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降妃為昭儀
2024-07-07 05:45:27
作者: 淮西
司膳司里傳出來的消息是姚碧華的早食里加了天花粉,而張尚食的房間裡搜出了藥。
不知道內情的人會直接認為是張尚食在早食里下了天花粉,但知道內情的就不免心中生鬼。
沈纓給的是天花粉,所以她認為姚碧華吃食里的天花粉就是她給的那一包,而張尚食屋裡搜出來的藥可能沒來及下,否則誰會傻到下完了藥還在自己房間裡留下證據?
她分析得沒有錯,但葉白榆不能把葉蘭芷賣了,更不能承認自己下毒。
她說:「那藥不是我的,您給的藥我已經丟掉了。」
「丟掉?為何丟掉?」沈纓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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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白榆解釋說:「我那日拿著藥回去,同屋的人非要與我玩鬧,結果不小心掉了出來,我搪塞了過去,但也不敢再用。」
沈纓對她的說辭將信將疑,但又找不出她撒謊的理由。
「那這麼說,藥是張尚食下的?」
葉白榆沒有回應,她要讓沈纓陷入到猜測的慌亂中。
目前為止,她的運氣還不錯,事情基本朝著她的預期的方向在發展。
昨夜她讓葉蘭芷冒險下藥,有賭的成分。首先她不知道成妃何時把藥給張尚食,是猜測就這一兩日。
只有張尚書手裡有藥,且在今日被搜出來,才能解除葉蘭芷的嫌疑。
搜出了藥之後,接下來就看榮貴妃怎麼查,又能查到哪一步。
眼下傳出來的消息模稜兩可,葉白榆估計是榮貴妃有意為之。因為很明顯,張尚食的藥還沒來記得下,那在榮貴妃看來,就有一明一暗的兩方人都打算打掉姚碧華的孩子,她要引出暗的那一方,就要詐一詐暗中之人的反應。
而葉白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配合榮貴妃,把沈纓詐出來。
沈纓自言自語似的揣摩:「可是也說不通啊,張尚食哪裡有那麼傻,居然在自己房間裡留了藥?」
她想起什麼朝葉白榆問:「你把藥扔哪了?」
葉白榆回說:「就跟一些藥渣子一起丟了,應該是不會被發現的,只是……」
「只是什麼?」沈纓現在急得不行,她覺得這事不是那麼穩妥。
葉白榆道:「只是不知沈淑妃的藥是從哪裡得的?」
沈纓一愣,看向身邊乳母,「藥是哪裡得的?」
乳母說:「我叫一個信得過的內侍出宮買的。」
沈纓不確定道:「會不會被查到?」
乳母有些遲疑道:「人是信得過,他出宮採買不會記錄買了藥,按理說是查不到。」
「那就還有查到的可能啊!」沈纓感到棘手,「榮貴妃不會善罷甘休的,陛下恐怕也勃然大怒,如果叫玄羽衛去查,那還有什麼事查不出的?」
乳母皺眉道:「這樣吧,我去探聽一下消息,看榮貴妃要怎麼查,陛下是否插手,然後再從長計議,如何?」
「也只能這樣了。」沈纓十分愁悶。
乳母走後,她對葉白榆道:「你也先回去,這幾日謹慎些,不要讓人看出什麼,如果有人審問你,你只管否認。」
葉白榆點頭道是。
回到司藥司時,鄭司藥也才回來。
映桃忍不住打聽:「鄭司藥,到底怎麼回事啊,外面都傳姚碧華的胎沒了?」
鄭瑾斜睨她,「別跟著瞎打聽,該你知道的你自然知道,不該你知道的少問。」
映桃厚著臉皮笑道:「這會兒整個後宮無人不談此事,也不差咱們一家不是,好司藥,就給我們透露一點點不成嗎?」
鄭瑾看了眼葉白榆,似有話不好說,她敷衍地回映桃:「胎好著呢,別出去亂說知道嗎?」
「啊,沒掉啊!」映桃頗有些遺憾,她是個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胎沒掉那就沒意思了。
