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餘波(一)
2024-06-29 05:00:54
作者: 青鳴茗
蕭澈感覺一陣頭疼,張保連忙前去輕輕替她按摩肩頸。
蕭澈閉著眼睛,忽然問道:「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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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保低眉垂眼的說道:「奴才只知道王上吩咐什麼就是什麼,哪裡有什麼自己的見解呢?」
蕭澈口氣隨即又嗤笑一聲,說道:「父王在的時候,你的見解倒是多的很,如今我上來了,你倒是變得無趣了很多。」
張保暗道不妙,這對父子本來就有些嫌隙,雖然在先王生命的最後,算是父子二人終於站在了一起,但蕭澈是說毫無心理負擔,絕對不是真的。
他這個「先王舊仆」的,那也就變得格外的敏感起來。
張保道:「網上問了,那奴才就斗膽說一說,奴才倒是覺得白將軍的事也好,嚴家的事兒也好,之所以覺得處理起來棘手,說到底落在了一個『家務事』上。」
「嗯,怎麼說?」蕭澈眯著眼睛問道。
「嚴家天了,長孫嚷嚷著想叫娘娘回去,到底是把娘娘看成了嚴家人?王上斥責娘娘軟弱,是在告訴娘娘她不僅僅是嚴家人,還是王上的嬪妃,。」見蕭澈沒有什麼不滿意的神色,張保繼續說了下去,「白將軍的事情,奴才倒覺得也是一樣的,白將軍不肯繼任定遠侯,恐怕並不是因為自謙,顧忌著白翦和白夫人的想法,就是王上真的以君臣的身份把委任的旨意送過去,恐怕滿朝文武沒有改敢不接的。」
蕭澈輕聲感嘆道:「是啊,白翦和白夫人才是她真正的家裡人……」
張保把這句話其中的深意咂摸了個遍,隨後聽蕭澈道:「等一會兒,你跑一趟嚴家,好歹叫他們家老夫人消停一會兒,嚴崤要孝字當頭不敢管他母親的事,那就讓孤來管,白家……再議。」
張保連忙城市,隨後,又似是忽然想起來似的提醒道:「這眼看著就要入冬了,恐怕北上的路不好走,將軍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此事確實也不急。」
蕭澈難得笑了笑:「油嘴滑舌的,倒是猜起孤的心思了。」
張保這話並沒有責備的意思,忙不輕不重的打了自己兩個嘴巴:「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去吧。」蕭澈擺擺手。
還沒等嚴崤想好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理,忽然就見門房慌裡慌張的跑了進來,見了嚴崤直接跪下:「大少爺,天使,天使來了?」
嚴崤猴子正一團亂一時半會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天使」是誰,還是王氏拍著他的手臂,緊張的說道:「是王上啊,王上派人來了!」
嚴崤回過神來反而卻鎮定了起來,道:「來了就來了,慌什麼?快隨我去接旨,備好車馬費。」
來人正是張保,如今宮中上下章琮已經倒了,王上身邊從小的貼身太監周義之前在太子遇刺案中被懷疑了,今人的嫌疑雖然沒了,但是進過慎行司的下人,說的慎刑司之中,腳上還落了點殘疾,蕭澈會不會重用還兩說,只是叫他如新安心養病,宮中的事情交給了張保。
張保如今也算是紅人,前在宮中不顯山,不漏水,不是熟悉宮中的人,恐怕都不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自從先王處理馮家時,張保把馮淑妃在宮中殘害妃嬪,買通內務府的證據呈給先王,眾人明白了,此人恐怕是深得先王信任,我會在暗中替先王做事。
如今顯然王上不打算讓張保繼續把控暗中的力量了,所以就把它提到明面上來,以他的功勞和資歷,說不定會成為掌印太監也說不定。
這是後話了,嚴崤但是如今嚴府的眾人接旨。
張保走進來,第一句話居然是:「怎麼不見老夫人呢?」
嚴崤鎮定地回答:「母親外出未歸。」
張保「啊」了一聲,隨後掃了一圈,跪在地上的眾人。
