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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計中計

2024-07-07 05:45:25 作者: 淮西

  葉蘭芷離開後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有個宮人從膳房出來,見地上放著一個食盒,詫異地抬頭四顧。

  「這是送去哪個宮的?是誰負責的?」

  沒人回應,她只好去找李司膳。李司膳過來打開食盒看了看,登時眉頭倒豎,「該死,這是啟明宮的!葉蘭芷呢?」

  「不知道啊,我出來時就沒看見人。」

  李司膳不敢耽誤,叫眼前的小宮人去送,「你送的時候長點眼色,如果昭寧宮的嬤嬤在,就同她解釋兩句,她不高興就說拿回來重做。」

  宮人道:「我知道了。」

  「去吧……誒等等!」李司膳方才隱約瞧見食盒邊緣有些痕跡,沒看清楚,「你再打開食盒給我瞧瞧。」

  宮人依命打開食盒,李司膳湊過去仔細一看,赫然一驚,「去司藥司找鄭司藥過來。」

  小宮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按照吩咐立刻去請鄭司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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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後,鄭瑾匆匆趕來,「李司膳著急尋我是什麼事?」

  「是要緊事!」李司膳拉著鄭瑾去看食盒上的不明粉末,「你來看看這是什麼?」

  鄭瑾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些粉末放在鼻下嗅了嗅,眉頭一緊,「這是天花粉。」

  天花粉能致婦人小產,李司膳這點常識是有的,她登時後背生寒,只慶幸自己方才眼尖,沒有錯過了那點異樣。

  「多謝鄭司藥,還請鄭司藥莫要宣揚,待我查明此事。」

  鄭瑾明白有些事能不過問就不過問,「我知道,但我覺得該提醒李司膳,事關重大,最好不要隱瞞,你防得了一次防不了第二次,趁著大錯未鑄成將此事上報,讓做主的貴人來查,你也不用提心弔膽不是?」

  李司膳的第一反應確實是想瞞下來,因為這是司膳司的過錯,不論是否下藥成功她都要擔責。

  但心下細思量一番,覺得鄭瑾這話有道理,趁著過錯未鑄成上報給榮貴妃,她最多受些責罰,可如果姚碧華的胎哪天真的沒了,她就是萬死難辭,搞不好小命都要丟了。

  她吩咐身邊宮人,「去找葉蘭芷。」

  正在這時,昭寧宮榮貴妃身邊的老嬤嬤來了。

  「今兒是怎麼了,早膳怎麼還沒送去啟明宮?小主子可餓不得的!」

  李司膳心裡咯噔一下,這來得也太急了點,她還沒想好怎麼說呢!

  她做出著急的神色,「實在對不住,出了點意外,我這正要去昭寧宮回稟榮貴妃呢!」

  老嬤嬤神色一變,「出了何事?」

  李司膳把食盒拿給她看,「早膳是早做好的,可送飯的宮人不知道……誒,葉蘭芷你來得正好!」

  剛巧葉蘭芷從茅房回來,李司膳道:「我問你,是你把食盒放在廊下的?放了多久?」

  葉蘭芷忙認錯:「請李司膳責罰,是我放的,我突然肚子疼得厲害就跑去了茅房,當時無人替我,我想著去去就回,誰知咱們司的茅房裡有人,我只好去司醞司的茅房解急,一來一回就耽誤了……」

