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

  體制問題很好理解，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但凡馬輝以個人或飯店的名義私自開辦了一家廚師培訓學校。很難保證不會讓烏市飲食服務公司和商業局陷入左右為難的局面。

  對於商業局來說，這其實並不算什麼事，何況作為一把手的李成敏是一位思想開明的人，只要馬輝解決了若干麻煩，將培訓學校順利開出來，李成敏無論如何都會支持他。

  但對於烏市飲食服務公司來說，就會認為馬輝搞這件事就是在給他們整么蛾子。

  這裡就得提到學員找工作的事情了。按照當今政策要求，不管是出師的學廚還是培訓班出身的學員，必須由當地烏市飲食服務公司進行審核從而發放一張類似於從業資格證書的東西。

  因為只有擁有這張了證的人，才有資格向商業局申請營業執照或是應聘各大飯店後廚工作。

  即使是馬輝看中的學員里個別天賦異稟的佼佼者，有意想將其拉入烏市飯店，也需要飲食服務公司的人事科允許才行，就算是艾力也無權直接將人招進來。

  當然，從業資格證這玩意還是很好拿到的，一般只要你想要，就可以從烏市飲食服務公司取得一張。

  不過，廚師培訓學校一批學員少說十幾個，多則幾十個。一期畢業就這麼多數量，烏市飲食服務公司就不會覺得你是在給他們添麻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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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只有與烏市飲食服務公司聯營開辦，取得官方背景後，事情才會方便許多。

  而想要說服飲食服務公司高層，光靠李成敏主任去遊說，雖然成功率很大，但影響極其不好。但光靠馬輝或艾力去遊說，公司高層說不定連鳥都不帶鳥他們的。

  在這種兩邊都不合適的情況下，木拉提的一封介紹信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信任危機同樣很好理解。如果你是一名想學廚的人，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

  一是高級飯店大廚免費收徒，出師可以接師父的班。

  二是一家有償培訓班招收學員，畢業還得自己解決工作問題。那麼，這人會選哪條路可是不言而喻了。

  「所以，你懂了吧？」馬輝解釋的口乾舌燥，見林清泉仍舊一臉懵逼，輕嘆了一聲。

  「小馬哥，我大概理解了。」林清泉點點頭，話鋒一轉問道，「小馬哥您這缺不缺什麼幫手？」。

  「你想幹活麼？」馬輝遲疑道，卻想起林清泉在這已經住了三天了。雖然艾力表面上嚷嚷著要林清泉付食宿錢，但艾力其實知道林清泉的實際情況，就算林清泉有心想付，艾力恐怕也不會收的。

  「是的小馬哥，您都這麼幫我了。我還在您這白吃白喝白住的，心裡實在過意不去。所以，小馬哥您有什麼活可以安排我做麼？我什麼事都可以做的。」

  「剛好有，你跟我來。」馬輝點點頭道，帶著林清泉穿過巴扎，拐進南湖街道。

  「馬總好！」

  馬輝剛進門，一道洪亮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緩了一會兒後，馬輝抬起頭，看著剛剛沖他打招呼此刻正嬉皮笑臉的文釋軍，忽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文釋軍繫著不知從哪弄來的淺粉色圍裙，手裡還握著半截子已經快禿頭的掃帚，臉上則是青一道黑一道的灰塵印，與他那引以為傲的黃毛極度不匹配。

  「這都快晚高峰了，怎麼店裡就你一個人？話說，陳師傅呢。」馬輝笑了一會兒後，正色道。方才他出於關心，已經去過隔壁麵館尋找陳豫魯，卻發現麵館後廚乾乾淨淨的，陳豫魯並不在裡面。

  「韓姐在樓上休息，寧陽趙鑫去買油鹽醬醋了。林家三兄弟去送外賣去了。陳師傅我不知道哎。」文釋軍掰著手指頭苦笑道。

  馬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這幾天飯店客流量還行吧？外賣業務如何？」

  「客流量一般般，只能說比之前好一點了。」文釋軍猶豫了一下，「外賣業務這幾天訂單還是挺多的。有時候忙不過來，我們六個都得去送外賣。」

  「這麼說的話，飯店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了。」馬輝笑道，拍了一下身旁的林清泉，「這位是從喀什來的知青林清泉，會烹飪，這幾天就安排在這裡工作吧，送外賣也行，幫韓姐打下手也行。住的話就……你們看著辦吧。」

