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來了

  秦江九點鐘離開家去工廠時，問趙月秦山起來沒有。

  趙月一點也沒察覺老公心裡藏著事兒，歡喜地告訴他，從七點多鐘開始小山進練功房，已經在裡面呆了一個多小時了。

  秦山的確是一大早就走進了家人為他打造的優雅小房間，趙月陪他去的。

  如果不事先說明，誰也看不出這間房以前是用來擺放粗糙的農用工具的，能以為是進了大芭蕾舞團的練習間呢。

  他很快就熟悉了從三層小樓前往練功房的路徑，進入後，音響擺放在什麼位置，該怎麼調試，各類用品又該如何取出與送回，他摸了個清清楚楚，今後再也不需要嫂子為他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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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月走後，秦山自己換好緊身練功服，但仍沒跟隨音樂翩翩起舞，而是安靜地坐在地毯上，一點一滴地回想過去自表演時的舞姿。

  他強烈渴望，能從練功鏡里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兩年多了，相比之前他又長高了，長壯了，十七歲時穿的練功服，現在完全套不進去了，只能買新的。

  那時這間房子裡，只有一面落地鏡，還是大哥從臥室里搬出來準備扔掉時，給他「撿漏」撿進來的。

  如今房間的牆壁貼滿了專業練功鏡，可對他而言，也不過就是擺設，和回憶中那面簡陋的落地鏡沒有區別。

  手機就放在腳邊，大哥昨晚悄悄還過來，今早秦山伸手一摸就摸到了，然後帶在了身上。

  以前他總覺得手機對他沒用了，可自從昨晚同周老師和她的女兒會面後，說不清道不明的，他又有點期盼能接到電話。至於是誰的電話，又會說些什麼，他沒有概念，心情是既盼望，又帶著絲絲的怯意。

  練功房裡的音響也具有聲控功能，不知獨自一人坐了多久，秦山問：「小鈴同學，現在幾點了？」

  智能音箱告訴他，此時已到中午11點09分。

  12點鐘，嫂子就要送飯進來，怎麼著也不能繼續這樣枯坐著發呆了。

  秦山站起來，一步步挪到扶手欄杆邊，將一隻手掌貼上去，鋼欄的冰涼感瞬間就通過手部神經末梢傳遍全身，他猛打了一個激靈。

  這就要正式開始了嗎？重新踏足的追夢旅途。

  雙手扶把一位準備，迪米普利耶半蹲，雙手扶把二位準備，兩腳分開再次半蹲……

  秦山做的是芭蕾舞里的入門動作，當初在小尼奧芭蕾舞學校上第一節課時，周老師就是向她的學生們教授的這兩個非常簡單的動作。

  時隔兩年，秦山不知道他的舞蹈基本功仍舊完美得可以當成教材向學生示範，他很擔心會有哪兒做得不對，沒有老師在旁邊監督，自己又看不見，錯了也不知該怎麼調整，這可怎麼好？

  誰說跳芭蕾舞不需要眼睛？一個人在練功房裡訓練，實在是太需要用眼睛看鏡子了！

  就這樣，一連在房子裡練習兩天，秦山也仍然拿不準是不是可以進行到高一級的階段了。

  繃腳站立，他想走出帕庫呂小跑步，可畢竟已有太久沒接觸過這項舞蹈，他居然腳腕發軟，腳底打滑，手更是沒抓穩扶欄，「啊」的驚叫一聲，就向前栽倒下去。

  柔軟的厚地毯防止了他摔傷，小腿也沒扭傷，可扭到的腳踝難以避免地傳來一陣疼痛感。

  秦山坐在地上喘氣，暗想這樣一個人盲目練習，效率實在是太低了，估計再練一個月也沒什麼效果吧？

  又到了將近吃午飯的時候，秦山從地上爬起來，還想再試一次小跑步，卻敏銳地聽見虛掩的門「吱」地輕響一下，隨後有人往裡進。

  「大嫂現在就來送飯？不會呀，差不多還有半小時呢，並且她進來就進來，不至於那樣輕手輕腳吧？」秦山奇怪地想。

  砰~

  有人往屋角的小桌子上放了個東西，肯定是擺放午飯的食盤，秦山還聞到了濃郁的飯菜香，今天中午有魚香茄子呢。

  但是，來送飯的人不是嫂子。

  「請問你是，哪位？」

  剎那間，秦山仿佛渾身血液都倒湧進了大腦，感官神經也被調集在一起，因那人的進入而繃緊了，他猜到來者何人，卻不敢確認，他怕這兩天的期待落空，要遭受失望的打擊。

  「嗯嗯~」那人清了清嗓子。

  秦山是不知道他的表情有多緊張，但聽見清嗓子的聲音後，瞬間就放鬆了，並且露出了笑容。

  那聲音再熟悉不過，正是傅聞青啊！

  「秦山同學，冒昧前來，沒打擾到你的練習吧？」傅聞青也含笑地問。

  「怎麼又說冒昧？她幹嘛老是這麼客氣呢？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了……」秦山暗自抱怨，可高興勁卻下不去。

  他老實回答：「怎麼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這兩天一個人摸索，一點感覺也找不到，也搞不清動作標不標準，再這麼下去，我都要覺得練習沒有意義了。」

  傅聞青略顯緊張的表情也一下子鬆開，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其實她又何嘗不擔心，秦山剛開始練舞，還沒有適應這種全新的生活，會對旁邊多個人產生排斥？他什麼也看不見，顧慮定然不少，所以接到秦江的電話，說秦山同意參加芭蕾舞比賽後，她和周遠興奮得一晚上沒睡好，卻也沒著急趕忙地就來到秦山家。

  拉斯卡拉城市友誼表演賽的舉辦通知，一個月前就發進了傅聞青的郵箱，隨後兩份印製精美的邀請函也寄到了。

  她將這一消息告訴母親，遺憾地表示自己去不了，再回頭看周遠時，就發現她皺褶叢生的眼角，被淚水浸濕了。

  「聞青，你為什麼去不了？這一次邀請賽，並沒指定只能由專業芭蕾舞團參與啊？你為什麼連試也不想試一次呢？」周遠責怪地問女兒。

  「咦～媽媽這話說得對啊！」周遠的責備更像是一個提醒，傅聞青忽然就眼前一亮，連自己也說不清楚，她怎麼看到通知就認為自己不行，拿不到最終那張飛往義大利米蘭的機票。

  是因為她認為自己的專業水平不夠嗎？或許吧～畢竟她沒有條件像芭蕾舞團成員那樣每天都練上幾小時。

  可是，她有名師指導啊！母親雖然沒有進過任何職業舞蹈團體，可她來自芭蕾舞世家，天生血液里就自帶芭蕾舞基因，就算是專業舞蹈演員觀看了她的表演，也會讚不絕口，甚至自嘆不如，在母親的指導下，她的水平怎麼可能夠不上國際大舞台的要求？

  除去自卑，傅聞青還有一個顧慮，就是該怎麼找到合適的舞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