「不過,真是張尚食下的藥嗎?她是不是要完蛋了?以後尚食局不會是黃尚食做主了吧?」
鄭瑾狠狠瞪了她一眼,「此事還未有定論,貴妃還有內侍省正在嚴查,有點腦子就躲得遠遠的,沾上個一字半句的,有你好受的!」
映桃吐了吐舌頭,「知道了知道了。」
鄭瑾隨後進了公房,葉白榆過了片刻也走了進去。
「鄭司藥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鄭瑾說是,「葉蘭芷被榮貴妃送去了宮正司,怕是要受些皮肉苦的。」
葉白榆多少也有預料。那榮貴妃平日看著是個與世不爭的好脾氣,真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了比誰都不留情面。
不過葉蘭芷應該也只是受點皮肉苦,因為從表面上看,她跟張尚食都是成妃的人。而張尚食落馬,一定會把葉蘭芷供出去,但她的藥並沒有給葉蘭芷,所以葉蘭芷最多就只是個已知幫凶。
而榮貴妃真正要查的是下藥的人。
「我相信蘭芷不會做這樣的事,她沒有這樣的膽子。」葉白榆要告訴鄭瑾,這事與她們姐妹無關。
鄭瑾確實懷疑過葉白榆,因為在她看來,葉蘭芷有很大的嫌疑。當然,她這樣問不是要揭發葉白榆,而是如果真是葉白榆所為,她好幫忙遮掩。
「若果真不是她,此事就有的好查了。」鄭瑾暫時也想不出誰還有機會在那期間下藥。
葉白榆道:「貴妃自然是要查的,因為涉及到藥,很可能著重從我們司藥司下手,從採買到藥材去向,必定一一細查。」
鄭瑾愣了一愣。司藥司的藥物進出都有詳細的記錄,明面上是不怕查的,但也有灰色地帶。
比如天花粉這種藥,它能通經,宮裡有些主子月事不暢,月閉血枯,又不想被人知道,就會私下來要方子,而這一部分用藥是不被記錄在案的。
如果榮貴妃要細究,難免牽扯一些貴人的秘密,司藥司夾在中間就很難做。說清楚吧得罪貴人,不說清楚自己洗不清。
「此事倒是麻煩。」鄭瑾想要尋求葉白榆的指點,「成妃就有月閉血枯的毛病,曾幾次私下找司藥司開藥調理,前不久還用過呢,裡面用的天花粉不太好交代。」
葉白榆方才提醒鄭瑾,就是要探一探這些灰色地帶,沒想到竟還有意外收穫。
她略一思考,說:「事關司藥司清白,還有鄭司藥的前程,有些事還是說清楚的好。」
鄭瑾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知道了。」
第二天,榮貴妃就查到了司藥司。
因為就是為著天花粉來查的,是以很快就查出天花粉數量對不上。
「鄭司藥你來解釋一下,這麼多天花粉有出入,都去哪了?」
鄭瑾聽了葉白榆的話,如實把一些貴人的秘密交代,不過別人只是提了一句,沒有詳說,她著重說了成妃。
「實不相瞞,宮裡好些主子都有月事上的毛病,又不想被人知,就來私下要方子,天花粉是常用藥,因為不能過明面,所以就有出入。張成妃有月閉血枯的毛病,常來司藥司開藥調理,哦,上個月底她才來過,要了藥去自己熬製的。」
來調查的宮人得了想知道的,便立刻回去昭寧宮稟報榮貴妃。
榮貴妃聽了前因後果,立刻就斷定天花粉不是成妃下的。她既然私下得了天花粉,就不會拿來害人,否則哪裡說得清。
但既然說不清,榮貴妃就想著不妨利用一下。
她對心腹宮人說:「碧華粥里的天花粉不是出自司藥司,要著重查出宮的人,嚴刑拷問不在話下,也要重賞他身邊的人,讓身邊的人互相揭發。」
說罷她起身,「我去一趟長明宮,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這兩日榮貴妃天天去長明宮匯報調查進展,馮堅見是她,直接開了殿門讓她進去。
蕭宸剛剛處理完政事,有些犯困,見她進來強打起精神,「貴妃查到什麼了?」
「是有些進展。」榮貴妃把在司藥司查到的有關天花粉的結果如實稟報,「事關成妃妹妹還有宮裡其她姐妹,我不知該如何處理,特來請示陛下。」
蕭宸垂眸一想,「馮堅,把成妃請來。」
不多時,成妃進了大殿。
