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迷戀她，貪戀她

  顏望舒身上穿的還是那件深色襯衫。

  他身影陷入夜色里，寂寥又清冷，下一秒又被攏進光線里，卻感覺身上的戾氣更重。

  顏望舒彎腰抱起溫冉，動作那麼溫柔，可神情那麼有稜角。

  溫冉手指輕輕抓著顏望舒衣領，聲音柔弱如拂柳：「我沒摔到。」

  他對她的話龐若未聞，走到車門前，側站著。

  顏望舒沒看她，只是說：「摟緊。」

  溫冉反應了半秒，雙臂環上他脖子。

  顏望舒單手拉開車門。

  溫冉驚訝一瞬，下一秒已經被塞進車裡。

  他的手撤離，人也打算撤離。

  

  溫冉茫然下，伸手抓住他衣袖。

  他抬眸，淡淡的瞳色里斂著冰霜。

  溫冉手指下意識鬆開，小聲提醒：「不是喝酒了嗎？」

  「……」

  「喝酒…別開車。」

  顏望舒一言不發，收回視線，抓住車門沿，推上去。

  溫冉本來以為顏望舒會上車，可他沒有。

  他站在不遠處的棕櫚樹下。

  棕櫚樹的樹冠像一把大傘，葉子層層疊疊擋住夜色。

  溫冉透過微微反光的車窗看著顏望舒寬闊的背影。

  她下車，走過去，影子重疊後，沒有猶豫的從後面抱住他。

  溫冉沒有抱很緊，沒有力道，她感覺他身上很涼。

  她說：「對不起，我讓你感覺被忽視了。」

  顏望舒背挺得直直的，身上的肌肉都是硬邦邦的。

  溫冉咬了下唇，繼續說：「顏望舒，我真的喜歡你，也是真的想你，想了很多很多次，我也想找你、約你，可是那天我看見有對情侶鬧分手，原因就是女生太粘人，我怕你嫌我太粘人，我……」

  顏望舒拉開溫冉環在自己腰間的手，倏然轉身。

  他蹙著眉，很不滿的質問：「你還碰瓷『粘人』兩個字？」

  他覺得，她跟粘人就不沾邊。

  什麼破理由！

  溫冉：「……」

  對持兩秒，溫冉覺得自己原本想好的解釋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事情已經發生了，兩人的感受是對立的，這是矛盾點，是改變不了的，理解不了的，如果能理解也不會變成如今的現狀。

