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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番外

2024-07-07 05:48:38 作者: 淮西

  番外一

  承平三年初冬,陛下入贅珞珈王府。

  這日不年不節,也不是什麼黃道吉日,據說諸事不宜,但陛下執意要挑今日。問其原因,只說是好日子。

  陛下說是好日子那就是好日子,不必質疑,只管操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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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巧,葉白榆今日在護城營巡防。這幾日西戎有些蠢蠢欲動,騷擾邊境不說,竟還扮作商隊潛入了洛城。

  從封度那裡得到了消息,有一支商隊今日會到洛城。葉白榆親自帶了一隊人在沿途設伏,等了大半天一根毛也沒見到。

  「難道姓封的消息有問題?」

  「阿榆姐,要不你先回去吧?」

  說話的是阿燦。這姑娘如今跟她在兵營里混,是她的副手。

  葉白榆看天還亮著,只怕傍晚的時候會有動靜,就想再等等。

  「已經耽誤到現在了,不差這一會兒。」

  阿燦笑道:「吉時都已經從午時改到晚上了,還不耽誤呢,也就是陛下對你沒脾氣,換做是我早等瘋了。」

  葉白榆也笑:「他一個入贅的敢有什麼脾氣。」

  從霍淵宣布入贅到成婚隔了三年。這三年裡質疑聲不斷,霍淵用堅定的態度讓世人逐漸接受並開始期待這件事。

  曾有幾個儒生跑到珞珈王府抗議,說當今陛下受女色所惑,違背天理綱常,有失君德,更讓大周朝成為歷史笑柄。

  夜裡霍淵回府,親自見了這幾個儒生。他對幾人道:「我接受世人的質疑,但前提是質疑我的人要讓我信服。」

  幾人問如何讓陛下信服。霍淵指著為首的一人說:「你來做一個月的皇帝,另外幾個人去做諫臣,只管給你挑刺,這一個月里大周朝不能出亂,你若做得比我好我就信服你。」

  那被指為一月皇帝的儒生差點跪了,「這,這如何使得?這於理不合啊!」

  霍淵道:「你遵三綱五常,君讓臣為,臣不為,就是有失君臣之道,鑑於你算不得臣,我不治你失禮之罪,但爾等今後也不要再來質疑我。」

  儒生年輕氣盛,轉念一想當一個月皇帝也沒什麼,若能叫陛下信服改變主意,也是於國有利。

  於是這幾個儒生就依著霍淵的安排開始了君臣體驗之路。

  然不過兩日那儒生差點崩潰了。且不說國事不熟悉,他要一邊從頭捋順一邊處理,是何等的手忙腳亂焦頭爛額。就只說上朝這件事,他一面對這滿朝的大臣就發怵。

  上朝第一日,工部告戶部不給撥錢修水利。戶部說工部今年所用錢款已超限額。工部又說預支明年。戶部卻說明年還明年的事,若各部年年預支,國庫必入不敷出。

  但修水利利民,不修又不行,問陛下如何定奪。

  代皇帝儒生腦袋當場大了八圈。似他這等成日活在書本構造的理想世道中的學生,只知道朝堂該減稅,不能叫百姓受苦,頭一次知道國庫缺錢,百姓也要遭罪。

  若非親耳聽親眼見,誰能相信朝堂的錢袋跟他們這些窮學生的錢袋差不多乾淨呢?都是要一枚銅錢掰八塊使的窮光蛋。

  這儒生湊合自己的日子都費盡了心,哪裡有餘力去規劃整個國家的開銷?

  他越是絞盡腦汁,越覺得屁股底下的座位燙腚,當皇帝第一日就想去給陛下磕頭認罪,保證以後再也不理所當然地站著說話不腰疼。

  錢的事他想了好幾天,能想到的辦法只有增加百姓的稅,他都不好意思發這樣的旨,只想當著天下人的面狠抽自己幾巴掌。

  要知道當皇帝,錢的難處只是九牛一毛。這幾天他天天被自己的同窗進諫,說他增稅不顧百姓疾苦,說他朝堂上沒有君威,說他不夠勤勉,摺子堆積一堆,還說他不該後宮空虛,得儘快立後納妃開枝散葉。