  「哦，行。」文釋軍說著朝林清泉打量了一番。

  林清泉見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麻煩你了兄弟。」

  馬輝將林清泉交給文釋軍後，爬上了飯店二樓，在一間包廂里，找到了正在熟睡的韓香玲。馬輝見韓香玲睡得如此香甜，不忍打擾，只好輕輕合上了門。

  韓香玲也參加了預選賽，但是並沒有成功晉級。不過她本就是打著玩玩的態度去參賽的，所以，對於對這個結果她並沒有顯露出太多失望。比賽結束後就匆匆趕回了川菜館。

  想來，回到川菜館後，韓香玲顧不上休息就又投身到後廚的工作上去了。如此大的工作量，馬輝都懷疑自己能不能堅持下來了，何況韓香玲還是個女孩子呢。

  馬輝其實也想再招募一名學徒，可以幫韓香玲打個下手，多少讓她輕鬆一點。

  只可惜，招聘啟事張貼了好幾天，也沒見有人上門詢問。

  說來，這歸根結底還是疆省餐飲業結構不健全的後果。若非如此，怎麼可能連一名學徒都找不到呢？

  想到學徒，馬輝忽然想起玉蘇普，這位被陳豫魯點名要親自指導培訓的後廚上什，不知道如今他的廚藝提升了多少。

  玉蘇普本應該是要參加預選賽的，但賽組委下發文件後，禁止了團隊合作，本來應該幫陳豫魯打下手的玉蘇普，就沒有了上場的機會，選擇留守飯店，此刻卻又不見人影。

  「文釋軍，你看見玉蘇普了麼？」馬輝踱步下樓後，張口問道。

  「中午見到過一次，陳師傅不在，他幫陳師傅做後廚工作來著。」文釋軍回道，又補充了一句，「怎麼？阿達西不在隔壁麼？」

  馬輝搖了搖頭，吐出了一聲「不在」。

  就在這時，林家三兄弟之一的老大林健兵踩著陳豫魯的老式二八槓，氣喘吁吁地側身下車，推車走了進來。卻被文釋軍一聲驚喝止步：「你別把車推進來，老子我剛拖好的地！」

  林健兵聞言，不情不願地將車停在了大門側邊，又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你個不幹事的，見天就知道拖地，你知道我跑了多少路麼，我從這邊一路蹬到西大門那邊！好傢夥，來回十二公里呢！」

  「說的你是跑八公里一樣。」文釋軍揶揄道，「你是三點拿上菜出去的，你看看現在多久了。六點了！」

  「我這不是……」林建兵被噎得口齒不清，瞥眼望見馬輝正站在一旁湊著熱鬧，索性說道，「這不是馬總嘛，您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沒多久。」馬輝自然是知道林健兵的企圖，索性配合著他說道。

  「馬總來視察工作，你小子還不好好拖地！」林建兵指著地板嚷嚷道。

  文釋軍正欲辯駁，馬輝忽然插話道：「這事一會做也行，剛剛我聽小文說你一點拿上菜出去的，現在都六點了，你真是去送外賣了麼？」

  林健兵聞言，目光躲躲閃閃道：「啊對，是送外賣去了，來回可不止十二公里呢，有六份小炒肉要送到青年路景誠大院，有五份辣子雞要送到南邊化肥廠家屬院。」

  馬輝聽到林健兵的解釋，於腦海里迅速浮現烏市地圖，青年路景誠大院位於沙依巴克區，確實是在北邊，日常來回一趟得要十二公里。化肥廠家屬院實際上是在東南邊，不管距離景誠大院還是川菜館都在五公里以上。

