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義戰
2024-06-29 04:58:01
作者: 青鳴茗
柔然人對於這種作戰方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幾次下來幾乎搶得盆滿缽滿,吳冰只能加強夜間的防守,儘量拉長戰線,幾天下來頭髮都愁白了好幾根。
「若是他們這樣對付我們怎麼辦?」白翦這兩日天天看戰報,頗為擔憂。
「其實訣竅只有一個,動起來。」白翎道,「他們過來我們就退,他們退走我們就追,用和中原人那一套固守城池的手法是沒用的,你守住了城,又能如何,守城靠的是人,不是城牆。當年始皇帝修長城修了多長,不也一樣防不住。」
「這麼打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白翦道,「他們豈不是越打越強?」
「其實他們再怎麼往南,也南下不了多少了。」白翎啃著白翦削好的蘋婆果道,「再有一兩個月,赤水河的解封,柔然人又不善造船,難道他們游過來?再者,不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嘛。」
白翦並不想什麼都問,而是想依靠自己的思考給出答案,思索的半晌,道:「是......挑起內亂?」
白翎頗為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正是,為何前些年柔然根本不成氣候,這兩年才逐漸變成威脅。柔然人並不相信什麼禮法教化那一套,在他們眼裡危急時刻弒父篡位都是合法的,說到底就是比拳頭硬,所以大部分的統治者也不是靠什麼『得位正不正』,純粹是個人魅力和實力的強。」
「如今出了一個樓樾,柔然統一了,若是以後樓樾一死,他兒子若是沒有他爹的本事,也無非是被各部族爭搶的『傀儡可汗』而已。」白翎道,「這樣的風氣下,讓他們重新亂起來也不難吧。」
「隨後柔然再分裂後,我們選親漢的部族扶持,叫他們內部互相掐去,冊封王侯也好怎樣也罷,控制柔然不就容易多了。」
白翦皺眉:「怎麼能靠別人衰弱,而不是靠自身的強大來贏得戰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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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嚴嶢多少溫和些,只是無奈地邊嘆氣邊笑,仿佛面對的是自家調皮的孩子。
白翦討厭這樣的眼神:「我說錯什麼了?」
「那按你的說法,不宣而戰是為襲,我等至今沒有收到柔然開戰的國書,就不應該打了?」白翎道,「按照那一套禮義,下戰書只要不接對方就不能打。陣列沒擺好不能打,撤退逃跑不能打,對方國內經歷了天災不能打,有喪不能打。這不就是你要的仁義?」白翎嗤笑道,「按照這個說法,只會親者痛,仇者快。」
「不對,好戰必亡,戰爭是肯定要有底線的。」白翦搖搖頭,「難道昌爻坑殺俘虜,虐殺降兵,也是可以被允許的嗎?天下各國對這種行為不都一樣是痛恨不已。」
嚴嶢道:「其實說到底是對等的,我們偷襲了別人,就默認了自己會被偷襲,昌爻殺降兵,就默認了其他各國殺雍國的降兵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如此以來,風氣只會越來越壞。」白翦道,「若是真的與雍軍交戰,姐你真的會殺降嗎?」
白翎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道:「不會,不過不是因為什麼仁義,只是因為如果殺降的名聲傳開,後果可能更嚴重。前些年昌爻征西域,把西域的貴族剝皮泄恨,後來秦非淮帶人打巴蜀,如今雍軍不留俘虜的名聲傳開,所過城池幾乎都拼死抵抗,因為知道自己不抵抗就是死,雍軍對外打仗的難度極大,損耗極多,也算是自食惡果了。」
白翎道,「哪怕後來秦非淮聲明雍軍不會虐待俘虜,但也幾乎沒有人相信,有些城池就算攻下來了,也常有餘孽起義造反,攔車搶劫,刺殺官員,除非雍國人真的狠心,頂著天下百姓的唾罵屠城,不然他們在征服之處的統治永遠是岌岌可危。」
白翦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白翎也不打算去打擾他思考。
嚴嶢拿起劍出去巡查去了,最近幾日各處都防得嚴,生怕有缺漏,嚴嶢自然不肯懈怠。
不過說起雍國,白翎卻想起另一件事情,太子登基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冊封一手扶持自己登上雍王寶座的秦非淮為永安侯,自己還得寫封賀信去。
柔然偶爾的騷擾要應付,冀國和雍國的態度要摩挲,還有......
還有太子所說的,父親的死,不可能不去查。
白翎解開包裹,裡面是諸多的手稿信件,寫完的,沒寫完的,隨筆畫的,論起年份來就更多了,甚至有一些紙張已經脆得幾乎一碰就碎了。也不知道母親是從哪兒弄到這些東西的。
而白翎必須要從這些東西之中,還原出一代君臣的真相。
為何父親會貪功冒進,導致全軍覆沒,為什麼王上提起父親就會失態,當年父親和王上之間發生過什麼?
那些是白翎不曾經歷過,父親也不曾告訴過的。白翎有種預感,興許真相比她想像中的更加難以接受。
但那又如何,比起虛假的和氣,白翎要的是真相,無論多殘酷的真相。
白翎拿出裡面最薄脆的那一張,看日期是丙寅年:
《定遠建軍令》
時丙寅年春,唐軍伐夏,幾至東京,今君王南巡,靡費巨甚,請立定遠軍,糧草兵馬自給,其軍內事務均自決自定,若王城得戍,東京得守,以此建軍,若不然,則為生死狀,誓與東京共存亡。
下邊是一串的手印和名字,前邊好歹還是文字,後邊的就索性都是一個圈,或者只有一個手印。前邊的文字看起來只是匆忙寫就,而後面的手印和名字卻足足三頁紙。
顯然,定遠軍的建軍並不是什麼宏大而值得慶賀的事情,更多的確實無奈之舉,短短的幾行字之後,卻是當時夏國面臨著巨大的危機和無奈。
「君王南巡,靡費巨甚」,不過是粉飾的遮羞布罷了。唐國幾乎要攻下東京都,文王帶領群臣南逃,留下還未及冠的太子守城,君王的御林軍全部被帶走,京城守衛也被抽調得七七八八,就連糧草輜重,珍貴財物都帶走,顯然是動了遷都的打算。當時自己剛剛接任定遠侯的父親,臨時募兵,外加上在留在京城的老弱病殘中抽調,組成定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