  所以，去分析矛盾，是無用功。

  他現在需要的，是哄，是她明確的愛意。

  溫冉有了想法就直接撲進顏望舒懷抱，緊緊的抱著他：「明天我陪你好不好？」

  他語氣拒絕，不帶溫度：「明天我有公事，還有跨國會議。」

  「那你在家還是在公司？」

  顏望舒頓了半秒：「在家。」

  「那我來陪你。」

  顏望舒沒搭話，他更多的覺得她這些提議都只是彌補，裡面的真心誠意有多少說不清。

  冷冷的夜風像是要往人心裡鑽。

  溫冉語調變了，夾雜了一些鼻音：「我沒談過戀愛，沒喜歡過別人，你是我第一個男朋友，第一個喜歡的人，我不會，做不好的地方你教我，你教我……」

  顏望舒感覺心臟被咬了一口。

  耳邊都是她嬌軟的聲音。

  沒談過戀愛…

  沒喜歡過別人…

  第一個男朋友…

  第一個喜歡的人……

  溫冉聲調像是被噎住，帶著澀：「你別生氣。」

  顏望舒閉了閉眼睛，沉沉的一個呼吸。

  他單手攬住她的腰，伸手抬起她下巴。

  他看見她眼裡有閃爍的光點，唇瓣微微抿著，很讓人心疼。

  她還把自己白白淨淨的小臉，親昵的往他手裡蹭了蹭。

  她看著他，唇瓣很輕微的動了動，吐出幾個字：「顏望舒，對不起。」

  那一瞬間，顏望舒心裡的圍牆全部瓦解，他只有一個想法：她有什麼錯？

  他在她這兒，動作永遠比想法快。

  顏望舒低頭輕吻一下她唇，一下不夠，又親了第二下，第三下…

  他迷戀她，貪戀她，連他自己都覺得，瘋了。

  如同沼澤地，他一次次徒勞的掙扎，都是更深的淪陷。

  司機匆匆趕來，送溫冉回家。

  顏望舒和溫冉坐在車輛後排座，她依偎在他懷裡，她的頭髮掃得他下頜角癢酥酥的。

  顏望舒抬手壓了一下溫冉頭髮：「明天的會議不確定時長，你不用過來。」

  溫冉很少熬夜，加上近日連軸忙碌，車上一暖和就睏乏了。

  她閉著眼睛，聲音懶洋洋的：「要來。」

  顏望舒無聲笑了笑，親她髮絲：「你會無聊的。」

  溫冉：「我要粘著你。」

  說完這話，溫冉感覺顏望舒胸膛輕輕的顫動，他在笑。

  於是，她被傳染了，她的嘴角也彎起來。

  車輛停下時，溫冉瞬間睜開眼睛。

  她坐直身子，對司機友好道：「這麼晚了，麻煩你了。」

  司機微微側頭：「溫小姐，你太客氣了，你可以加一個我的微信，需要用車時告訴我，我來安排。」

  說完，他把手機遞過來，上面是二維碼。

  顏望舒早就下車，幫溫冉拉開車門。

  溫冉快速掃了二維碼，又道了句謝謝，才下車。

  溫冉轉身，看著顏望舒笑得甜甜的：「明天見。」

  夜風吹起她的髮絲，她的衣角，她睡裙的裙擺，以及她睡衣胸前的花邊…

  顏望舒彎腰，把溫冉抱起來。

  突然的失重感，溫冉驚了一下，下意識雙手捂住嘴，堵住自己的驚呼聲。

  顏望舒抱著她往小區內走。

  溫冉不敢大聲，壓著嗓子提醒：「現在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顏望舒沒應話，大步走到小區門禁處，垂眸看她：「刷卡。」

  這裡特別亮，更亮的是旁邊門衛室。

  溫冉跟小區門衛打過交道，是認識的。

  此刻，她有點害羞的埋著頭，胡亂去摸門卡。

  她的衣服被壓著，摸了好一會兒才摸到門卡。

  進門走了好幾步，溫冉感覺燈光稍微暗了一些，才抬頭：「顏望舒，你幹嘛？」

  「送你回家。」他說。

  溫冉輕微掙扎表示抗議：「我自己走。」

  顏望舒收緊手：「別動。」

  溫冉：「……」

  小區的燈光偏暗，地面是暗黃色的拼接瓷磚，男人的皮鞋底踩上去聲音很渾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晚太寂靜的原因，反正，溫冉覺得和自己走這條路時區別很大。