嚴崤來已經做好準備,張保來一句「那就等她回來再說」。然後讓人搬個椅子,過來全府上下在這跪著等。結果張保只是皺了皺眉:「老夫人不在,中郎將聽著也是一樣的。」
「傳——王上口諭:嚴家添喜,孤心甚慰,然國孝家孝兩層在身,百日宴恐不能親至,特送四個字給老夫人。」張保搖了搖拂塵的尾巴尖:「安、分、守、己。」
這四個字一出來,嚴崤就覺得自己冷汗都冒了出來,卻依然鎮定地說道:「謝王上。」
張保低聲道:「娘娘,平日裡待咱家不薄,也給中郎將透個底,王上的意思是,要是中郎將管不好老夫人,王上親自下旨意讓嚴老將軍休妻,嚴家滿門忠烈,王上是想有大用的,自然不會叫幾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啊。」
嚴崤連忙道:「母親年邁做事不夠周全,還望皇上恕罪。」
張保擺擺手:「得了,這是記掛著平日裡娘娘的好,咱家這才多說了幾句,中郎將可要聽勸啊。」
「多謝張公公。」嚴崤連忙給他塞了一個荷包,「舍妹在宮中若是有什麼不妥的,還望張公公幫襯一二。」
「好說好說。」張保收下了荷包,「中郎將留步吧。」
張保剛回到正陽門,就聽見有個聲音喊道:「張哥哥。」
張保回頭一看,可不正是周義那個小子,一瘸一拐地正在往他這走,張保停下腳步等著他:「周弟弟啊,這兩日腿腳可好些了?」
「好些了好些了。」周義連忙道,「張哥哥這是出宮去做什麼?」
「替王勝送份口諭。」張保笑著說道,「你這腿腳落下傷了,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凍著,平日裡再加兩個護膝,這兩天恐怕要下雨,你早早的換了厚衣裳才是。」
周義聽著這話,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他從小跟著太子,結果因為一場刺殺案被卷進了慎刑司,出來腿腳就落了殘疾,又聽說太子已經變成了夏王,還重用了,原來先王身邊一個太監,自己就算回去,恐怕沒了自己的位置。
宮裡的人趨炎附勢,踩高捧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說是送去養傷,但眾人已經認定他是失寵了,自然不可能給他什麼好藥,連一應的衣物飲食都是次等的,如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聯繫上王上最近寵信的張保,早點兒回到王上身邊去。時間一久,恐怕什麼王保李保都起來了,王上早不知道把他忘到哪去了。
事實上張保待他好,倒也不完全是因為心善。
張保自從發現王上把他抬到明面上來,不明白自己恐怕是沒法再掌握王上的暗網了,自己這個身份到底是受了顧忌的,王上沒有給他完全的信任。
但周義不一樣,作為從小跟在王上身邊的人,那次刺殺案被卷進去的人多半連個全屍都沒有,這個周義倒活的還不錯,最多只是病了一場,如今看著也快好了。沒有被特別的關照張保是不信的,慎刑司這幫人下手特別黑,但其中的門路也特別多。周義只以為自己是運氣好,才保住了一條命張保可明白這不可能。
在宮裡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得不得主子的信任,他現在看著風光,說到底,不過就是鏡花水月,哪天王上不想忍他了,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把他摁下去,自然得給自己想條後路,這個周義就是很好的後路。
「哎呦呦,這隨便說兩句話,怎麼還掉眼淚水了呢?」張保道,「不用擔心,我要上這兩天還跟我提起過你,說你伺候的好,等你好了還讓你回去?」
「王上真這麼說?」周義問道。
「我唬你做什麼呢?就好好養著吧,缺什麼藥材就問我要,我在跟那邊打個招呼,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周義立刻跪下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張哥哥大恩,弟弟一定做牛做馬來回報。」