  她早上鬧肚子李司膳是知道的,是以對她的說辭沒有特別懷疑,但這不能排除這藥不是她放的。

  李司膳又問:「那,你可知天花粉是做什麼的?」

  葉蘭芷茫然搖頭,「我不通醫藥,不知道是做什麼,還請司膳示下。」

  李司膳聽聞葉蘭芷是個實誠孩子,送進宮來本是為了取悅陛下,卻因為不會來事觸怒了陛下,這才被罰到膳房,可見她不是那等搞旁門左道的,起碼比啟明宮裡那位坦蕩些。

  但事情發展到現在,只有她跟方才報信兒的宮人接觸過這食盒,嫌疑還不能洗脫。

  她道:「方才我在這食盒上發現了天花粉末,我叫鄭司藥查驗一下,如果粥里有天花粉的成分,那你就有很大的嫌疑,我得去搜查你的住處,你可明白?」

  「什,什麼粥里有天花粉?天花粉是何物?」葉蘭芷用不解的眼神詢問鄭司藥。

  鄭瑾沒有立刻回答,她舀了一勺粥吃了,細品片刻,說:「略有苦味,應該是加了天花粉,不過還是要找人試藥才能確定,天花粉有活血通經之效,身懷有孕者服用可能會掉胎。」

  「什麼!」昭寧宮的老嬤嬤聞言不淡定了,「誰這樣大的膽子敢在姚主子的餐食里下這樣的藥?她懷的可是陛下的長子!」

  葉蘭芷嚇得撲通跪地,「請鄭司膳明察,我絕沒有做這樣的事!」

  李司膳道:「口說無憑,得詳查才能斷定,你且與我走一趟昭寧宮,看榮貴妃如何裁奪。」

  葉蘭芷態度十分配合:「還請李司膳與榮貴妃還我一個清白!」

  幾人一道去了昭寧宮,榮貴妃聽聞此事勃然大怒。

  」李司膳,你們司膳司出了這樣的事,你有很大的失職之罪!」

  李司膳慌忙跪地:「奴婢知罪,懇請貴妃責罰,但請貴妃務必查清真相,找出真兇,還我司膳司眾人的清白!」

  榮貴妃知道跟李司膳多半無關,但要給她個下馬威,嚇唬完了就要她賣命做事了。

  她吩咐身邊的心腹:「你帶些人與李司膳回去,搜查膳房以及所有宮人的住處,還有她們的隨身之物,以及最近進出宮的記錄,著重查出宮宮人的去向。」

  「是!」

  司膳司開始了一輪大搜查。

  榮貴妃則去往長明宮回稟陛下。

  蕭宸聽聞後宮竟有這等惡劣爭寵之事,當即叫馮堅領著宮正司內侍去司膳司,配合昭寧宮宮人一道搜查審訊。

  尚食局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兩位尚食。

  黃尚食脾氣急,問道:「何事至於這樣大動干戈?我們尚食局不要做事了嗎!」

  稟報的小宮人道:「是送去啟明宮的膳食被人下了天花粉,榮貴妃跟陛下下令嚴查,這會兒正滿世界搜查呢!」

  張尚食心下一慌,昨日成妃才給了她一包藥,讓她今日交給葉蘭芷,藥還沒送出去呢,那丫頭怎麼就下藥了?

  「此時搜查到哪了?」

  黃尚食覺得她這問題問得奇怪,這是搜查到哪的問題嗎?

  她恍然想起一件事,昨兒她瞧見黃尚食回來時行色匆匆,神情似有心事。她這人不愛管私人的閒事,也就沒問。

  現如今見她反應奇怪,心想:「莫不是與此事有關?」

  宮人道:「回張尚食,這會兒還在搜查宮人住處呢,就快到兩位尚食屋裡了。」

  黃尚食注意到張尚食的屁股動了動,似乎想起來又克制住了。她問:「怎麼,張尚食屋子裡有什麼不能示人的物件嗎?」

  張尚食穩住心中的慌亂,說:「倒也沒什麼不能示人,只是到底是私人之物,我不喜歡被外人翻動。」

  黃尚食是個直腸子,人也坦蕩,所有的東西都不介意給別人展示。在她看來,凡不能坦蕩者皆心中有鬼,不能對外人展示的東西必定有貓膩。

  「黃尚食難道還藏了什麼寶貝不成?別是藏了個大男人吧?」

  「休要胡說!」張尚食臉色驟變,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噌地站起來,「禁內怎可能有外男?你這樣口無遮攔是要害死人的!」

  黃尚食更覺奇怪了,「私下裡渾說的玩笑罷了,也不獨我一個人說,能害死誰?便是怪罪下來,也是我領罰。」

  張尚食自知失態,心裡不斷告誡自己不要慌亂,萬一叫姓黃的這多事婦人看出什麼端倪來,她反倒是要有事了。

  「平日渾說就罷了,今日昭寧宮還有宮正司的人都在,萬一叫誰聽了一字半句去,看你如何收場!」

  說罷便走出屋子去,「我過去瞧瞧去。」

  「我隨你一道去!」黃尚食看出來她是想趁機回屋子裡收拾東西,立刻起身跟上去。

  張尚食別提多膈應了,這婦人真是討厭極了!自從她升了尚食,哪天都能挑出點毛病來,不是嫌這人散漫,就是嫌那人手腳不利索,宮人們私下裡玩牌她要教訓,私下裡吃酒她要罰,負責採辦的內侍更是倒了血霉,一滴油水都撈不著了,尚食局上下沒有不背後罵她的。

  偏偏黃尚食刻板守規,一點把柄也沒有,想尋她點錯處那是門兒都沒有,端的是看不慣她又干不掉。

  「你隨我去作甚,咱倆總要有一個坐鎮,萬一誰有什麼事找不著咱倆,外頭人要說咱們尚食局沒有規矩的!」

  黃尚食斷定她一定有事,越發要跟著,「要坐鎮也該張尚食坐鎮,您是真正拿主意的人,像搜查屋子這樣得罪人的事還是我來比較合適。」

  張尚食簡直想錘爆她的頭顱!

