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速速返回

  喀什招待所坐擁市中心一棟豪華氣派的五層樓，內部裝飾也是奢華且富有地方特色。放在後世，那少說也得是四星級飯店的水準。為了配得上這富麗堂皇的招待所，後廚聘請的大師傅也是經過管理層精心挑選，在眾多應聘者里脫穎而出的前幾位。手藝放在全疆省不能說最好，起碼在喀什噶爾地區是一流的。

  即使如此，馬輝望著滿滿一桌子的菜，卻怎麼也沒有食慾。他內心裡還是放心不下烏市飯店。在倉促扒拉了幾口飯後，馬輝一抹嘴巴，溜進了招待所的電話間，撥通了烏市飯店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一名服務生，馬輝報上姓名後，讓那服務生把楊童找來聽電話。

  過了約莫兩三分鐘後，電話那頭響起了一道沉悶的男聲：「餵？」

  卻不是楊童，而是艾力！

  「艾總？您回來了？」馬輝驚喜道。

  「回來了，今早六點到的烏市。」艾力說道，話中語氣卻與尋常不同，像是在刻意壓抑內心的怒火而使得語氣變得冷漠與嚴肅。

  馬輝不解，只好又道：「剛剛楊哥不是給喀什地委打了通電話，說有事找我。我當時在外考察，沒來得及接。艾總，楊哥怎麼了？」

  「楊童沒有問題，是咱飯店出事了噻。」艾力說著，長嘆了一聲，「可能是我們過於急功近利了，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一月的生意相比於上月少了一半，而這幾日的財報顯示，我們的日客流量處於斷崖式下滑。娜爾古麗預測，如果持續這樣的話，這個季度的利潤會比上個季度的利潤縮水百分之三四十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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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力說了一長串，馬輝聽得迷迷糊糊，好在最後理解了個中的意思。

  「艾總，您先別急，我明後天就回去了。這營業額時好時壞都是正常事情，我覺得不會出現那麼糟糕的情況。」馬輝安慰道。但這也只是安慰話，因為在現階段，客流量不太可能會出現斷崖式下滑。除非是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故造成口碑大幅度下滑，導致顧客不買帳。

  馬輝隱隱覺得，在他們離開的這一段時間裡，烏市飯店發生了什麼事情。

  「唉，小馬你是有所不知啊，電話里這會兒也說不清楚，反正，我希望你儘快回來噻，下周就要參加預賽了，你別忘了。」艾力無可奈何道。

  「那我明天就搭飛機回來，順帶把麥麥提也帶回去。」

  「行吧，別誤了省里的考察就行。」

  馬輝聽完後，憂心忡忡地放下了話筒。烏市飯店的實際情況，恐怕比他想像的要嚴重得多，否則以楊童的商業頭腦，不可能想不出對策，也不必專門打一通緊急電話。

  第二天中午，馬輝拿著兩張烏航的機票，帶著麥麥提拎著行李快速過了安檢，登上了飛機。自從昨晚和艾力通過電話後，馬輝一夜未眠，也無心繼續考察了。反正，喀什噶爾的總體情況，馬輝也已了解得差不多，足夠寫一份詳細的申論。因此，馬輝睡了個囹圄覺後，一早聯繫了古再麗努爾，托她買了兩張下午回烏市的機票。

  剛好昨天古再麗努爾委託交通局科長弄來的機票是今天下午的，正愁著怎麼給馬輝解釋，馬輝就找上門了。當真是瞌睡送來枕頭，古再麗努爾連忙將兩張票塞給了馬輝。

  就這樣，馬輝在搭乘了四小時的飛機後，降落在了烏市機場。

  「艾總，我們回來了！」馬輝推開熟悉的飯店大門驚喜道。頓時一股壓抑的氣息包裹住了馬輝。此時已是傍晚時分，烏市飯店以往這時候都是燈火通明，一派熱鬧的氣象。然而此刻呈現在馬輝眼前的卻是無限的凋敝與荒涼——大廳里只有一盞泛黃的小燈孤零零地亮著，前台的服務員也不知道去哪了，顧客也不見一個，就連後廚里，那兩座用來吹走油煙氣的大風扇此刻也沒發出該有的噪音。

  正是晚尖峰時間，飯店怎麼像關門了一樣？馬輝心想。

  站在馬輝身旁的麥麥提更是張大了自己的嘴巴：「馬哥，這還是我們飯店麼，我們不會是走錯地方了吧？」

  「沒有……」馬輝愣愣道，放下了手裡的行李後，徑直往艾力辦公室走去。

  馬輝立在辦公室門前，輕輕敲了敲門：「艾總，您在麼？」

  「請進……」辦公室里響起一道壓抑沉悶的聲音，聽不出是艾力還是楊童兩人里誰的聲音。

  馬輝輕輕地拉開門，頓時一股濃郁的煙氣撲面而來。辦公室與大廳一樣，只開了一盞昏黃的電燈，數道人影就著這昏黃的電燈，圍著一把小茶几相對而坐，其中幾人手裡還夾著小半截菸頭以及煙鍋。而在小茶几之上，那隻陶瓷菸灰缸早已塞得滿滿當當的。想必他們在辦公室里已經坐了很長時間。