  問題是，這兩地壓根不在同一個方向，怎麼全讓林健兵一人去送了。

  馬輝於是不解道：「你一個人送了兩趟反方向？你兩個弟弟呢？」

  「小農，小工也去送外賣了。不過他們比小兵要晚出發兩小時，我估摸著這兩個也快回來了。」文釋軍趕忙解釋道。

  而就在文釋軍話音剛落之時，林健農、林健工兩兄弟一前一後跑了進來。

  飯店裡目前為止只有陳豫魯一輛二八槓單車能用，因此除非是路途遙遠，否則近距離的都得步行配送。而好巧不巧，今天下午的外賣訂單距離都在五公里之上。但林健兵已經把自行車騎走了，沒有辦法，林健農、林健工兩兄弟只得步行五公里去送餐。條件確實艱苦得多。

  好在，這二人也都沒有怨言。畢竟馬輝許諾的一單五毛錢可是額外的收入，三兄弟跑了一下午，就多賺了將近十塊錢，這可是筆不菲的收入！

  不過，馬輝在聽取林健農和林健工的匯報後，也意識到了一件被眾人忽視的問題。

  與林健兵一樣，他們也送了兩趟反方向。所謂反方向，顧名思義，就是要配送的幾個訂單不在同一方向上。就比如文釋軍送完北邊的訂單後，又得折返去送東南方向的訂單，北與南就是反方向。

  這類問題不管是在現在還是在後世，都是外賣服務上的大忌，費時費力不說，也會讓客人久等，於顧客於自己都不是一件好事。

  馬輝本想提醒大家注意這個問題，但望著已經累得不成人形的林家三兄弟，馬輝還是住了口。說這麼多，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問題沒有解決好還是白搭。

  現在市面上一輛新的鴕鳥牌自行車售價是150元，這並不是個小數目。雖說這一個月來，川菜館和麵館多少也是賺了些錢的。但月末還有利潤金以及大家的工資要支付，最後結算下來能剩多少還是個未知數。

  而馬輝手裡也不是很寬裕，本來經委說定的一百元考察獎金不知何故還沒發下來，目前他積攢下來的錢勉勉強強能買兩輛，加上原有的那輛二八槓，的確能滿足三人同時的送餐任務。

  考慮到這是項新業務，馬輝覺得稍稍犧牲一下自己的荷包還是值得。於是他當即宣布會購置兩輛自行車以供大家送外賣之用。

  聽到這話後，本來還無精打采的林家三兄弟，忽然抖擻精神，抬頭用期盼又懷疑的目光看向馬輝。

  馬輝只好又重複了一遍：「是的，我會購置兩輛自行車供你們送外賣之用。」

  「好嘛！」林健農拍掌欣喜道。自打外賣業務推行起來，林健農相比於他的兄弟們，負責配送的訂單向來是最多的。然而他卻很少有機會踩單車去送外賣，基本上都只能用兩條腿步行。

  一天跑下來，林健農的雙腿酸得在床上直打戰。

  「但是呢。」馬輝忽然開口道，「你們送外賣必須要有一套公式。不能像今天這樣一個人走兩個方向。以後遇到訂單，只要客人不催促，不要火急火燎地送過去，一個小時內送到就行。超過五公里的遠單就是一個半小時內。萬一你們前腳剛走，後腳來一個反方向的還好說。若是遇到一個同方向的，你們不得再派一個人送過去？這樣豈不是費人力又折騰？」

  眾人聽著馬輝這一番話，幡然醒悟。作為送外賣主力的林家三兄弟更是交頭接耳，抱怨這幾天送外賣的種種不合理。矛頭直指分配外賣的文釋軍。

  文釋軍聽到三兄弟的批評，心孤意怯道：「嚷嚷啥呢，每次有外賣你三哪個不是興奮得像個猴子，我要指揮你們聽麼？再說了，我……我也沒摸清楚周邊地形嘛……」

  文釋軍最後一句說得結結巴巴的。這其實才是問題的根源所在。現在可不是網際網路時代，哪會有導航地圖之類的東西，想摸清楚地點除了自己走一遍外，就只能是買最新的本地地圖當做參考之用。

  馬輝早先沒有說清楚，這幾人也都沒有想到靠地圖來指引。馬輝有些好奇這幾天他們是怎麼成功把外賣送到客戶手裡的？

  「你們可以去買個地圖來作參考啊。」馬輝忍不住提醒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般的，眾人皆發出恍然大悟的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