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新事業

  「傻小子，哭啥呢？不該高興嗎？」秦江一把摟住秦山的肩膀，笑嘻嘻地問他。

  秦山泣不成聲，他輕輕推開秦江，說出了令周圍幾人啞然的話：「你又把工具房改成了給我跳舞的練功房，爸爸要是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小山你說什麼呢？」

  老實漢子秦江一聽又著急了，鬆開秦山從地上站了起來，趙月趕緊過來拉他，示意他有話好好說。

  洶湧澎湃的感情，漸漸平息，《天鵝湖》樂曲落入耳中，也恢復了它固有的情感色彩，沒再讓秦山激動得幾乎失控。

  他心酸地說：「爸爸最不喜歡的，就是看我跳芭蕾，因為他覺得芭蕾舞會把我奪走，而他需要我幫他管理秦橋工藝品廠，給工廠進行改革，今後擁有更多更廣的銷售渠道。哥哥，這些事你不會忘了吧？」

  

  「我當然不會忘，但那又怎麼樣呢？」秦江提高聲調質問秦山：「不想讓你跳舞的人是爸爸，不是我。他帶著他的固執和偏見走了，難不成你還要把那些阻礙你實現夢想的障礙物留著？秦山我告訴你，路我是全給你鋪好了，走不走全看你自己的意願。現在再也沒誰來左右你，如果是你自己沒有勇氣圓夢，那以後你也再沒有資格和我們發脾氣！就算……就算哪天秦家生意垮了，你真得靠做按摩師養活自己了，你也別來怨天怨地了。」

  「大江，你……你少說兩句！」趙月越聽越急，還揣著火，只好一個勁擰秦江的胳膊，直到他疼得「嘶」一聲，不甘地咧了咧嘴。

  「圓芭蕾舞的夢想，全得靠我自己。大哥和大嫂，只是為我鋪好了路……」

  秦山默默念叨，傅聞青好聽的聲音合著音樂不停在耳畔迴響。還有周遠，那嘶啞無力的嗓音，還有她講的小丑魚尼莫的故事，全都交雜在一起，秦山的頭又劇烈疼痛起來。

  「爸，媽，我建議你們先別逼秦山現在馬上立即一分鐘不能等的就做決定好吧！都這麼晚了，大腦轉了一天也要抗議了呢。咱們有話明天說行不？我小叔是何許人也？他肯定不會讓我們大家失望，就像我最後的高考成績一樣。媽，你說對吧？」

  秦威武素來給趙月教訓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可在這關鍵時刻，居然是他說的話最有道理，最讓人聽著舒心，秦江和趙月皆是暗自歡喜，覺得兒子書沒白讀，是越來越成氣候了。

  趙月內心的傷感瞬間退潮，摸摸兒子的頭笑道：「是是是，我威武一下子就把他爸說不全的話給總結了。大江，以後你得跟你兒子學了！」

  秦江也意識到自己有點操之過急，不該急吼吼就要求秦山馬上表態，並且還因此教訓他，便尷尬地笑著自責：「得，都是我的錯，我向小山認錯，今後改還不行嗎？現在的確是太晚了，威武明天還要早起上學，咱大家都散了吧。天大的事也明天再說。」

  話音落，他走到牆架上的音響前，關了音樂，又去熄滅照明燈。

  趙月帶著兒子先走了，等秦威武上樓，她還得在廚房收拾一下招待工人吃午飯的傢伙事兒呢，她可見不得髒筷子髒碗留到明天。

  新練功房的燈關了，屋裡頓時和窗外一樣漆黑一片了。

  突然沒了光，瞬息光亮閃滅令秦江的兩眼很不舒服，他適應了好一會兒才能再分辨出大門在哪裡。

  剎那間，傷心的感覺像石頭一樣砸中心頭，一個想法闖進他腦子裡——這就是盲人的世界對嗎？什麼也看不見，要想行動，就只能靠摸索……

  秦江是真的很自責了，暗暗發誓，今後一定要對弟弟加倍的好，要是再對他發一次脾氣、再說一句重話，就用比老婆更大的力氣掐自己！

  「小山，咱們走吧，哥送你回屋休息。」秦江調整好情緒，裝作很輕鬆地攙著秦山也走了出去。

  離開後院到了前門，秦山又感受到了光線的存在。但他還不想進去，秦江拽他兩下，沒拽動人，不解地回頭問：「怎麼了？是忘了什麼東西嗎？」

  秦山兩片嘴唇不停哆嗦，躊躇了很久才問他哥：「小傅給我的那張比賽邀請函，你放哪兒了？」

  秦江笑道：「這麼晚了還惦記那個呢？收在我的手提包里，明天哥放你房間去。」

  秦山搖了搖頭說：「不用了哥，你幫我放好，我就安心了。明天你幫我和小傅還有周老師說一聲，那場友誼賽，我同意參加，我來試試能不能把齊格弗里德王子演好吧。」

  「你，你說什麼？小山，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次？」秦江像是燙著了舌頭似的，說話都不利索了，急忙就認真盯住秦山的臉，努力想從他臉上看出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不過這個弟弟，什麼時候隨便開過玩笑？

  秦山又非常用力地說：「哥，我決定重新開始學習跳芭蕾舞。你們為我做了那麼多事，你們的心意我全都了解，也很感激。我會像傅聞青那樣，用比別人多百倍的精力投入訓練，無論如何，也要和傅聞青，以及整個芭蕾舞團一起，站上拉斯卡拉歌劇院的大舞台。」

  *

  第二天，秦江居然沒給鬧鐘吵醒，一覺就睡到了早上八點半。

  自從父親與弟弟遭遇車禍，父親不幸身亡的消息傳來，幾十個夜晚，他就沒踏踏實實睡好過一次。

  他總覺得自己就像個不知痛癢的陀螺，被生活的皮鞭抽著不停快速轉圈，萬一停下來，周圍的世界就將天塌地陷，所以哪怕他苦死累死，也絕不想讓那種悲劇發生。

  昨晚趙月聽說秦山決定繼續跳芭蕾舞了，從此有了事業可奔，也是高興得不知該怎麼好了，竟在廚房裡拉著老公轉圈圈跳舞，還哼哼起了《天鵝湖》舞曲。

  早上趙月還是天剛亮就起床，見秦江睡得又香又沉，哪捨得叫醒他去上班？輕手輕腳帶上門出去，直到他醒也沒弄出任何動靜。

  一看大太陽都曬上床頭了，秦江驚得一躍而起，意識到今天是周一，工人們應該都來工廠幹活了，急得從床上跳下來，就要往外跑。

  趙月聽見動靜進來，急忙攔他：「哎哎哎，我說你這個人，不知道一醒就造這麼大動靜對心臟不好啊？天大的事也不遲這個把兩個小時對吧？快把衣服穿好，下樓吃了早飯再去工廠！」

  誰的話都可以不聽，老婆的話是一定要聽的。秦江心情好極了，嬉皮笑臉地和趙月耍賴一會兒，就出了房門去漱口洗臉。

  正在這時，手機嘀的一響，是有簡訊進來，他嘴裡插著牙刷抓過來一看，陽光明媚的臉龐立即就覆上了陰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