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淨水公廁

  所有人都楞怔住了。

  好一會兒後，李承淵的副將鐵青著一張臉，氣勢洶洶的朝著許南星走來，卻被李承淵攔下了。

  李承淵臉上毫無波瀾，往後動了動手指，立即又有一排壯漢似剛剛那般跳了下去。

  這一次倒是沒有直接被沖走，一個浪打過去，露出一排人頭來。

  「快，給我沙包！」領頭的壯漢一邊吞水一邊急切的朝著岸上喊道。

  扛著沙包準備往裡扔的士兵緊緊盯著李承淵，等著他發號施令。

  李承淵舉著的手放了下來，沉聲道：「別放沙包，下繩索，救人！」

  他的部將立刻便把早已準備好的繩索拋入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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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群壯漢卻沒等到繩索，已經消失在湍急的洪流里了。

  大堤上死一般的寂靜，只能聽見怒吼著的洪流聲。

  人群中隱隱傳來哭聲，許多百姓緩緩跪了下去。

  李承淵也閉上了眼，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滲出。

  許南星雙眼猩紅，扯著李承淵的膀子氣急敗壞罵道：「你的血難道是冷的嗎？你怎麼這麼卑劣，用老百姓做人牆去堵決口！」

  「這位姑娘，你恐怕誤會了。剛剛跳下去的，是三殿下自己的親兵！」

  突然在百姓群中有個聲音響起。

  「我們要下去，三殿下不給！說軍人的天職是保家衛國，沒有要老百姓衝鋒陷陣的理。」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百姓開始替李承淵佐證。

  許南星頓時怔住，嘴唇微顫，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仿佛在努力壓抑內心的愧疚。

  李承淵一向視士兵為兄弟，他此刻心裡想必更不好受，可自己剛剛不僅當眾打了他，還用那樣難聽的話去指責他。

  她心裡自責的厲害，像是被針扎了一般，用力抿了抿唇想要和李承淵道歉，李承淵卻看都不看她一眼，兀自走到了一邊同部將商量政策。

  許南星尷尬的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許御醫這麼閒的嗎，這麼多災民流離失所，就無事可做？」片刻後，傳來李承淵冰冷的聲音。

  許南星如夢初醒，方緩過神來，走到人群中，看了眼面黃肌瘦，口乾舌燥的百姓，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水源問題。

  「你們最近都喝的什麼水，快拿來我看看。」隨著許南星的發問，忙有人端來一大桶混濁的水，苦著臉道：「許御醫，自從洪水之後，大家都沒了乾淨的水。喝了這個水就生病，不喝又只能渴死。」

  許南星心裡一酸，忙讓木槿將明礬和活性炭拿來：「我知道我知道，委屈大家了，我來了就好了，我先給你們淨化水。」

  在百姓的詫異和期待中，許南星先將少量的明礬倒入污水裡，等待沉澱的過程中，在另一個乾淨的桶里放了一個大漏斗，把在獄裡做的活性炭倒入裡面當濾芯。

  「哎你們看，這水真的開始變清了！」在火把的映照下，百姓們驚喜的看見混濁的污水，開始慢慢呈現上清下濁的景象，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

