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無藥可救
2024-06-29 04:41:30
作者: 金扣子
姜幸來明媚的笑容並沒有減去半分,她僅僅是道:「姐姐,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娘親去給我買糖了,並沒有去世,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看著這樣的僵幸來,黎青鸞突然覺得有些愧疚,眼前的小姑娘不會旁人的一句話而動搖,她卻是隨便就相信了別人的話,她娘親的屍身並沒有尋到,怎麼就能因旁人一句話就這麼草率地認為她去世了呢?
黎青鸞也揚起笑容,正想說些什麼,春花卻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黎青鸞身邊,對她耳語了一句話。
黎青鸞怔住,只覺渾身都泛冷,她看向姜幸來,這次卻是連嘴也張不開了。
姜幸來卻是微笑著:「姐姐,若是沒有別的事我就繼續去找我娘親了。」
黎青鸞看著姜幸來,喉嚨酸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艱難地點點頭。
姜幸來轉身,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了回春堂。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黎青鸞站起身,握緊了手。
但她亦是沒有瞧見姜幸來走出回春堂後黯淡的目光。
夜晚,耶律齊在地下密室救人,一個接著一個服下解藥。
但一碗解藥下肚卻絲毫沒有成效。
看著一旁虎視眈眈的黎青鸞,耶律齊額角沁出了汗。
他從來都是製作蠱毒,從未解過毒,那些卑賤的人為他試毒是他們的榮幸,可如今他卻要巴巴地去救,真是屈辱。缺了舌尖的舌頭還在隱隱作痛,耶律齊心中的火氣更大了些。
春花在此刻向黎青鸞回稟,兩人出了地下密室。
看著出去的兩人,耶律齊看著牢中的眾人,眼珠子一轉。
因怕蠱毒具有傳染性,故而牢中眾人並沒有放出,但是牢中的條件卻變得很好,窗明几淨,身上的衣裳柔軟而溫暖,送的飯也被人調理著,眾人的臉色看起來終於沒有那麼蒼白可怖了。
耶律齊走到眾人跟前正要說些什麼,一個小姑娘不知道從哪兒竄了出來。耶律齊回頭看到了那個黝黑瘦削的小姑娘。
他挑眉:「哪裡來的小廢物?」
小姑娘目光冷靜地看著他:「你是回春堂的堂主?」
「不錯。」耶律齊微笑,「找我有事?」
「你認識姜蘭嗎?」小姑娘臉上還掛著笑容,但眼神卻是冷澈。
「姜蘭?」耶律齊摸著下巴,慢悠悠地回憶,「好像是有這麼個人。」
對於這些試毒的人,耶律齊向來不過腦子,故而本應該記不住試毒人的名字,可唯獨這個姜蘭他記憶尤深。
因為在試毒時有這麼一個女子一直笑吟吟看著他,任他用蠱毒折磨都不會像旁人一般痛哭流涕。
他有些好奇:「你為什麼不哭?」
「我哭了你是不是會更得意?」姜蘭滿頭大汗,只有那雙眼睛仍是亮晶晶的,唇邊還帶著諷刺的笑容。
「你若是不哭,受的苦才更多。」耶律齊饒有興趣。
姜蘭冷哼一聲:「外來的雜碎自是不能理解。」
耶律齊被她一句話激怒,發瘋一般在她身上足足試了好幾種蠱毒,直到最後一種返老還童之毒。
這種蠱毒是他要為西越王而製作的蠱毒,西越雖是以蠱毒起家,但能精通蠱毒之人卻是微乎其微,可在製作蠱毒這方面,毫不誇張,耶律齊已是到了至臻境界,他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皇子之間向來殘忍,在西越更是如此,耶律齊什麼都沒有,若是沒有蠱毒傍身,早被吃得連渣渣也不剩了。他能出西越也是因著要為西越王製作返老還童之藥,他第一個來到的地方就是南齊。
他一眼就瞧上了那極為美艷的女子,張揚而肆意,最讓他感興趣的是她的身份——南齊四公主。這可以庇護他不受到他那大王兄的追殺,與此相對的他可以提供給她各種各樣的蠱毒,還有——魚水之歡。
