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榮記

  「又怎麼了？」梁健行看了父親一眼，隨口問：「吃了沒有？」

  「吃個屁啊吃，你給老子撂句實話，你是不是把沃爾福的工作推辭掉了？」梁四海在壓制著怒火。

  梁健行轉頭看向別處，含糊不清的說：「辭了。」

  「辭了，你還敢回來見老子啊，看我不打死你！」

  說著話，老梁脫下右腳的鞋子，直接扔向了梁健行。

  「爸，你先別激動，你聽我說，我……」

  梁健行身子一閃，躲過了迎面飛來的鞋子，可是不等他解釋，老梁又把左腳的鞋脫了。梁健行一看形勢不妙，轉身就跑。

  「你還想說瞎話，哄你老子啊，今天不讓你長點記性，我就不姓梁了！」老梁抓著鞋子，追著梁健行邊喊邊打，一雙光腳在坑坑窪窪的路面上蹦來跳去，也不怕被石子硌了腳。

  「爸，你別這樣，好不好，咱們有事說事，你先把鞋穿了！」梁健行遠遠的喊。街道兩邊已經圍了好些看熱鬧的人。

  

  「梁四海，你站住！」

  人群里傳出了一聲喊。

  梁四海一愣，激動的說：「誰啊，還管老子教訓兒子啊！」

  「是我。」老賴從人群里擠了出來，上下打量了老梁一眼，沒好氣的說：「趕緊把鞋穿上，丟人不丟人啊！」

  「還有你。」老賴看向了梁健行，翻了個白眼：「就不能讓你老子打你兩下解解氣啊！」

  「丟人就丟人了，你知道他幹了什麼嗎？」老梁嘴裡這麼說，還是把手裡的鞋子穿上了。「他把沃爾福的好工作給辭了，你知道嗎？」老梁說著話回頭在路上張望，想找自己右腳的鞋子，卻半天也沒看見。

  「辭了就辭了，有啥稀罕的！」老賴說，左右看了看，冷哼了一聲：「你們看完了沒有，看完了趕緊回家去！」

  「走，走了。」人們望了望梁家父子開始散去。

  「老賴，你啥時候變成好人了？」有人忽然問了一句。

  「你管我呢，老子想當好人，你管的著嗎？！」老賴翻了個白眼。

  「你突然間成了好人，我們有些不適應啊。」那人又說。

  聽到這句話，散開的人群突然爆發出了笑聲。

  「這年頭，就是有人愛打岔。」老賴搖了搖頭，看著老梁問：「還沒吃飯呢吧？」

  老梁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古怪。剛才光著腳在街道上跑，他沒覺得有什麼，現在一隻腳上穿了鞋子，反倒讓他覺得很不自在。

  「別站在遠處了，快過來吧，有我在，你爸不打你了。」老賴衝著梁健行招了招手。梁健行撓了撓頭，走近了一些。

  「咱們去榮記，我請你們兩個吃河粉，有什麼事情靠嘴巴說不清呢，還用得著動手？真是的！」老賴說著話，就要把梁家父子往徐記茶餐廳領。

  「什麼情況？」

  「我也不清楚啊！」

  梁家父子相互對視了一眼，用眼神進行了簡單的交流。

  「老賴，你有事嗎？」老梁忐忑不安的問。老賴就不是那種大方的人，如果他肯掏錢，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讓他不得不破費。

  「我能有什麼事，怎麼了，不肯和我一起吃飯嗎？」老賴回頭瞥了老梁一眼。老梁馬上說：「那倒不是，只是我那隻鞋子找不著了，榮記環境好，我怕……」

  「你等著，我給你把鞋尋回來。」梁健行說，走向了遠處。

  「你看看你這兒子多好，還知道給你把鞋尋回來，你竟然捨得打他。」老賴望著梁健行的身影，一臉的欣賞。

  老梁說：「不打不成器，你說那小子混帳不混帳，竟然背著我把沃爾福的工作給推辭了，哎，這才有了點盼望，又讓他給攪合黃了。」

  「沃爾福的工作有什麼好的，你兒子有大出息，他……」

  「以後別使那麼大的勁了。」老賴的話還沒說話，梁健行提著老梁的鞋，走了回來，老賴笑了笑，立刻收住了話頭。

  「你不氣我，我用得著扔鞋子嗎？」老梁雖然聽出老賴話裡有話，可是他既然不肯當著兒子的面說，自己也不好細問了。「這小子有大出息，能是啥出息呢？」老梁邊穿鞋邊琢磨。

  「走吧，時間不早了。」老梁說。

  三個人沿著大路走了大概兩百多米，拐進了一條繁華的街道。

  「榮記以前只是屁大一點的門臉，沒想到幾年天氣，竟然越做越大了，老坑街上的招牌少說也有七八十個，最大最醒目的就屬他家的了。」老梁望著榮記的招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是啊，我來海灣那會兒榮記也沒這麼大。」老梁跟著說。

  梁健行看了一眼榮記的巨大招牌，以及招牌上閃爍的霓虹燈，暗暗的想，以後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塊招牌，甚至要比榮記的還大。

  「走吧，位子我都定好了，不用排號。」老賴背著雙手，走進了榮記。榮記的老闆想和他說話，看到他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只好訕訕的笑笑，衝著梁家父子點了點頭。

  「哎吆，你們可算來了！」

  老賴剛走進包廂，李正本就迎了上來。李正本是先鋒電器的老老闆，小老闆是他侄兒李旺源，整間先鋒電器就是他們叔侄兩個經營的。

  「這就等不急了，沒個定力。」老賴白了他一眼，提高聲音喊：「趕緊上菜，餓死人了！」

  「哎，好嘞！」包廂外有人答應了一聲。

  「你們，你們怎麼都在啊？」梁四海走進包廂時，幾乎愣住了。

  圍坐在圓桌前的不止是李正本，還有李旺源，以及時代鞋店的梅淑嫻、黃大妹母子。

  「這不是老賴讓來的嘛。」黃大妹說。要放在平時，她正在店裡賣東西呢。春風街的晚市一向都是銷售高峰期，也是她最忙的時候。

  「是啊，老賴，你把我們喊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啊？還要全家來，店都得關咯。」李旺源同樣顯出一臉疑惑。

  「坐，先坐下來吧，哎，你們是真不餓啊。」老賴搖搖頭，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望了望梁健行。

  梁健行同樣搞不清狀況，看著父親坐在了李正本身邊，只好按著老賴的意思，挨著他坐下了。

  「喝茶，喝茶，今天我請客，大家誰也不要跟我客氣。」老賴拎起茶壺，親手給每人倒了一杯茶水。

  在座的其餘六個人相互看看，捧著茶杯沒滋沒味的喝了起來。

  片刻後，菜和河粉端了上來，老賴又給每個人夾了好幾次菜。

  等到大家吃的差不多了，老賴才清了清嗓子說：「今天把幾位請到這裡，我是有事求到幾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