  「艾總，楊哥……」馬輝輕聲道，「大家都在呢。」

  辦公室里除了艾力與楊童，還有娜爾古麗，阿卜杜拉，陳豫魯以及韓香玲。

  「小馬回來了？」艾力苦笑著沖馬輝點點頭，「你也看見了吧，咱飯店離倒閉不遠咯。不止我們這，團結麵館，團結川菜館也差不多。」

  「怎麼回事？」馬輝疑惑著走了進去，剛想關門，稍遲趕來的麥麥提率先邁了只腳進來：「等等，還有我呢。」

  兩人進辦公室後，順手關上門，各自尋了處空位坐了下來。

  「你兩個終於捨得回來了噻。」艾力舉著煙鍋，在二人腦袋上各自敲了一下，「你們要是再晚點回來，恐怕這門你們都進不來了。」

  「沒有這麼嚴重吧？艾總。」馬輝憨笑道，想要以此緩和這詭異且壓抑的氛圍。

  豈料，作用恰恰相反，艾力猛地將煙鍋拍在茶几上：「不嚴重？你幾時見過晚高峰我們飯店是這個鬼樣子的噻？」

  馬輝一時不敢接話，等艾力將所有怨氣傾瀉出來後，才弱弱地接了一句：「所以，艾總，飯店到底怎麼回事？」

  「我嘛要知道，還能找不出方法麼？」艾力反問道，而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貌似是因為最近市里開了幾家洋飯館，大家都跑那去吃了。」

  「就是這麼一回事哎，艾總，不是我說，咱川菜館對面那家洋快餐又便宜又新鮮，我們的一批老顧客都跑那去了。」韓香玲插話道。

  「也可能和你們這兩周都不在有關係嘛，前幾天咱飯店午高峰沒有撐下去的，後來我們把小韓同志都叫過來了，川菜館那邊直接關門了兩天！」阿卜杜拉說道。看得出來，他對這幾天在後廚連軸轉這事，頗有不滿。

  「好嘛，看來我們是不該出去了嘿。我還沒說我那家店呢，這幾天連之前的零頭都沒賺到，這事也得算進去吧。」陳豫魯叼著煙鍋袋子有一搭沒一搭說道。

  到最後大家已經不是在討論飯館出現問題的原因，而是演變成了一場訴苦比慘大會。馬輝幾次欲插話，都沒得機會，只好靜靜聽著眾人牛頭不對馬嘴地訴苦。好在這樣的氣氛相對來說輕鬆熱鬧了一些，不再是之前那般壓抑。

  約莫三分鐘過後，艾力突然一拍桌子道：「夠了，讓你們說原因嘛說不出來，訴苦倒比誰都積極。我承認，現階段飯店經營成這樣有我的一份指揮不當的責任。明天開始，一切從頭來過，我還真不信了，開家飯店有這麼困難麼？」

  興許是艾力的話起了一些作用，其他人也不再抱怨，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短暫的沉默過後，也不知是誰帶的頭，突然說了一句：「時間不早了，得打道回府了！」

  眾人趨之若鶩，紛紛站了起來。馬輝正判斷著自己要不要也撤了，忽然聽到艾力喊他：「小馬，你先別走。」

  「好的艾總。」馬輝回應著。看樣子，一頓茶是免不了要喝的了。

  說實在，這次飯店搞成這樣，也有自己的一份責任。只怪自己當初以為離開一兩周，不會造成什麼大影響，事先就沒有提醒艾總要注意分配人員。

  可惜現實往往就是這麼殘酷！

  待其餘人都離開後，艾力抓著桌上的菸灰缸，將裡面的菸灰倒進了門旁的垃圾桶里。這才返回來，清掃起了茶几上灑落的點點菸灰，緊接著又取來一套茶具。

  艾力嫻熟地泡上茶後，沉吟片刻，嘆了口氣：「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吧，咱飯店這會兒都沒開燈。你就不好奇是怎麼回事麼？」

  「難道不是因為沒客人，咱省點電麼？」馬輝自嘲道。

  「放屁！要省電也是拉你宿舍的電閘！」艾力一瞪眼。

  罷了，艾力解釋道：「我們飯店最近這段時間用電量太大了，市電廠就給我們限電了。用超了的話三天不給送電。上次已經斷了一次了。」

  「還能給我們限電？我們又沒用什麼大功率電器……」馬輝的話音戛然而止。前段時間艾總剛提了一台新的冰箱，後廚又多加了兩座大功率風扇，外加一二層的這麼多燈飾。湊在一起，可不就提高了飯店的用電量。

  「限電是一件事，水的問題我還沒說吶。」艾力撇了撇嘴道。

  「水？我們又沒養魚養蝦的，用水還能有問題？」馬輝又是疑惑。用電量增多這個尚且合理，每天的用水量還能突然增多？

  「水的問題是團結飯店的事，具體情況你明後天去看看就行。那邊比我們的情況好不到哪去。」艾力已經懶得解釋了，溫了杯茶後，仰頭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