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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撞城門!

2024-06-29 04:34:12 作者: 金扣子

  「六弟何時在那兒的?」端王率先出聲詢問。

  謝霽唇角一勾:「在二哥說那句『派那天煞孤星去送你的婚旨』的時候。」

  他這話一出,殿內瞬間鴉雀無聲。但齊王是誰,臉皮厚得堪比城牆,他立刻接上了謝霽的話:「那可真是不巧,對不住,二哥下次說的時候注意避著六弟你。」

  「弟弟我今日才發現二哥一點朱唇煞是好看。」

  

  「什麼意思?」齊王知曉這個弟弟嘴皮子功夫向來厲害,因而有些警惕。再說這一點朱唇不是形容女人的麼?怎麼用來形容他?

  「二哥一點朱唇萬千花魁嘗過,怎麼卻還是沒有那胭脂香氣,單單只有那官房嗆味兒,莫不是今日沒有去轉窯子而與官房卿卿我我了麼?」

  一聽這話,跟在謝霽身旁的黎青鸞笑得身體一抽一抽,肩膀一聳一聳。

  「你!」本來跟狐狸一般淡定的齊王一拍扶手,被氣笑了,「六弟,我年紀大了,可不經氣!」

  謝霽眉毛高高挑起:「是麼?二哥您倒是知道年紀大了不能受氣,平日裡逛窯子的時候怎麼就不為父皇想想,他老人家年紀不比你年紀大麼?」

  齊王咬牙微笑,好個老六,專挑他逛窯子說事兒!他平日裡就不沾女色麼!不過仔細想想,老六平日裡的確是不近女色,這般想著,他的目光卻不自覺飄向跟在謝霽身旁的那個花臉女子,看起來明明作婢女打扮,一張臉也看不出本來面目,但那股氣勢卻是有些熟悉。

  一旁無辜躺槍的天儀帝一口氣也差點沒咽下去,他擺擺手,停止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好了,老六。婚旨怎麼樣了?」

  謝霽長話短說,交代了事情緣由。

  在此期間,黎青鸞卻是將在場之人打量了個遍。

  北元天儀帝,按照她父皇在世對他的描述即老辣殺伐,她以為這人是個冷瘦之人,可卻恰恰相反,這人身材微胖但身量倒也不矮,一雙眼睛總是帶著笑眯眯的意味,打量人之時也只讓人感覺如春風拂過,並不讓人生厭。

  一旁玄色衣袍之人定是那端王,對他來說,長相倒是其次,但錦袍加身卻給人一種紈絝子弟的風流感。而且其端坐的禮儀卻分毫不差,一身貴氣瞧來便使人感嘆,這便是皇家子弟的風采。

  但若是端王的風流感只是淡淡掠過心頭的話,那齊王便是骨髓里都浸透著風流感,那斜飛的眼如同漂亮的雀尾挑過半空,生生挑起萬種風情,要說謝霽說的那一點朱唇倒也不差,他的唇色比起桃色還要艷三分,活脫脫像一個桃花妖。

  那一身青竹色衣袍之人,端坐如松。定是鈺王,傳聞他「積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真真是名副其實。他的長相與齊王是南轅北轍的模樣,玉白膚色,眉色鬱郁,唇色並不如齊王那般濃郁顏色,而是淡淡胭脂色,此刻微微抿起,有幾分不遜天儀帝的威嚴。

  這麼一打量,黎青鸞心中微訝,這群皇子倒都是好顏色,而且坐在一起的氣氛並不如想像那般劍弩拔張,反而有幾分普通人家兄弟插科打諢的其樂融融之感。

  不過,越平靜的海面下不更是波濤洶湧麼?黎青鸞唇角掀起一抹極淺笑意。

  「阿狗!阿狗——」

  陷入自己思緒的黎青鸞被這拔高的聲音打斷,眼睛剛聚焦,某人那張頂漂亮的臉帶著幾分欠揍的意味占據了她的視線。

  意識到這廝在喊自己,她咳嗽兩聲:「怎麼了?」

  謝霽瞧她回神,往後退了一步,使她暴露在眾人目光之下。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眾人的目光已經聚集在她身上,而且不知已經聚集了多久。

  但黎青鸞是誰?天下人誰人都不自在的場合,她也會自在如風穿梭其中,因而她當下就撩袍跪下:「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眾皇子瞧她這般落落大方模樣,倒都是一愣。因為他們看慣了女子柔似水,行禮也行得有幾分風情,但這花臉婢女行得卻是颯爽利落,頗有幾分……貴氣?