  幸而她那東西藏得比較私密,那些搜查的宮人看在她的身份的份上,大概不會搜得太較真兒。

  這樣想著,張尚食的心穩了不少,至少外人應該看不出她內心的慌亂。

  馮堅帶著搜查的人很快到了兩位尚食的屋子,先要搜查黃尚食住處。

  抽查別人屋子的時候,大家都是提心弔膽地在旁等著,黃尚食恨不能親自去翻東西,那坦蕩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沒有什麼可查的。

  張尚食問道馮堅:「大父,搜了這半日,可搜出什麼來了?」

  馮堅搖頭,「若搜出了什麼,我還至於在這裡嗎?」

  那就是說,葉蘭芷處也沒搜出什麼,難道不是她下的藥?

  「未必就能搜出什麼來的。」張尚食道,「藥已經下了,難道還能留一半在住處嗎?」

  「可說呢。」馮堅也覺得難搜出什麼來,「但該搜還是得搜,萬一呢?」

  張尚食乾笑兩聲。這功夫黃尚食的屋子已經搜完了,什麼也沒搜出來。也就是說,整個尚食局就只剩下她一個人的屋子了,頗有萬眾矚目之感。

  她默默吞咽口水,心裡有些緊張。

  搜查屋子時,黃尚食在廊下瞧著。可能是查了半天都累了,對張尚食這裡的搜查頗為敷衍,衣柜子里搜了搜,被褥掀開來看了看,首飾盒子瞧了瞧,這就完事了。

  「馮大父,張尚食這裡沒搜查出什麼。」

  馮堅點點頭,正要撤走,聽黃尚食道:「等等,這還沒搜徹底呢!」

  張尚食眼皮子一跳,這姓黃的是要作甚?為什麼揪著她不放,難道是發現了什麼?

  馮堅看了看張尚食,又看了看黃尚食。黃尚食這人雖然較真兒起來很討人嫌,但她不會沒事找事,莫非張尚食有什麼異樣被她發現了,所以才揪著不放?

  張尚食心下生出不祥的預感,但她不好攔著,便佯裝生氣道:「黃尚食,你自升了尚食就成日挑三揀四的,可知你挑大家的錯處就是挑我的理,若是覺得我管理不當,不配做尚食局的主,只管對我說,我把做主的權利讓給你就是,何必處處針對?」

  黃尚食沒聽出她給她挖坑,只是實話實說:「若說不配倒不至於,只是張尚食御下不嚴,才縱容出了那麼多不守規矩的宮人,無規矩不成方圓,不出事倒罷了,出事就是大事,你瞧,這不是連毒都能明目張胆地下了?」

  張尚食叫她堵得說不出話,卻也做實了黃尚食針對她的話。

  那些看不慣黃尚食的紛紛討伐起來:「黃尚食這樣針對張尚食,連我們都看不下去了,搜都搜完了,非要挑刺!」

  「就是,不如把所有人的屋子都再搜一遍得了!」

  黃尚食根本不怕她們狡辯,「若是都像這樣敷衍,我看再搜一遍也使得!」

  說著扭頭進了張尚食的屋子,從床鋪開始仔細搜查起來。

  她隱約記得有次來找張尚食,瞧見她在扒拉她那首飾盒子。見她來了,很是慌張地把首飾盒子收了起來,就好像怕別人搶她東西似的。

  黃尚食重新拿起已經搜過的首飾盒子,搗鼓片刻,不知觸到了什麼機關,「啪」的一下彈開了,露出了底下一層。

  裡面赫然躺著兩樣物件!

  張尚食的臉色驟變,下意識要去搶,但還是忍住了,她告誡自己不能慌。

  「張尚食來說說,這兩樣是什麼?」

  黃尚食一手舉著一包藥粉,一手拎著一隻男人用的汗巾。

  馮堅立刻朝鄭司藥使眼色。鄭瑾上前拿走藥粉打開聞了聞,肯定道:「是麝香。」

  沒多久,姚碧華被下藥的事傳開了。

  葉白榆被沈淑妃叫到了淑儀宮。

  沈淑妃劈頭蓋臉就質問道:「聽聞姚碧華的吃食里被下了天花粉,你如何把藥下到了膳房裡去?那地方人多眼雜,你去那裡下藥不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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