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御前試煉
2024-07-06 23:52:24
作者: 金陵城中魚
含章殿內,武姝坐在東間,伴著李元啟微微的鼾聲,手執御筆硃砂,正在批閱今日的奏摺。
殿外傳來腳步響,紅玉忙欠身退了出去,不多時,又恭謹走了進來,站至武姝身後三步遠的地方。
武姝眼角瞥了她一眼,擱下御筆,紅玉忙上來攙扶,一時到了正殿。
「禁軍守衛來報,今日宮中醫遴選,唯一的甲等是一位女子。」
武姝立刻轉過頭,頓了幾秒笑道:「很好。」她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紅玉,眼神一挑:「怎麼,這位女子有什麼特殊嗎?」
紅玉警惕的看了眼四周,覆在武姝耳邊道:「經玄夜司探查,此女子正是三皇子回京那日當眾攔街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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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姝耐人尋味的「哦?」了一聲,唇角情不自禁彎起:「有點意思。」
按照李乘淵素來寧可錯殺不可錯放的性子,這女子絕無可能全身而退。而凡事只要破例一次,以後便都是例外。
「傳本宮的話,宮中上下皆不可為難此女。等她進宮任職,立刻帶來見本宮。」武姝眉間掠過一抹極為得意的神情,唇瓣緩緩勾出一抹諷刺的弧度。
棠梨院裡,許南星對著銅鏡,仔細的給傷口上著生肌散,她的臉已經好多了。
木槿在一旁協助問道:「大小姐,您多要了半個月假期再去赴任,就是為了恢復傷口嗎?」
「當然不是。」許南星將傷口包紮好,看向木槿,神色嚴肅:「這半個月要做好多好多事,木槿,這次你可得幫我。」
她拿起寫好的清單遞給坐的端正的木槿:「第一要緊事,就是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儘可能多的收集和李乘淵有關的一切事宜,包括但不局限於他的愛好、習慣。」
「第二件事,拿著我的印章,將相府所有產業盈利三三四分,我倆一人三分,那四分你每月必須親自送到董夫人手上。」
木槿忙拒絕道:「大小姐給奴婢的月俸已經很多了,怎好再拿這些錢,奴婢不能要。」
「月俸是月俸,這個是工資,又不衝突。」許南星將自己前日寫好的常用藥品目錄給她,示意她打開:「你還記得那日裝神我答應那些信徒要給他們治病的事嗎?」
木槿點了點頭說「記得。」
「所以我才要了這半個月的假期,就是準備給他們把手術都做了。但手術是一方面,術後療養也是一方面。
你拿這些錢開個藥店,供他們用。藥品若是不夠了,你寫個單子讓崔琰來找我,我讓他帶去。」
許南星指了指捲軸另一邊的圖畫,對木槿道:「這是心肺復甦、海姆立克、溺水急救以及常用外傷的包紮術。這半個月裡我會親自教你。等我進宮後,你以我的名頭,教給百姓。」
她握著木槿的手,柔柔說道:「木槿,你不能一輩子做伺候人的營生。我要你自己立業,過你自己想過的人生,明白嗎?」
木槿眼眶通紅,眼神卻清亮,筆直的望著許南星。片刻後,她往後退了一步,認認真真的朝她跪拜了下去。
自此之後,許南星每日卯時便起,白日裡在相府做手術,一直做到太陽落山方罷。
晚上在崔府吃過晚飯,便從手術室空間裡拿出人體模型,親自教導木槿急救術。
直到亥時,萬籟俱寂,她才騰出手熟記李承淵的每一個喜好和習慣,並制定出相對應的戰略措施。
如此晝夜辛苦半月,許南星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值得慶幸的是,她的燒傷也已經完全痊癒。
宮門之下,她一身繡花金紋白袍,長發半披半挽,眸如星辰,眼角笑容溢開,柔弱而嬌艷。
讓人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
出示令牌和捲軸後,禁軍忙躬身朝她行禮:「許御醫,皇后娘娘有令,請您一進宮就立刻前往含章殿。」
在宮門久候的宮女這時也走到許南星身邊攙扶著她,另有一宮女掀開轎簾,轎旁還跪著四名太監。