蕭宸直問:「下藥之事與你可有關?」
成妃茫然:「陛下何故如此問?」
「孤只問你有沒有關係。」
成妃堅定道:「請陛下明鑑,此事與妾無關,陛下好容易得了子嗣,妾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去害他?」
蕭宸道:「今日在司藥司查到你曾私下要過天花粉。」
成妃沒想到鄭瑾這麼快就把她賣了。後宮女子生育為大,身上有些暗疾都不想被人知道,因為會成為自家死穴。她有月閉之症,極難有孕,此事若傳出去,陛下就會知道她生育艱難,如果陛下有朝一日想求子,就不會進德賢宮,那麼她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但事到如今,此事是瞞不住了,成妃跪地坦白:「不瞞陛下,妾月事不調,因為不想被人知曉,這才不得不私下去司藥司求藥,但妾並不知道藥方里有什麼藥,更不知其功效。」
蕭宸:「知不知,只有你自己知道。」
成妃言辭懇切:「妾問心無愧!但求陛下嚴查!」
蕭宸另道:「張尚食的麝香是從你那裡拿的吧。」
成妃撐在地上的手微微一抽。她一時猜不准張尚食是否把她賣了,因此內心忐忑。
「妾私下與張尚食沒有往來,更不曾給她什麼麝香。」
蕭宸道:「你與張尚食私下有沒有往來,孤清楚得很。」
成妃厚重的髮髻下早已冷汗涔涔,她強作鎮定道:「妾與張尚食有無往來並不重要,妾不會害陛下的子嗣。」
蕭宸不喜後宮裡的女子,大抵就是因為她們的心太深,表面對陛下萬般尊崇,其實是把陛下當傻子糊弄。
「成妃是說,張尚食要害孤的子嗣是麼,那你說說看,對她有什麼好處呢?」
成妃哪裡說得出來,「妾不知。」
蕭宸有些疲倦,懶得多說,把馮堅叫了進來,「既然成妃不知張尚食為何害皇嗣,就送去冷宮好生想想。」
「陛下!」成妃的慌張都湧入眼中,撐得雙目圓睜,「妾沒有做錯什麼!」
蕭宸擺擺手,讓馮堅把人帶走。
「陛下。」榮貴妃道,「冷宮艱苦,成妃妹妹身子不好,便罰她在德賢宮思過吧。」
蕭宸沒說話,馮堅便默認他同意了。
「成妃,您這便回去吧。」
成妃看著陛下的眼色起身,觀他確實沒再提送她去冷宮,心下鬆了口氣。
可見陛下對她還是留有情面的。
可這口氣還沒松到底,又聽蕭宸開口:「降妃為昭儀。」
成妃兩腿一軟,差點沒跪回去。她震驚地看向王座,「陛下……」
「張昭儀,您該回去了。」馮堅在旁道。
張昭儀三個字如奇恥大辱扣在腦門上。姓氏,卑微,是她這輩子極力要甩掉的東西,她努力了這麼久,終於換得別人看她的眼色,不敢當面提起張姓,她貴為皇妃,風光無限,無人敢再輕視她,所有人都來巴結她。
可今日,她努力甩掉的那些東西又都回來了,跗骨之蛆一般再次纏住了她。她要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成妃被降為昭儀的消息很快在宮裡傳開。
沈纓聽了消息,絲毫沒有該有的喜悅,反而更加忐忑。
「所以,張尚食的藥是成,不,張昭儀給的,那食物里的天花粉又是誰下的?」
乳母搖頭:「暫時還不知,莫不是還有哪個宮的人出手了?」
「還能有哪個宮會迫切地想要除掉那個孽種!」沈纓越想越慌,「葉白榆定是騙我了,那藥說不定就是她叫葉蘭芷下的,這下完了,德賢宮的藥沒下成功,那剩下的不就是我們淑儀宮了嗎?別人怎麼都會懷疑到我們頭上的!」
乳母道:「可是沒有證據也不能拿我們如何。」
自從上次刺殺葉白榆的內侍招供後,沈纓就不敢十分相信那些所謂的沈家心腹了。
「不能把底壓在那內侍身上,萬一他招了,或是榮貴妃查出了什麼,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乳母也覺得棘手,「那不然,就把罪過推給葉白榆,本來不就是計劃如此麼,她下藥,與我們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