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誠意
2024-06-26 15:09:07
作者: 怡然
裴笑領著舅舅季陵川踏進靜思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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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非忙迎上去,「季伯,她人剛從外頭回來,還沒吃晚飯,您……」
「苦主來了?」
李不言不知何時站在了屋檐下,「趕緊進去吧!」
謝知非:「季伯,那我陪您進去。」
「不相干的人在外頭等著。」
季陵川有些狐疑地看著謝知非,謝知非忙安撫道:「您別擔心,那位高人是極好的。」
季陵川沖謝知非抱了抱拳,抬腳走進了屋裡。
李不言等他進去,反手掩住了門,然後長腿一伸,雙臂一抱,當起了門神。
屋裡,沒有任何聲音透出來。
裴笑咳嗽一聲,再咳嗽一聲……
等咳到第五聲時,謝知非怕他把肺咳出來,只能硬著頭皮走到李不言身旁。
李不言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謝知非:「姑娘餓嗎?」
李不言:「嗯!」
謝知非:「飯菜已經備下,要不先墊墊?」
李不言:「昂!」
謝知非:「去耳房用吧,這裡我替姑娘看著。」
李不言:「嘿!」
謝知非:「你嘿什麼?」
李不言:「切!」
謝知非:「我是一片好心,怕姑娘餓壞了。」
李不言:「噢!」
謝知非:「真沒別的意思。」
李不言終於掀起眼皮,指了指自己的臉,終於說了句全乎話,「我臉上寫著傻白甜三個字嗎?」
謝知非扭頭去看裴笑:傻白甜是什麼意思?
裴笑:鬼知道?
謝知非:聽著不像是好話啊!
裴笑:同感!
謝知非:下一步呢?
裴笑:繼續。
「不要對我用調虎離山之計!」
李不言最恨別人在她面前眉來眼去,還是兩男的,「沒聽說過那句話嗎,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謝知非:「……」
裴笑:「……」
……
屋裡。
季陵川一臉的不可思議。
來謝家之前,他想了一路高人是什麼樣的。
和尚?
道士?
神婆?
還是奇能異士?
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竟然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那姑娘的臉上甚至還有未脫的稚氣。
會不會是弄錯了?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
他在打量晏三合的同時,晏三合也在打量他。
五十左右的年紀,保養得不錯,身材微微有些發福,可見從前的日子是極好的。
臉模子和裴笑有幾分像,但是印堂發黑,雙目浮腫而無神,非吉兆。
她緩緩開口。
「停靈七天,她是在第四天的子時棺木裂開的,你們用釘子將棺木釘上,然後落的葬。」
季陵川頓時頭皮炸開來,「你如何知道?」
這事除了季家幾個守夜的,連老太太極為疼愛的外孫子都不曾知道半分。
「釘子用了十八顆,一隻釘子一層孽,你們是想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季陵川驚得心砰砰直跳,連忙矢口否認。
「不是這樣的,少一顆釘子,棺木釘不住;多一顆釘子,它就掉出來。」
當時以為只是巧合,沒放在心上。
但棺木裂開,總不是什麼好事,於是他又讓外甥裴笑請了僧錄寺十八位高僧,在家裡念了三天往生經。
原以為沒事了,不曾想……
季陵川此刻哪還有什麼疑惑不疑惑,雙腿一屈,哀聲道:「請大師救一救季家吧。」
晏三合走到他面前,毫無預警的,手指點了上去。
季陵川只覺眉心一涼,眼前突然像被什麼蒙住了,一片黑暗。
慢慢的,有束光「啪」地落下來,落在一個人身上,那人頭髮花白,滿臉皺紋,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在風雪裡。
那雪又厚又深,一眼望不到頭,她跌倒了又爬起來,走幾步又倒下去,正是他的老母親。
更讓他神魂俱裂的是,有血從她的眼眶中往下流。
一滴,兩滴……
眉心的涼意驟然消失,季陵川猛的回神,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可看清了?」
季陵川一個激靈,登時清醒過來,忙衝著晏三合磕頭。
額頭剛著地,晏三合冰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先不急著磕頭,季老太太的念不好化,孝子,你願意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季陵川猛的抬起頭,驚駭地睜大了眼睛,毫不猶豫道:「盡我所能,便是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那我就等著你拿出誠意來!」
晏三合冷冷道:「去吧!」
……
朱漆色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季陵川從裡面踉蹌著走出來。
謝知非和裴笑見他的臉色比死人的還要難看,不約而同地衝過去,一左一右的扶住。
「舅舅?」
「季伯?」
季陵川看著兩人,才感覺身上有了一絲暖意,像是回到陽間,「找個地方說話。」
謝知非忙道:「明亭,帶季伯先去我書房。」
裴笑瞪著他,「那你呢?」
謝知非:「我和晏姑娘說兩句話,馬上就來。」
有什麼好說的?
裴笑心有餘悸地看著屋裡,這種女人躲遠點還差不多。
「你給爺快點。」
「馬上!」
謝知非轉身看向李不言,「我能進去?」
李不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
屋裡燃著香。
這香既不是檀香,也不是佛香,淡淡的,很浸人心脾。
晏三合已經將那身沾血的衣裳換了下來,換上一件謝府針線房送來的妃色新衫。
新衫將她平日裡的疏淡全然換去,留了三分柔弱,二分溫和,還有一分稚氣。
只是臉上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謝知非走到近前,抿了抿唇,素來巧舌如簧的他,第一次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說謝謝,人家壓根不圖你的謝;
說抱歉,她會覺得你虛偽。
半晌,謝三爺嘴裡才迸出一句:「傷口疼不疼?」
晏三合看他一眼,「無礙。」
謝知非:「……」
這答的是什麼?
簡直是廢話!
他沉默了一下,「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不要逞強,更不要一個人留下來單打獨鬥。」
「應該如何,三爺支個好招?」
「扭頭就跑,然後想辦法報官。」
晏三合眼露嘲諷,「你們謝家不就是官?」
「……」
謝知非哽了一下,竟沒法反駁,「總而言之一句話,保護好自己要緊!」
晏三合語調平靜地問:「然後眼睜睜看著你妹子被調戲?」
「……」
謝知非只覺得腦子疼,心口疼,渾身都疼,需要緩一緩。
這人什麼都好,就是這脾氣像茅廁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還非要和人抬槓。
「多謝你救我出去。」
話落,空氣像是被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