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正視月經

2024-07-06 23:53:26 作者: 金陵城中魚

  一見她這副模樣,許南星便懂了。絲毫不在乎其餘人的眼光,牽著她走到淨水處,朝著人群說道:「一會兒大家取完水後,所有的女子都請跟我來一下。」

  

  半個時辰後,在場的百姓都接到了乾淨的飲用水。許南星又沉澱了幾桶水備用後,領著一群女子進了帳篷。

  木槿抱著兩筐東西忙也尾隨其後的跟了進來。眾女子抻頭看著那兩筐新鮮東西,眼裡滿滿的都是好奇。

  「那不是髒病。」許南星聲音清潤,卻又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許南星看了眼議論紛紛的眾女子,語重心長的解惑道:「我們女子的身體構造和男子是不一樣的。它是開放性的。被洪水浸泡過後,很容易滋生細菌,發生感染。」

  她冷冷的看了眼之前的那位婦人:「這是洪水後極其正常的病症,並非是什麼生活不檢點。」

  她看了眼木槿,木槿會意:「你們當中誰來了月事的,先來領衛生巾。」

  眾女子聽了這話,不覺紅漲了臉,有的半抬著眼快速看了許南星她們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頭。

  沒有一人應話。

  此時此景,讓許南星不自覺的聯想到了【月經羞恥】。一種一定要改變這種陋習的信念在她腦海里逐漸堅定。

  她環視了帳篷里的女子一圈,親和卻有力量的聲音在帳篷里響起。

  「月事,是女子創造生命的力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它不是累贅、麻煩、負擔。我們更不必對此感到羞恥、隱蔽和沉默。

  真正該羞恥的不是月事,而是人骯髒的內心和齷齪的思想。

  女子應當擁有自己掌控身體的權利。如果我們自己都不愛自己,輕視自己,別人就會更加嘲笑和指點我們!」

  一時帳篷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低著頭一言不發。

  「許御醫,我要,給我吧。」

  沉寂了許久後,之前被潑髒水的那名女子第一個站了出來,笑意盈盈的朝著許南星大方伸出了手。

  在這一刻,【女性幫助女性】得到了具象化的體現,許南星一瞬間哭了出來。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女子突破了內心的桎梏,互相鼓勵著,邁出了她們探索女性自由解放道路的第一步。

  衛生巾發放完畢後,許南星親自教她們如何使用,以及如何用壓縮的棉花放在家布里製成衛生巾。

  有的人當場就要試,許南星忙阻道:「等一等。」一面讓木槿打了一盆熱水,然後從另一個筐里拿出一包草藥放進盆里。

  「你先用這個草藥水洗乾淨了,再貼。」她拿了一條毛巾遞過去:「這個草藥是我用苦參、蛇床子、黃柏、蒲公英、辣木製作的,專門針對女性私處健康保健的。

  你們被洪水侵蝕過之後,或多或少都會有細菌感染,每天用這個洗一遍外表,就會舒服很多,不用吃藥都會好的。」

  那女子有些靦腆的躲在一邊洗了洗,換了個褲子,用上了衛生巾。

  出來後不住的贊道:「還真是神奇,果然舒暢清爽了許多,這衛生巾也很舒服,薄薄的。許御醫,您真厲害。」

  在場的女子紅著臉朝她玩笑道:「你個小騷蹄子,還怪會說的。」

  那女子笑著呸了她們一口,眾人都笑了起來。每人拿了幾包草藥包,千恩萬謝的回去洗漱了。

  送走女子後,許南星輕快的伸了個懶腰,轉頭卻看見李承淵一個人獨自坐在大堤上,愣神的朝著洶湧的洪水發呆。

  他就這麼靜靜的坐在洪水邊上,任由夜風隨意擺弄他的頭髮。整個人被籠罩在黑夜裡,看著格外消沉,與他平日裡不可一世的模樣完全不同。

  「啪嗒」一聲,李承淵眼前突然亮起了火光,緊接著傳來許南星虔誠的誦禱聲。

  「願以此所抄地藏菩薩本願經之功德,莊嚴十方佛淨土,回向給所有犧牲的將士。

  祈請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薩慈悲做主,超拔他們,令他們業障消除,離苦得樂,早日往生西方極樂淨土。」

  李承淵的心事被她猜中,看著在火光里燃燒的地藏經,故作輕浮:「你居然還隨身帶著這個?」

  許南星念完回向文,緩緩睜開眼,火焰映在她臉上,明暗交迭,有種迷離的虛幻:「這是為我母親寫的。我每日都寫。這是這幾日在路上寫的。」

  她轉頭看向李承淵,幾十塊玄鐵腰牌躺在他懷裡,泛著令人肅然起敬的光。她心裡一慟,眼尾泛起紅色。

  「我只信今生不信來世。」李承淵低下頭,手指在一塊塊玄鐵腰牌上摩挲,聲音低沉沙啞:是我對不起他們。」

  許南星忽然明白了很久之前,崔琰為什麼形容李承淵為【懸崖峭壁上的青松】。

  此時在她眼裡,他更像是【獨自行走在永夜冷冽刀鋒上的孤者】。

  少時經歷母族的蒙冤慘死,自己慘遭流放邊境,父親的懷疑、兄弟的背刺,寵妃的毒害。獨自一人背負著救國救民的使命。

  他的心裡,有僅存的母族親眷,有百姓將士,有江山社稷,卻唯獨沒有他自己。

  他就像是一塊順手又好用的磚,被無盡的索取,卻從未有人真正給予過他全心全意的愛護和關心,以及公平與袒護。

  「三殿下,其實你也很累吧,所以不要總什麼事都攬在自己身上。」

  許南星閉眼抱住了他,將臉埋進他的懷裡,是心疼他更是心疼自己。

  李承淵被她充滿月桂香的擁抱驚的一怔,斂眉垂眸望著她,手掌不自覺緩緩朝她後背靠近,卻在距離一寸的時候生生扼住。

  「手怎麼搞的?」李承淵掰開她的手扶起她,看見她左手上的劃口眉頭一皺。

  許南星有些尷尬的起身,愣了一會兒才隨口漫不經心道:「連我都沒注意,可能是發射弩箭時不小心碰到了吧。」

  說話間,李承淵已經拿出金瘡藥和藥瓶,拽過她的手,把傷口重新掰開,將藥粉撒在她的手上。

  許南星疼的偏過臉,擰眉抿唇,卻是一聲不發。

  李承淵眼底閃過一絲心疼,減輕了手上的力道。

  藥上好後,他順勢彎腰替她包紮,兩人的距離在一瞬間又拉近了起來。

  周圍的一切變的虛化,李承淵的眼睛純粹幽黑,帶著深不見底的吸引力。許南星一眨不眨望著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

  靜默里,有一股曖昧的氛圍緩緩的湧入。

  「對不起。」

  突然,兩人同時開口。兩張臉近在咫尺,又靜靜的對望了一會兒。半晌過去,兩人都心領神會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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