  溫冉微微仰頭，燈光的陰影在他立體優越的臉廓流轉，每一秒都好看。

  走到2棟樓下。

  溫冉心緊了緊：「顏望舒，你要把我抱回家嗎？這麼遠，你不累嗎？」

  他語氣很輕，語氣恣意：「試試看。」

  說著，他有些壞的顛了一下她。

  溫冉被嚇了一跳，腳趾抓住拖鞋，雙手勾著他脖子在他懷裡完全不動了。

  進了家門，顏望舒把溫冉放下。

  他沒有一點氣喘，這證明把她抱回家，對他來說是極其容易的事。

  這樣的力量差距，溫冉感覺心慌慌。

  顏望舒：「給我一個你們小區的門禁卡。」

  溫冉：「……」

  「不願意？」他稍稍眯了眯眼睛，模樣有些危險。

  溫冉有了今晚的經驗，立馬往裡小跑：「我找一下，在我房間。」

  溫冉去找房卡了，顏望舒直接往溫冉工作室走。

  他按開燈，目標明確的去看垃圾桶，裡面有點雜物，沒有禮品盒。

  顏望舒轉頭，看見那個被他扔了的禮品盒，現在擺在工作檯上。

  粉色的，很突兀，很明顯。

  溫冉找著門禁卡出來，遞給顏望舒，顏望舒收好，心情很不錯的捏著她下巴親了一下，才離開。

  顏望舒離開後，溫冉的困意又沒了。

  她突然覺得今晚的一切都好不可思議。

  生氣不可思議，生氣後比之前有更親昵的感覺更不可思議。

  第二天，溫冉準時起床。

  她梳洗之後，慢吞吞吃了個早餐，看著時間換好衣服，帶上畫設計圖稿的工具下樓。

  司機已經在小區門口等她，送她去『檀苑』。

  王姨知道溫冉今天要來，準備了好幾種飲品和小點心，還問她中午想吃什麼。

  溫冉表示都可以。

  顏望舒的會議是下午三點半開始，上午他要處理其他事務。

  他的書桌，今日有了三八線，區隔線就是一碟碟精緻的小點心。

  溫冉坐在書桌側邊，安靜的捧著平板畫設計圖稿。

  而她面前的點心，她一點沒動。

  後來，顏望舒會偶爾主動捻起小叉子餵她一口。

  一開始，溫冉還不習慣，迷茫的抬一下眼皮看他一眼才張嘴，後來她習慣了，點心遞到唇邊，眼皮不抬，手上的畫筆不停，乖巧的張開小嘴把點心包進嘴裡。

  但她也不是除了畫稿完全忽視顏望舒。

  比如說，顏望舒想抽菸的時候。

  顏望舒有個習慣，修長的手指捻著煙盒，把煙敲出來。

  他動作做了一半，旁邊小姑娘投來不太軟糯的目光，像是在抗議什麼。

  顏望舒就懨懨的把煙盒扔到一邊。

  這時候，溫冉會起身，給他餵上一塊小點心。

  可是小點心滅不了菸癮。

  顏望舒一上午，不自覺就敲了兩次煙盒，至於被刻意壓抑的，就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但是在溫冉的注視下，他是一根也沒抽。

  臨近中午，顏望舒接到一個電話，是秦霄打來的。

  顏望舒聽著聽著斂起眉心。

  他把手機按了免提放在一側，打開旁邊的平板：「我先看一看。」

  顏望舒平板上放著類似於採訪的視頻，是一位有歲數的老者在接受採訪。

  前面的溫冉沒注意聽，直到聽見BNile。

  溫冉被吸引注意力，放下畫筆。

  被採訪者是ZG珠寶協會前會長向之先生，他在行業內是被尊敬的，他在採訪里談論近年來許多華僑企業把重心轉至國內的看法。

  其中，他就舉例BNile。

  採訪中，他理性分析國內外企業的異樣性後，誇讚了BNile，並對於BNile入駐國內市場是贊同並支持的態度。

  採訪沒放完，顏望舒點了暫停。

  他手指抵著額角：「說！」

  秦霄在電話那邊說：「我梳查了一下，應該是蘇城晚宴那時，BNile負責人找到了向之先生，不知道用什麼讓向之先生公開支持他們。」

  顏望舒語氣很冷：「向之先生的行蹤怎麼透露出去的？」

  「還沒查到。」

  顏望舒沉了口氣：「把全部相關知情人，徹徹底底都查一遍。」

  秦霄：「是。」

  顏望舒繃著臉掛了電話。

  他反手摸著煙盒，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敲，煙只冒出個頭。

  他眉心卻突然跳動，轉眸看向溫冉，果然對上她亮晶晶的視線。

  顏望舒食指按住菸頭頂部，把它按回盒內，指尖按壓在煙盒上，手腕一轉，煙盒在書桌上順滑的漂移，直到撞上文件夾才停下。

  顏望舒現在心情不太好，所以沒仔細看，如果他仔細看，會發現溫冉此刻的神色和先前是不一樣的。

  她是有些慌張的。

  因為她想起蘇城晚宴時，翟程敬回國辦事，說要來找她吃飯，當時正在蘇城，而他來蘇城要辦的事，就是找向之先生。

  但他沒找到。

  溫冉是無意聽到顏望舒說向之先生在北都，顏家接待著，也不是刻意告訴翟程敬這個消息的，當時的情況就是隨口一提，並未在意。

  但現在看來，事情很不簡單。

  而顏望舒要徹徹底底調查的泄密者，居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