  不過這個詞一浮上頭,平日不合的眾皇子都頗為默契地搖搖頭,區區一個婢女,哪裡來的貴氣?定是他們的錯覺。

  「聽說你是沈家那丫頭的貼身婢女?」天儀帝雖是一副笑模樣,但目光不知已經在黎青鸞身上打轉了幾圈了,這也讓黎青鸞有一種骨子都被看透的感覺。

  黎青鸞面上巋然不動:「回皇上,奴婢便是。」在南齊皇宮時,她時常裝作宮女的模樣溜出宮去,對於裝作宮女倒是信手拈來。

  「朕瞧你面善,不知沈家丫頭在何處揀得你?」天儀帝問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問題。

  謝霽瞅黎青鸞一眼,看她絲毫挑不出錯的跪拜,便得以知道為何老頭子問她來處了。誰家的普通婢女在皇帝面前還能這般有膽量,規矩行禮,從容答話。

  「奴婢本是難民,被那人牙子拐了要賣去做苦力,是我家小姐從人牙子手上買了奴婢,奴婢無以為報,拼死也要保護我家小姐。您不知道,我家小姐蕙質蘭心、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多好的小姐啊,結果失蹤了!」說著黎青鸞的眼眶裡已經泛出了淚花,她拿手一抹,結果本來更花的臉沾上了淚水更花了。

  看得齊王和端王有些嫌棄地齊齊皺起眉,鈺王不知深淺的目光卻停留在黎青鸞身上。謝霽不動聲色上前一步,擋住了鈺王目光。

  此時天儀帝的怒喝聲卻驟然響起:「好一個膽大奴婢,竟敢對朕撒謊!」

  眾人心中皆一驚,齊齊看向天儀帝。

  北元皇宮不太平,南齊皇宮亦如此。

  「開門!給本公主開門!」有女子披著狐毛鑲邊斗篷正一腳一腳踹著南齊皇宮的門。

  皇宮之門如此厚重,又豈是一個女子所能踹動,因而門紋絲不動。

  而守衛戰戰兢兢地在一旁勸道:「公主殿下啊,這時辰已過宮門已關,您要不明日再來?」

  「讓本公主明日再來?一個月了,本公主日日來,你日日推脫!時辰未到皇宮未關時,你說不見外客,好啊!本公主也成外客了!如今你又來拿時辰已到給本公主敷衍!本公主今日還真就要進這皇宮了!」黎霓裳挑起本就高揚的眉,一把拽過守衛,眯眼低聲道:「本公主若是明日來!這南齊皇宮是不是都是黎綠腰的了?」

  守衛一聽,瞪大眼睛,當下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頭也止不住地磕:「公主慎言啊!」

  黎霓裳冷哼一聲,揮揮手:「給本公主砸!」

  在她身後的一眾僕從卻是有些哆嗦,這可是皇宮啊!他們有多少條命也賠不起啊!

  「砸就是!」黎霓裳轉身,目光在這群人中一掃,「若是有人因此而喪命,本公主亦以命相抵!」

  眾僕從對上黎霓裳坦蕩的清眸,皆是一震,隨即他們對視一眼,抬起身邊一早就運來的撞木便撞向這令人敬畏的皚皚皇城之門。

  一下又一下,悶而響的撞擊聲迴蕩在夜幕之上,不知又驚擾了誰家好夢。初春的夜晚,雖是有些冷意,但眾人額頭汗珠閃閃,但皇城之門可是用加固後的鐵樺木製成,刀槍不入,雨火不侵。更別提這區區幾個人抱著撞木撞了,就算那撞車來了,都能紋絲不動。

  一直這般撞著,眾僕從已有些體力不支。

  黎霓裳身為公主,自小在皇宮長大,自然知曉這皇宮之城門有多堅固,因而她的目的亦不在撞開城門。

  方才眾僕從一頓撞,已然驚醒了不少百姓,有些人已經藏在不遠的巷子處指指點點。

  「這……大晚上出了什麼事?」有人揉著眼睛,連衣衫都不整。

  有人「噓」了一聲,悄聲道:「你不知道嗎?這大公主呀,天天跑到這皇城外嚷嚷著要見四公主,說是咱們陛下是讓四公主給害了!」

  「可……這大公主不是都嫁人了?怎麼還來管這檔子事?」

  「這是小事嗎?若是咱們陛下真是讓四公主給害了,那還得了?這是弒君之罪!」

  「啊?那這四公主也不開門,是心虛了麼?」

  「誰知道啊!只見得大公主天天敲門,但從不見四公主的影子,我看吶!這傳言十之八九為真。」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一個接一個的巷子裡,因此從皇宮之內的高處瞧來就會覺得十分詭異,因為除了皇宮門前站著黎霓裳幾個人,但中間卻硬生生隔開老寬的距離,這距離之中空空蕩蕩,而距離的盡頭卻站著密密麻麻的人,就如同密密麻麻的螞蟻一般,令人頭皮發麻。