  當然了,後宮空虛不是他的錯,但他現在既然代做皇帝,就要假設自己理虧,面對朝臣的質疑,然後想出解決之道。

  這位儒生想著趁機替陛下選一選合適的姑娘也好,就叫於圭擬了一個待選名額,皆是洛城官宦家中的適齡女子。

  先不提長的如何,單是挑什麼樣的出身就難以抉擇。若挑士族大家女子為後,那這一族就將成為大周朝第一家族,鑑於庶族對士族人操守的天然不信任,代皇帝覺得不合適。

  於是他選了一個庶族出身的官宦女,可第二日就遭到了諸多朝臣的反對。有說她出身低微,不配為一國之母。有說他刻意打壓士族,恐造成士庶對立,加深矛盾。

  如此不過半月,那儒生就堅持不下去了,在朝堂上當眾告罪,還寫了一份思過書,表達了自己因無知而自悔的心情。

  但霍淵還沒放過他們,又打發這幾個人去兵營里替葉白榆當了一個月的守城將,活活要了他們半條命。

  此事幾位當事者雖然受了好一番苦,但一度傳為佳話,皆說陛下是真正為國為民的明君。說珞珈王是女中豪傑,不輸任何一個男兒。這兩位是天生一對。

  甚至還有部分男子認為,如果女子強悍如珞珈王,他們也願意尊妻為家主。

  因為珞珈王,大周朝一度興起了女子習武的風潮,不少女子都想入兵營做武將,還有的想要讀書入仕。

  如今葉白榆手下就有十幾個女子兵士,個個都是身手了得。阿燦更是厲害,連大彭都不是對手,成日念叨著要讓大彭入贅。

  葉白榆把埋伏西戎人的任務交給了阿燦,趕在天黑前回了府。

  因到了吉時,賓客皆聚集在正屋院子裡。屋裡設了禮堂,燃了六十六支紅燭,點了十二盞燈,亮如白晝。李繼作為證婚人站在堂下。霍淵穿喜服立在右側,留出了左側尊位。

  滿屋滿院子的人翹首以盼,等著陛下妻主珞珈王得空回來行禮。

  葉白榆一進家門就接了鶯歌準備的禮服,邊走邊套上,沒上妝也沒梳髻,比起精心裝扮過的皇帝陛下,她倒是像個不修邊幅的男人。

  「珞珈王回府!吉時到——」

  葉白榆踩著內侍的長腔進了禮堂,見霍淵含著笑看她。霍淵不常笑,他只有在發自內心感受到喜悅的時候才會依著本能笑。

  這會兒他笑得動人,比得了全天下還要歡喜。

  葉白榆被她看得怪不好意思。她跟霍淵作為未婚夫妻相處了三年,因為各自都忙,聚少離多,故而親密關係沒什麼進展。偶爾聚在一起,最多拉拉小手,親一親額頭,跟以前區別不大。

  行禮之時,霍淵始終望著她,眼神黏黏膩膩的,甚至還有一些不易察覺的情慾。葉白榆猛然意識到,這小子正是渴求的年紀,竟活活當了三年柳下惠,不定憋成什麼樣。

  又想到,她跟霍淵成了夫妻,馬上要行夫妻之事,感到很不可思議。這小屁孩屁大點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居然就……不能想不能想,想多了小屁孩,她就沒什麼興趣了。

