那我收回了。」

  「……我反悔了阿榆。」

  「反悔無效。」

  「我喜歡你阿榆。」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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