「得了吧,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什麼做牛做馬的?」張保忽然壓低聲音道,「最近倒是發現了點事情,若是你我能替王上解了這個憂,說不定王上一高興還能讓你早點回來。」
「哥哥只管說,我一定竭盡全力。」
張保說了白翎今天拒絕爵位的事和王上那句莫名其妙的話:「王上是不是……」
周義多久之前就跟在蕭澈身邊了,自然明白,道:「王上喜歡白將軍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之前老侯爺給王上當太傅,雖然說只是掛個名,但老侯爺也會認真教,有時候就會把白將軍帶進宮來一起教。」
「嚴家二少爺不是……」
「兩家當年開玩笑訂的娃娃親罷了,又沒有白紙黑字做什麼數呢,說到底,不過是害怕先王給兩家安排了什麼不滿意的婚事,提前訂了娃娃親,到時候用『有婚約』去擋。不過是嚴家扒著定遠侯府罷了,定遠侯府要真的看中這個女婿,就該讓他慢慢按著軍功往上走,送去給自己女兒當副手去,如今嚴二的官職基本也就到頭了。」
「白將軍這次可是又升了。」張保道。
「就看著嚴家這麼三番四次的給定遠侯府找麻煩,這門親事就遲早要黃。」周義諷刺地說道,實在是在他的眼中,太子都變成王上了,不應該是喜歡什麼就有什麼嗎?還這麼隱忍,實在沒有什麼必要。
是這麼說,王上這次的許多行為就有了解釋,張保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他的不能多說。弟弟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周義連忙要塞個荷包給他,被張保推了回去:「這些東西如今你才缺,這一陣回來了再說也不遲。」
幾乎就是張保去過的第二天,嚴家就以算命先生算了,說嚴家的長孫八字和東京城的風水相剋,不是養在東京,恐怕不容易長命,於是剛出了月就送回老家養著了。
嚴老夫人大病一場,聽說連床都起不來,至於是真的起不來床,還是嚴崤做了什麼不讓嚴老夫人出門,那就不知道了。
這兩日,東京城一直都在下雨,雨纏纏綿綿的打在青石板路上,滲出一陣又一陣的陰涼,白翎剛剛接到嚴嶢的來信。
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委託白翎去給自己的侄子送點補品,來彌補一下自己在外不能親自過去的遺憾。而第二件事就是千叮嚀萬囑咐,在這種敏感的時候千萬不要過於張揚。
可惜他寫這封信的時候,大概是還沒出事的時候,所以他這話也沒什麼用了,那孩子已經在回鄉下老家的路上了,而且事情已經鬧到了王上那裡,差點就是東京城的一場風波。
而另一件事,白翎在馮家的事情的時候,一直都覺得馮家和柔然勾結,馮良和那個叫青梔的侍女逃走之後,白翎因為他們二人無論如何都會和柔然繼續聯繫,因此委託嚴嶢幫忙在北邊打聽,若是有此二人的消息無論如何要告訴他。
而嚴嶢表示雖然沒抓到馮良,但通過去查,燕北城的通關文牒倒是有過他的名字,說明他曾經從燕北城這兒去過柔然。嚴嶢又去查了附近的幾個關隘,都有他出入的記錄,那麼它究竟從哪個關口跑到柔然去還不好說,只能叫人慢慢留意著。
至於那個婢女,嚴嶢不是拿到了他的畫像和在內務府留存的她的身世,奇怪的是,倒是沒有發覺她家,和北邊有什麼牽扯,因為身份上寫的是家裡父母雙亡,他從小跟著一個舅舅長大,後來舅舅去了南邊經商,如今還沒找到人,嚴嶢建議所以從這個舅舅這入手。不過比起馮良,這個婢女未必知道多少東西,何況,如今馮淑妃都死了,不算從這個婢女口中問出馮淑妃的什麼秘密,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第三件事自然是小翦,白翎怕之前瘟疫過後,小翦容易生病,叫嚴嶢幫忙多照顧一二,嚴嶢的回信里表示,白翦吃嘛嘛香,一點沒看出有什麼後遺症。
「我寫信的關頭,他正在校場和自己的親衛舞刀弄劍,聽說你升了正二品,他表示很不服氣,我說如果回去的是他升正二品的,估計也就是他了,還是小孩子心性。」嚴嶢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