  禮成,夫妻入洞房。

  陛下的洞房自然沒人有膽子鬧,也沒有三姑六婆來摻和嘮叨,省心得很。

  霍淵叫於圭把伺候的打發下去,只留了一些飯菜,但沒有留很多,因為他知道阿榆吃多了容易犯困,今夜不是犯困的時候。

  「對不住啊霍小……陛……」葉白榆想先賠個不是,卻忽然不知道該叫他什麼了。夫君她有點叫不出口,太相敬如賓了,她跟霍淵之間叫這樣的稱呼顯得客套生分。

  霍淵挑眉看著她,等著她挑個合適的稱謂。

  「算了,還是叫霍淵吧,反正除了我沒人這樣叫你,就算是屬於我的稱謂了。」葉白榆繼續道歉,「對不住啊霍淵,讓你等了一天,封度給的消息也不知準不準,一天了都沒動靜。」

  「我樂意等,你道歉作甚?」霍淵擰了塊濕巾子幫她淨面,「瞧你這風塵僕僕的,我看了心疼,早知道就改日再行禮了。」

  「陛下挑的吉日,怎麼能隨意改?」葉白榆笑說。

  今日是個特殊的日子,是他們從水裡爬上來重生的日子,是生日,對他們來說就是吉日。

  「那就明年今日再辦,反正來日方長。」霍淵說。

  「明年?」葉白榆意味深長地笑,「再等一年那多辛苦?」

  霍淵神奇地聽懂了她的話,耳根子倏地紅了,小腹也湊熱鬧似的微微一熱。他清了清嗓子,隨心捧起她的臉,「好像是挺辛苦的,阿榆不與我行禮成親,我甚至不敢親你。」

  說著,他慢慢低頭,珍重得像是在行一件極為神聖的事。

  他這一墨跡,葉白榆竟也羞澀起來,心砰砰地加速跳。

  她活了兩世,早不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竟會在與人親吻之時感到羞澀,實屬神奇。

  兩片唇漸漸貼近,只是若有似無地碰到一起,兩人的心就一陣狂跳。這種羞澀的悸動,就好像未經允許私相授受的少年少女。

  葉白榆受不住這樣的心跳,正要直奔主題,忽聽外面有人喊:「葉將軍!有西戎人進城!」

  兩人同時一僵,悸動變成了尷尬。

  霍淵直起身清了清嗓子,「要我陪你去麼?」

  葉白榆起身把他摁在座位上,一邊脫掉喜服,「不用,我去去就來。」

  將出門時又轉身回頭,捧起霍淵的臉快速在他嘴唇上點了一下,「下次記得親吻不要墨跡,等我。」

  霍淵被這一吻活活定成了木頭樁子,整個人都熟透了。

  葉白榆跑出府門騎上馬,問道傳消息的兵士:「在哪發現的?埋伏可成功?」

  兵士搖頭,「發現時已經進城了,是城內的巡防發現的。」

  葉白榆皺眉,怎麼可能?難道有內奸給西戎人通風報信?

  她快馬趕到發現西戎人的地方,是一處廢棄民居。還沒到跟前,忽聽一聲響,緊接著有煙火當空炸開,就在她抬頭可見的地方。

  她心頭一緊,這是鬧什麼鬼?

  在煙火之下,有個身披黑毛披風的人朝她走來,笑道:「阿榆的埋伏好生厲害。」

  葉白榆一驚,「蕭宸?你怎麼來了?」

  蕭宸轉身看著未燃盡的煙火,「阿榆大婚,我怎麼也得來送份禮,西戎沒什麼好東西,我閒來無事自己做了幾個煙火,阿榆別嫌寒磣。」

  葉白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她跟蕭宸此生最好的關係就是互不相見,因為立場不同,相見大概就是交戰。除非西戎肯稱臣,他們或許能在友好的關係下見一見,但也不會有什麼話說,最多是點頭之交。

  「多謝,費心了。」

  蕭宸轉頭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將要燃盡的煙火,「還有一份算是禮吧,我幫你揪出了潛伏在洛城的西戎人,他們是西戎王安排來的。西戎王最近被幾個別有用心的表兄弟忽悠,想要脫離我的掌控,對大周朝用兵,於是派了幾個好手潛伏洛城,伺機殺你跟周忘塵,同時探聽消息。」