許南星卻不上轎,笑著向禁軍問道:「皇后娘娘為何這麼急著見我,可是有什麼事嗎?」
那禁軍搖了搖頭:「許御醫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就是這宮裡的天。漫說是我們,就是娘娘跟前的人都打聽不到一星半點的心意。」
許南星茫然了,搓著衣角,杵在原地愣是不敢上轎。
那宮女催促道:「許御醫,皇后娘娘還在含章殿等您呢。」
許南星才猛地一下省了,深吸了好幾口氣,貼著那宮女的手臂鑽進了轎子。
一刻鐘的時辰,抬著許南星的轎子就到了含章殿外。
那兩名攙扶宮女忙上來打起轎簾,許南星扶著她的手彎腰下轎。
剛下轎,迎面便瞧見一位削肩細腰,螓首蛾眉,八面瑩澈的姑娘,正站在殿門口笑吟吟的望著自己。
那兩位宮女見了那名姑娘,忙屈身行禮,口內恭謹:「紅玉姑姑,這便是許御醫了。」
紅玉微一點頭,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她幾眼,引著她往裡走:「許御醫快請吧,皇后娘娘已經等候多時了。」
一路向里,抽泣聲越發明顯,許南星心裡一驚,不由得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到了寢殿內,許南星看見已經有許多人在,宮中幾乎所有的太醫都來了,有自己那日報名見過的,也有沒見過的。此刻分三排跪在李元啟床前,神情忐忑。
哭聲是坐在李元啟床邊的女子發出的。
那女子的容貌是極明艷的。黛眉朱唇,灼若芙蕖,雲鬢如雲,一身黛青色衣裳也掩不住她的神韻嬌媚。
舉手投足間,便能勾魂攝魄,令人慾罷不能。
「娘娘,許御醫來了。」紅玉走到女子身邊輕聲道。
原來這就是玘國第一美人武皇后!
許南星忙伏下身要拜,武姝已經先一步喚她起來。她用絲絹擦拭眼角,強忍著,啞著嗓子道:「許御醫,快給皇上瞧瞧吧。」
她將武姝勸離出帳幔外,趁人不備迅速拿出聽診器、可攜式血壓和血氧儀,給李元啟做檢查。
「心率加快,呼吸困難,血壓和血氧均低於正常值。」她心裡有了初步猜測,不斷變換著聽診器的範圍,直到聽見了標準的「奔馬律」。
是心衰。
她拿出多巴胺給李元啟進行靜脈推注,卻在看見他櫻桃紅色指甲的時候,心裡頓時一驚,感覺從頭到腳一陣寒意。
李元啟的心衰怕不是年老所致,而是——中毒!
她正在給李元啟靜脈推注的手不受控的顫抖起來,鬢邊開始生出冷汗。
五分鐘推注結束後,李元啟臉色肉眼可見的有了血色,呼吸也平穩許多。她定了定神,方小心翼翼從帳幔里退了出來。
見自己出來,武姝忙走了過來,語氣焦急:「依許御醫看,皇上這是得的什麼病?」
許南星剛要回答,心裡忽然閃過一絲警覺:皇上沉疴許久,孫行與眾太醫並非庸碌之輩,不可能診斷不出來是中毒。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
她的腦袋「轟」地一下,一時心跳如鼓。
「許御醫,可是皇上的病症有什麼不妥嗎?」武姝追問道。
許南星拜了一拜,直起身,表情故作輕鬆,撒謊道:「回皇后娘娘的話,皇上只是年事已高,心臟不太好。幸而之前有賴各位前輩太醫們用了藥,治療及時,微臣剛剛的施針才能有進一步作用。」
孫行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驚異非常。
武姝眸光微動,忽而挑唇一笑,微妙的弧度中隱藏著冰冷的刀鋒,再次朝她問道:「許御醫,皇上身體總不見好,真的只是這個原因嗎?」
許南星臉上神情一派沉靜,沒有一絲波瀾,微笑道:「回皇后娘娘,真的只有這個原因。」
兩人目光在空氣中不期而遇,如針葉雪松,幽暗蒼青,尖銳黯淡,在光影交織中忽明忽暗。每一聲呼吸,都如同山谷里吹在湖面上的風。
沉默了半晌後,武姝審視了她幾眼,笑容很有幾分興味:「傳令下去,太醫院眾人救治皇上有功,各賞半年的俸祿。」
領旨謝恩後,許南星方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渾身癱軟的坐了下去,這才發現冷汗已經濕透了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