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請君入甕

  離春日大典還有兩日，張惜妍活絡了心思，瞞著壽康長公主想要來我宮裡晃悠.

  一路上。

  「小姐，何必上趕著去討好皇后娘娘，她如今還不是需要看長公主的臉色過日子，那頭面子上敷衍著就是了.」張惜妍的貼身丫鬟替她拿捏著裙擺，面上很是不忿.

  張惜妍並不看她一眼，只是抓緊著自己的妝容，偏面上還要裝得眉目淡淡，「到底是不開眼的，誰說我要去討好那個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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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姐是.」丫鬟春梅有些詫異。

  「春日大典事務繁忙，興許陛下會在.」張惜妍不斷地催促著丫鬟，心裡很是得意，自己生得美貌，若不是因為先皇阻撓，皇后寶座上哪裡輪的到一個沒落家族的小姐。

  春梅遙遙忘了眼長長的甬道和絡繹不絕的宮人，為他們一天的辛勤勞作嘆了一口氣.

  張惜妍剛走到正殿門口，就聽見了摔打瓷器的聲音，還伴隨著一個女子若隱若現的嘶吼，很快一個成色上等的翡翠玉鐲就在她的腳邊炸裂.

  她看著一地的碎片，縱然酷愛珠寶首飾的她都來不及惋惜，有些害怕地向後倒退了兩步，今日的目標對象又不在，她猶豫著今日還要不要上前問安.

  只聽重重帳幔後傳來一個威儀的女聲，「是誰在外面.」

  張惜妍聽話里的語調雖帶著余怒但倒也清明，因此退後兩步避開手鐲的碎片，當著眾人的面施施然行了個禮，「臣女張惜妍拜見皇后娘娘.」

  她低著頭，嘴角卻是掩不住的竊喜，暗暗想著，皇后最是要面子，就連在自己宮中都極少發這麼大的火，別是皇上派人說了些什麼才在這摔摔打打不成體統.

  她聽見帳幔後傳來收拾東西和整理的聲音，這聲音她太清楚了，篦發、插步搖、貼額黃、抹胭脂、點面靨.....

  她的腦內出現自己站在這麟趾宮享受一切的飄飄然.

  果然是上了年紀的老女人，大抵是怕在自己面前露怯，你連梳妝打扮都比別人更費些功夫.

  蘭芷很快就出來，向她行了個禮，「張小姐，我家娘娘有請.」

  張惜妍彈了彈百迭裙上的褶皺，笑容十分溫煦，「那便有勞蘭姑姑了.」

  蘭芷瞥了眼張惜妍滿頭的珠翠和海棠樹繁花錦袍，心中已經瞭然，「娘娘現在正在氣頭上，小姐萬萬進去說幾句好話，讓奴婢們也好做.」

  張惜妍一邊向內走一邊佯裝打趣一般點了點蘭芷的腦袋，「舅母最是和藹不過的人了，定是你們做了什麼錯事惹怒了舅母.」不知情的看到此幕，還要以為她們是多親密的姐妹.

  蘭芷強忍下嫌惡，「姑娘去了便知.」

  張惜妍趕到的時候，我仍在描眉畫鬢，剛折下的牡丹生機勃勃地綻放在發間，卻依舊掩蓋不住眼角的疲憊和紅影，看到她進來才強擠出一絲笑意，「妍兒來了.」

  張惜妍誠懇道，「想來是下人們不懂事，惹舅母發這麼大的火氣.」

  我眯起眼睛，笑得有些詭異，「沒什麼，婢子都是懂事的，只是有些人不懂事罷了。」

  張惜妍溫和地笑了笑，突然走近兩步，學著嘉月以前的樣子搖晃我的手臂，「舅母可不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不如把那些糟心事兒都告訴妍兒，只當妍兒是個小木洞，都吐乾淨了心裡也就舒坦了。」

  我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迅速地將眼神里的冰冷掩去才抬頭看她，「還是妍兒懂事。」說罷嘆了口氣，「舅母也不拿你當外人，左右不過是家事。你也知道，本宮入宮十年，雖得聖上垂愛，但膝下無所出，因此只拿嘉月當自己的孩子一般悉心教導。」

  張惜妍聞言鄭重地點了點頭，皺起秀麗的眉頭，「民間也常言道，長嫂如母，娘娘為公主殿下所做的一切，妍兒都是看在心裡的。」

  我唇邊壓抑不住的浮起一絲笑，「還是妍兒懂事，只是那嘉月......欸。」

  「公主殿下可是衝撞了娘娘？」張惜妍說這話其實完全是大不敬了，若是皇家人，別人也不過笑談一兩句家事，但她這些天實在是被捧得有些飄飄然，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而且恐怕在她心裡，早就把自己當作未來的皇后，一個庶出的公主自然不需要敬重了。

  我挑眉，用帕子掩住鼻子來遮擋從內而外泛出的鄙夷，「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女兒家大了，終究是有些不聽話的。」

  她很是驚訝，「究竟是何事？」

  我瞥了眼桌子上堆得琳琅滿目的珠寶首飾、綾羅綢緞，引得她瞳孔微微放大，見她有些失態了才輕輕咳嗽了一聲，「這些都是西夏來使送來的貢品。」

  張惜妍沒有先問西夏來使來朝的原因，而是貪婪地盯著那堆東西看了好幾眼後驚嘆，「都說西夏國小式微，不得不在北國與突厥之間夾縫生存，沒想到卻能有這麼多大手筆，皇嫂您瞧那批秀麗綢，波光粼粼的，世間竟有如此清透的料子，當年外祖母偶然得了一匹也只捨得做件衫子供夏日乘涼。」

  我笑了，「這些都是使臣送給嘉月的。」

  「什麼？」張惜妍面色一頓，拿著茶杯的手不自然地微微顫動，然後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啊，妍兒的意思是，他們可真是看中公主殿下。「

  我裝作沒看見她的失態，端起茶杯輕抿，「其實也非送給嘉月一人，只是皇室子女單薄，這些艷麗顏色本宮是穿不上身的，因此命人叫她來量尺寸裁製新衣，也好在春日大典上大放異彩，方才不辱一國公主的體面。只是這孩子，不知道又在哪裡碰了壁，竟然執意不肯來，本宮實在是氣急了才摔了個鐲子，沒嚇到妍兒吧？」

  張惜妍看著那些東西，有些失神道，「難怪皇后娘娘生氣，公主殿下得娘娘疼惜便是這樣的好東西都是想要便要的，不比妍兒從小喪母。」她越說越委屈，眼看著就要掉下幾滴金豆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