  葉白榆怔了怔,「你……」

  蕭宸打斷:「行了,不用太感動,我也是為自己除掉隱患,但你別說是我乾的就行。」

  他再次回頭看著阿榆,隨意但又認真地看著她,「來之前我去了趟茅廬,看了看姓謝的可憐傢伙,你一定想不到,他已是一頭白髮,除了慘點,倒還怪有仙氣的。」

  葉白榆沒有說話。三年前那一戰,謝容與元氣大傷幾乎丟了命,他沒有尋求任何人的幫助,獨自回了茅廬。

  謝容與有謝容與的驕傲,葉白榆明白,他們此生很難再見了。

  「該說的都說了,我就不耽誤你洞房了。」蕭宸認真看了她一眼,回頭擺了擺手,消失在了未散盡的煙霧裡。

  今日大概真的諸事不宜,葉白榆回府時,霍淵又因為臨時有事離開了,這洞房終是沒成。

  他們再相見是在三日後。

  霍淵一回府就先去浴房洗了個澡,光著上身回了房,二話不說就把葉白榆從榻上抱起來走向床。

  「你作甚?」葉白榆看了看天色,「大白天的衣服也不穿在家裡招搖逛市,考驗誰呢?」

  「穿了還要脫,浪費時間。」霍淵將她壓在床上,呼吸略有急促,「阿榆說的,下次不要墨跡了,萬一再有什麼急事,我可能會瘋。」

  吻急促落下,熾熱似火,只是有些生疏。熾熱與生疏的矛盾感最是撩人,葉白榆勾住他的脖子反客為主,輕咬住他的唇說:「阿姐只教一次……」

  番外二

  陛下成婚後越發不愛在宮裡待著,每日按時按點地進出宮,跟皇城裡拿俸祿上職的官員們一樣。

  這日早上陛下遲遲不來,於圭瞧著要耽擱早朝,便趕去珞珈王府催促。王府里的下人少的可憐,除了幾個負責掃撒看門做飯的,里外就只有鶯歌張羅。他進府半天沒找到人,就自行去了「小院」。

  小院就是王府的正院,陛下取的名珞珈王題的字,字寫得龍飛鳳舞的,十分囂張,跟「小院」的氣質非常不搭。

  院子裡種了一棵丹桂,正是花開時節,滿樹的橙紅,濃香襲人。

  於圭走在院子裡,眼角餘光瞥見一地的殘花,一愣。

  昨日今日沒風沒雨沒變冷,好好的,怎會落了這麼多?

  他詫異了一下沒細究,急步走向正屋。剛要開口詢問,便聽裡面傳出聲音:「霍淵你要造反嗎……唔!」

  於圭生生止住腳步,沒敢再繼續走,他看了看天色,琢磨著今日天氣太干,陛下大約染了風寒,不能上朝了。

  聽見於圭離開院子,葉白榆急得不行。她想叫下他,這樣就有藉口把霍淵從身上推開,但她的嘴被這小子堵得嚴嚴實實。

  成婚近一年,霍淵從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屁孩活生生變成一頭房中餓狼。在這方面,他頗有鑽研精神,起初不得要領,橫衝直撞地總叫葉白榆不舒服。他便翻遍宮中珍藏的閨中秘術,然後拉著她各種嘗試。

  葉白榆起初覺得他怪好玩的,也樂意陪著他折騰,後來從兩人一起折騰到變成只折騰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就開始發愁了。

  這小子身強力壯,精力無限,若不克制著,他可以一夜不歇。

  當然,霍淵是個體貼人,多數時候不會放縱,只是昨夜動了情。昨日葉白榆沒去兵營,夜裡在桂樹下賞月,多飲了幾杯酒,迷迷糊糊睡著了。

  霍淵深夜歸來,見她靠著桂樹小憩,想起了當年在小偏院裡的悠閒日子,不由動容。他在她身邊坐下,就著阿榆的酒杯喝了幾口殘酒。

  葉白榆知他歸來,借著酒勁兒將人拉過來親吻。霍淵哪裡禁得住她撩撥,燥熱上頭,當即把人抵在樹上。

  半宿搖曳,一地殘花。

  葉白榆昨夜被要狠了,打算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哪知霍淵早上不知抽了哪門子風,又生生把她撩撥醒了。

  「……霍小淵,你是不是欠揍!」

  葉白榆的唇終於從餓狼口中逃出生天,她喘息著道:「幹嘛不讓我叫下於圭,你該上朝了。」

  霍淵登基以來日日勤勉,從不敢懈怠。但人嘛,總會偶爾被七情六慾操控,他今日就是想跟阿榆膩著,不想上朝。

  「我染了風寒,歇一日。」霍淵耍賴說。

  倒也不是完全裝的,昨夜起了風,他放縱得過了,稍有些鼻塞。

  葉白榆更氣了:「你染了風寒還來糾纏我?」

  「是阿榆先撩撥的。」霍淵抱著她放在身上,身體瘋狂起伏,一邊不要臉地說,「我想著發發汗大約就好了。」

  葉白榆:「……」

  這日過後,葉白榆在家裡歇了整整三日才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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