  「殿下!殿下!」春蟬有些著急地在殿前喚著。

  黎綠腰剛同那黑衣男子痴纏了好一會兒,有些疲累,這會兒個剛剛躺下準備歇息,聽得春蟬的聲音,有些不耐:「怎麼了?」

  「大公主!」春蟬喘了好大一口氣,好似要平復這個消息的震驚,「她在差人撞城門!」春蟬有些忐忑地等著黎綠腰的回答。

  下一刻,殿門被人打開,黎綠腰披著外袍站在了殿前,春蟬聽她冷笑道:「第幾次了?」

  「呃……若是不論那平二月的話,正巧一月。」春蟬頓了一下,這大公主日日來尋自家公主,自家公主日日躲避,好不容易明個兒就是陛下下葬的日子,想著過了這個日子就好了,誰道這大公主手段更為狠烈,竟在半夜生生命人撞起了皇城之門,這可是死罪啊!

  「既如此,那任讓她撞,待下了葬,本公主非要治她個死罪!」

  「可是……這外頭已經有不少百姓被她吸引了,都在妄議皇家事……」春蟬有些磕磕絆絆道。

  黎綠腰眼一眯:「什麼皇家事?」

  「說是……先皇不是死於意外……」春蟬結結巴巴。

  「那是死於什麼?」

  春蟬不再吭聲,而是深深俯首。

  空氣靜默了一刻,而後黎綠腰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笑得眼淚橫生。

  隨即她指尖揩去眼淚,冷意爬上面容,不過一息之間,兩幅面孔天差地別。

  「給我更衣!」黎綠腰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看向遠方,目光似箭,要穿透皇城直達那人心口。

  此時的城門前,眾僕從已體力不支,黎霓裳手一揮,制止他們的行為,轉而從自己婢女的手中搶過燈籠,打著燈籠站在了那空白的距離之處,燈籠的光芒在夜晚中四射開來,照亮了黎霓裳雪白的裙擺,晃人眼。

  只聽她朗聲道:「諸位父老鄉親!且聽我一言!」

  女子的聲音清亮透澈,如同掠開夜色的長風,直吹進眾人心底,吹得人一哆嗦,不禁站直。

  「吾為南齊大公主黎霓裳!今日立於此,便是要討個公道!」

  「我南齊陛下駕崩,駕崩當日唯有四公主伴於其身側!且如今四公主私自扣下陛下遺體!諸位也知我日日來於皇城,為的就是見陛下,可四公主卻日日將我攔於外,這不是心虛是什麼?」

  她的話音剛落,眾人竊竊私語起來。

  一人低語不過杯水入海,但眾人低語卻如同雙海合併,直衝雲霄,只教人畏懼。至此,漫天的議論聲幾乎要淹了這巍巍皇城。

  守衛聽著議論聲,再度抹去臉上嘩嘩如流水的汗,低聲問身旁的守衛:「這消息遞進宮了麼?」

  「已經差人去勤政殿了,按說這會兒個四公主應在趕來的路上!」

  那汗如流水的守衛不安地搓手,看向沸沸人群。

  這時,不知誰說了一句:「開城門!護吾主!」聲音極其洪亮,直直壓下鼎沸人聲,如雷貫耳。

  眾人皆是一怔,氣氛靜默了一瞬,隨即更為洶湧的聲音湧來:「開城門!護吾主!」

  「開城門!護吾主!」

  「本公主倒不知,你們要如何護啊?」

  隨著城門緩緩打開,穿過城門之間的倒逆之風夾雜著嘲弄的聲音呼嘯傳來,一瞬風聲止,人聲亦止,眾人皆舉目望向款款而來的人。

  來人一雙上挑狐狸眼,眼尾微紅似是揉了胭脂,帶了些楚楚之意,可那艷麗似罌粟的紅唇卻狠狠壓下這抹楚楚的韻味,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自覺臣服的清貴。

  這便是南齊四公主——黎綠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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