兩人一拍即合,合作了這麼長的時間。最後一次交換就是此次,她把臨神縣劃給了他,隨他試毒,她也不會再庇護他,兩人算是兩清了。耶律齊打算在臨神縣把返老還童的蠱毒做出來之後再返回西越,可奈何遇上了黎青鸞。
話說回來,他在姜蘭身上試毒時,眼看著她年輕又衰老,便知道自己失敗了,他遺憾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如花一般枯萎。
雖然有些可惜,少了個這麼頑強的試毒工具,不過她種態度也令他很是不悅,死了便死了。故而他轉身就走。
但身後的女子疼得匍匐在地,但卻艱難地發出聲音:「我叫姜蘭,記住我的名字。西邊的雜碎,南齊百姓可不是那麼好欺負,你一定會遭受報應的……」
話音未落,姜蘭已經了無生息。
但看著那死去地女子,耶律齊心裡不禁多了煩躁,當即把她的屍體給火化了,省得看得他心煩。但「姜蘭」這個名字卻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中,還有那句「你一定會遭報應」。
回憶到這兒,耶律齊看著眼前的姜幸來:「怎麼?你和她什麼關係?」
姜幸來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把她怎麼了?」
「她死了。」耶律齊緩緩抬起手,露出因常年製作蠱毒而顯得蒼白至極的手掌,「死在我的手裡。」
姜幸來小小的身軀顫抖了一下,不過很快穩住,她笑了起來,和耶律齊記憶中的姜蘭簡直一模一樣,旺盛、生機勃勃,明明本該是溫暖的笑容,在她們臉上卻帶著對他居高臨下的蔑視,仿若他不值一提。
耶律齊生平最厭惡這樣的眼神,因為他所忌憚的大王兄甚至還有那年邁的老西越王看他都是這個目光。
同樣,姜幸來也激怒了他,他甚至忘了自己的處境,拿起手中的蠱毒就要灑向姜幸來。
獄中之人都被割掉舌頭,出不了聲音,也因中了蠱毒無法行走,只能眼睜睜看著耶律齊的蠱毒灑向姜幸來。
春花喊出黎青鸞是為了告訴她中京里的消息。
「半月後,黎綠腰要登基。有老臣要反對,但不知為何,發對的老臣在三日後統統臥病在床無法起身。有人說是黎綠腰使了手段,誰反抗她,她就給誰下毒,防不勝防。所以,朝臣都害怕了,只能妥協。」
「李肅哪兒呢?」
「她命李肅守好各個城門,遇到可疑之人,格殺勿論。」
「告訴所有人,按兵不動,不需反抗。」黎青鸞道,「還有李肅,按照黎綠腰的要求做,直至我們回京。」
「是!」春花應道。
兩人的談話剛剛完成,裡頭就傳來聲響,兩人對視一眼,快速進了地下密室。
看到小姑娘手持一把小刀,刀上都是鮮血,而耶律齊正捂著出血的腹部,惡狠狠地看向姜幸來:「我倒是小看你了,你和你娘親一樣,都不是好東西!」
「春花。」黎青鸞低低叫了一聲。
春花會意,立刻上前,一腳踹在了耶律齊流血的腹部,耶律齊慘叫一聲,被踹飛出去,後背重重撞上了牆,撞得他疼痛難忍,一時間竟是連話也說不出來。
姜幸來看到兩人立刻揚起了微笑,但這微笑卻帶著無奈和蒼白,顯得十分滄桑。在一個這么小的姑娘臉上看到滄桑二字,著實令人於心不忍。
黎青鸞走上前:「沒事吧?」
姜幸來握著沾血的小刀,笑著道:「沒事的,他灑向我的毒,我全都避開了。」
「誰教你的?」她突然問。
姜幸來有些驚訝:「什麼?」
「你一直這麼悲傷地笑著嗎?」黎青鸞撫上了她稚嫩的臉。
「娘親說,這樣才不會讓人看出你的心思。」她道。
黎青鸞微微一笑:」是個好習慣。還有嗎?她還對你說什麼了?」
「她說……」小姑娘維持的笑差點沒有崩住,眼淚汪汪,「會給我帶糖吃……說好的,她食言了。」
她的眼淚好似再也忍不住,一滴緊接著一滴流了下來,她飛快地擦掉眼淚。
黎青鸞嘆了一口氣,彎下腰抱住了她:「你很勇敢,她沒有給你的糖,我代她給好不好?」
姜幸來的眼淚還在掉,但她依舊壓抑著哭聲。
黎青鸞揉揉她的後腦勺:「哭吧,哭出來好受些。」
「可是……」她哽咽著,「不是說笑才是好習慣嗎?」