  水源的問題已經在解決了，下一步就是排泄物的問題。趁著污水還在沉澱，許南星舉著火把四處看了看，果見地上到處都是零星的排泄物。

  如今正值暑熱，這些排泄物不僅氣味難聞，還招了許多的蚊蟲蛆蠅。人一旦接觸到，便會感染多種腸道疾病。

  她趕緊給一些倒地不起的人診了脈，果然有的已經患上了痢疾。

  「杜大人。」許南星著急找到了正在堤邊打盹的杜君。杜君睡眼惺忪，含糊不清問道：「許御醫有什麼事？」

  許南星忙道：「我需要杜大人手底下工部的人，趕著建幾個公共廁所。也就是公共茅廁。」

  杜君皺著眉瞥了她幾眼，譏笑道：「許御醫不忙著治病救人，這會子建什麼茅廁？敢情是身嬌體貴的，方便自己不成？」

  一句話說的工部的人都笑了起來。

  許南星深吸了口氣，板起臉來，瞪著杜君冷笑道：「杜大人，您若是想死，便可以不管這事。」

  她拎著杜君的脖頸看向剛剛診斷出的痢疾患者，聲線冰冷而鋒利：「看見了嗎，那邊那幾個已經因為排泄物感染而得了痢疾。若是放任不管，我們大家都得一起死在這裡。」

  杜君的臉色一下子成了灰色，眼皮不停的打顫，口裡還強硬使絆子：「許御醫，你可別假公濟私唬我們。」

  許南星氣的牙齒咯吱吱響，手上突然使勁，愣是將杜君拖到了那幾位痢疾患者跟前。

  杜君看了眼他們身上的排泄物，頓時彎腰「嘔」的吐了一地。

  許南星故意肩膀一聳，兩手一攤無謂道：「杜大人，現在可以不用建造了，反正你也吸入了被傳染了，活不了了。」

  杜君是個聰明人，忙拽著許南星道：「那你也吸入了，你不是也得死嗎？」

  許南星見他上鉤，故意拿出一顆麥麗素吞了下去，笑嘻嘻道：「因為我有藥啊。」

  杜君伸手要搶，許南星卻躲到痢疾病人身後，杜君忙剎住了腳，恨恨道：「不就是公共茅廁嗎，我現在就去安排人建，保管明天就能完工！」

  他說完氣呼呼的拂袖而去，留下痢疾患者一臉絕望的看向許南星道：「許御醫我們真的會死嗎？」

  許南星忙搖了搖頭寬慰道：「那是我為了讓他建公共茅廁騙他的。」一面給他們注射了小劑量的腎上腺素，又讓他們服用了鹽酸環丙沙星片和腸炎寧。

  安頓好痢疾患者，不遠處公共茅廁也在杜君的催促下火熱開工，許南星一臉滿意的跑回了淨水處。

  桶里的污水已經沉澱的差不多了。許南星攔住了蜂擁而上的人群，用水舀將上層的清水倒入活性炭里過濾。

  「剛剛那水看著清，但裡面有重金屬不能喝。現在這個桶里的，就是二次淨化過的。大家可以放心喝。」她一面說，一面自己先喝了一口，安安大家的心。

  渴了好幾日的百姓紛紛興高采烈的回去拿水杯或是水桶，過來接水喝。

  許南星忙將淨水筒放在架起的火堆上燒水，大聲對著急前來取水的百姓道：

  「大家先不要急，水燒開了才能喝。剛剛我是為了示範不得已，你們平常不要喝生水，喝了生水是要生病的！」

  已經見識過把污水變清的百姓，此時想起自己之前的腸胃病來，不免覺得許南星說的很有道理。便不再往前擠，安安靜靜排隊。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水燒開後，許南星和木槿一舀舀地給百姓接水。

  正忙的熱火朝天時，忽聽一聲清脆的瓷碗碎裂聲，緊接著就聽見一個中氣十足的女聲頗為嫌棄的喊道：「你這破爛貨怎麼也來接水，仔細別把水弄髒了！」

  許南星聽見這話不禁眉頭一皺，忙放下水舀走了過來。

  只見一位走路姿勢呈外「八」形的女子，正瑟瑟發抖著，縮在一邊不敢說話。

  「你是不是有哪兒不太舒服？」許南星度其體徵問道。

  還不等那女子回話，旁邊推搡她的婦人先啐了她一口鄙夷道：「許御醫，您可別靠著她，她不檢點，得了髒病，過著您就不好了。」

  許南星沒好氣推開那名八婆，走到哭的臉紅紅的女子身邊低聲關心道：「你是不是來月事了，還是身體被洪水泡過了？」

  那女子乍聽此言，立刻停止了哭泣，抬起頭怔怔望著許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