「你娘親一定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那是對待敵人時的好習慣。」黎青鸞輕聲道,「對待親人,不必如此,想哭就哭,想笑就……」
她的話還未說完,姜幸來已經「哇「地一聲哭出來。
小小一個人,一次又一次穿過對她來說很大很大的臨神縣,孤獨而又彷徨,無可依靠,卻也尋找不到要找的那個人。回過頭來,卻發現都是一場空,她的娘親已然死在了旁人的手中,屍身全無。
姜幸來哭到暈倒,黎青鸞讓人把她帶去休息,而她再次走到了耶律齊的面前:「對一個小姑娘下毒,你也真的是禽獸不如。」
「她要殺我……到底是誰禽獸不如!」耶律齊捂著傷口,冷笑。
「你殺的那麼多人不是人是嗎?」黎青鸞看著沒有絲毫悔意的男子。
「不過試毒的工具罷了。」他不屑。
「那你也不過是一個工具,死便死了,怕什麼?」黎青鸞道。
「你!」耶律齊被她堵得啞然。
「解藥呢?還沒配製出來麼?」黎青鸞問。
「蠱毒的配製都需要一點點試,何況解藥呢?」他半真半假道。
「是麼?」她反問。
「當然。」
黎青鸞倏然笑了:「殿下,你知道我們學過的東西中,有一種名叫什麼嗎?」
「什麼?」他下意識問。
「審訊。」她微笑道,「我是學業最優異的那一個,經過我手下的囚犯,無一例外地都吐出了我想要的信息,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嗎?」
看著她唇邊的微笑,耶律齊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這麼強烈的懼意,他禁不住點了點頭。
「太陽落山之前,這些人還解不了毒,你的手也就不必要了。」
耶律齊咽了咽口水,再次點點頭。
但看著守在一旁的黎青鸞,他還是動了歪心思,看著搗碎的一味藥,他唇邊帶著報復的笑意把那味藥送入了解藥之中。
太陽落山之前,解藥調製好了,被中了蠱毒的人服下。
他們開始慢慢好轉,除了改變面容的人無法變回來,所有人幾乎都能站起來了。
看著這些人,黎青鸞不禁鬆了一口氣,但餘光瞥見不懷好意的耶律齊,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本來可以提前的回京時間也不得不推遲。
「觀察三天,若是所有人無礙,便可回家了。」
聽到這句話,耶律齊有些慌亂,可還是隱藏住自己的情緒。
一天又一天過去,直至第三天的來臨,看著仍舊健康的眾人,黎青鸞鬆了一口氣,正準備吩咐春花把他們放出來時,意外發生了。
眾人表情開始變得有些癲狂,他們扭動著身體,似是很不舒服。
下一刻,有一個人狠狠咬上了身旁人的手臂,鮮血如注涌了出來,那人大口大口地喝著血。
血腥的味道在密室中蔓延開來,所有人跟發瘋了一般,循著血味都咬上了那個人,從他們眼中的情緒可以看出,他們幾乎想要把這個人的血吸乾吞噬掉!
黎青鸞立即打開牢門準備阻止,可卻聽到身後的耶律齊慢悠悠道:「看到你慌亂挺不容易的,女皇陛下。但是你即使打開牢門也無法阻止哦,這種藥一旦服下,不過半刻鐘就會爆體而亡。」
黎青鸞卻是不聽他的話,打開牢門。
裡面的人如同惡虎一樣撲了上來,張著嘴都要咬別人的血肉。
黎青鸞和春花出手飛快,把所有人都給打暈。
看著倒在地上的人,深深的無力感湧上來。
看著黎青鸞這副模樣,耶律齊卻是哈哈大笑:「女皇陛下!您現在怎麼不威風了?我還期待著您利落地對我說,這些人命不值一提呢。」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她的語氣平靜得有些可怖,「這些人有法子救嗎?」
「沒有。」他毫不猶豫道,「本來就無藥可救,你威脅我,我才不得已讓他們看起來健康,但誰讓你又要觀察三天?他們就只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死了,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