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流放

2024-06-22 23:08:42 作者: 煙花塵

  「嗯。」袁相柳點點頭,「我一會兒讓嚴華過來提人。」

  「今天真是嚇死我了,還好有驚無險。」蘇瀟拍拍胸口,長出了一口氣,又問袁相柳,「那王翠花他們呢?你打算怎麼辦?」

  雖然燕王已經給了處置,但流放之路千里迢迢,想在路上動點手腳弄死幾個案犯簡直不能更容易。

  蘇瀟心裡氣著那幫人,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

  袁相柳反而心態平和,道,「既然燕王已經處置,那就按他說的流放就是。」

  袁相柳對於袁家人早就毫無感情,也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流放並不會比直接砍頭要輕鬆。」見蘇瀟皺眉,他又說了一句。

  畢竟那不是過去玩樂享受的,極北苦寒之地,日日還要幹活,吃不飽穿不暖,每日都是折磨。

  

  比起一刀結果了他們,袁相柳更傾向於讓他們活著承受。

  蘇瀟想想也是,「如此說來,真一刀結果反而便宜了他們……」

  「是了。」蘇蘭心笑著附和。

  ……

  袁家人流放的事兒處理得很快,三日後的一個傍晚,三人便被押送著前往北方邊境。

  蘇瀟聽說消息之後特意出城去看,站在一個小山坡上,遠遠看著青磚路上三人的身影。

  三人手上腳上皆戴著鐐銬和枷鎖,臉上刺著明晃晃的一個罪字,由三個衙役押送,也剛出城來。

  這幾日在牢獄之中不輕鬆,袁大和王翠花又消瘦了許多。

  尤其是袁大,瘸著一條腿,步履闌珊走得很慢,時不時就要被旁邊的官差呵斥一聲。

  呂清河養尊處優慣了,也受不住這樣的苦楚,出城之後沒多久就軟了雙腿。

  「官爺,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又餓又渴,讓我歇歇腳吧,給我一口水喝也好。」

  官差哪管呂清河累不累,只管快點兒把人送到地方交差了事,一腳踹到呂清河身上。

  「快點走,再不走就鞭子伺候!」

  「大人!」呂清河欲哭無淚,求道,「我家在安平縣還有些田地和銀錢,只要大人能讓我這一路吃個飽飯,等到了安平縣,我肯定給幾位大人銀子答謝。」

  然後再想辦法逃跑。

  呂清河心中思量著,只要這次行賄能成功,那麼下次也是容易許多,到安平縣後再想辦法,能逃了最好。

  他才不要去那苦寒之地!

  「銀子?」三個官差看著他,皆是一臉輕蔑,「你以前雖有功名也就是個窮秀才,如今更是個連功名都沒有的罪犯,你能拿出多少銀子?有蘇老闆的銀子多嗎?」

  蘇老闆?蘇瀟?

  呂清河瞪大眼睛,心中預感不好,「官爺這是……」

  官差卻懶得理會他的疑問,催促道,「快點走!」

  蘇瀟在流放之前就關照過他們,要好好「關照」這三個案犯,他們收了銀子自然好好辦事。

  「再呱噪把你嘴塞上!」

  一個官差一腳踹到呂清河屁股上,順手將人從地上提起來,推著人往前走。

  呂清河行賄不成又挨了兩腳,再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加快步伐趕路。

  目送幾人消失在夕陽下,蘇瀟收回視線,這才舒暢了,招呼翠紅道,「走吧,回城。」

  ……

  自從那日堂審過後,池期徇日夜不安,一顆心高高懸起,每日關注著府衙那邊的動向。

  他派了幾波人去求見燕王,卻都被各種理由給擋了回來,一時間內心更是不安,已經有感覺自己似乎是被放棄了。

  那日審問他就混在人群之中,也跟著去府衙看了熱鬧,全程看著事件一點點反轉,最後袁相柳占了上風,反將一軍。

  當時他就腿軟得差點站不起來,知道之後很大可能就會輪到自己。

  袁相柳既然有這本事,提前把證人找過來,明顯就是跟著他的人,也知道他做了哪些事,怎能不恨他?

  更不用說把王翠花他們接來這段時間,也一直都安排在他的莊子上住,光是幫助案犯誣告朝廷命官這一點,也能判他個流放了。

  池期徇失魂落魄的回到宅子裡,焦急的過了三天,得知袁家人流放的消息,出城親自去瞧了眼。

  他比蘇瀟去得要晚,沒和蘇瀟碰上,但看到了袁大他們步履闌珊的樣子,模樣極其悽慘。

  押送的官差也是不留情面,走不動就踹著人繼續往前走,根本不在乎那三人的求饒和難受。

  這一幕帶給池期徇很大衝擊,更有種兔死狐悲的絕望,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府里的,坐在堂中只覺得一陣暈眩,將管家叫了過來。

  「咱們派去的人燕王還是不肯見嗎?再想想別的辦法,一定要聯繫上王爺!」

  他不能就這樣成為棄子,他一定得想辦法和燕王說上話。

  「老爺,燕王這幾日閉門謝客,咱們派去的人連他邊兒都著不到,全被擋了回來。」

  管家一臉苦色,也是十分無奈。

  「不光是咱們的人,這些日子但凡求見燕王的人,燕王都是一律不見的。」

  他頓了頓,看著池期徇無精打采的模樣,又說。

  「老爺可能不知道,自從那日堂審之後,王爺因為偏向著袁家一家人說話,這幾日陸續有攔截王爺馬車或者找上門求告的百姓,都是雞毛蒜皮的事情。」

  「有的是爹告女兒,讓外嫁女贍養自己或者給自己拿銀子的。也有的是爹告兒子,讓已經入贅別人家的兒子贍養自己,生的孩子跟父姓。」

  「還有要堂而皇之入住女兒家裡的,甚至要當家做主,都學著那袁家人,怎一個亂字了得。」

  「王爺不勝其煩,這幾日都閉門不出,要不是礙於情面,怕驅趕百姓傳出去名聲不好,只怕接近王爺落腳地的人都要被亂棍打出去了。」

  燕王雖然為了顧及名聲對於前來求告的百姓都以禮相待,但也僅限於此,面都不見就讓下人打發出去,連帶著其他人也都一律不見,以免留下話柄。

  加上這鹽州城實在也沒有什麼值得燕王拉攏的大人物,這幾日燕王可以說是深居簡出。

  自然池家的人也就不能得見。

  當然,管家是報了名的,如果燕王想見他們,也能行個方便。

  但經過堂審事件之後,燕王明顯不想再和池家有什麼瓜葛,如今藉口一律拒絕了。

  縱然是池家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也是無法,這幾日連管家都急得滿嘴泡。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道理他如何能不明白?池家要是覆沒了,他這個知道最多事情的管家也撈不到好。

  此時看到池期徇自暴自棄的模樣,管家也難免兔死狐悲,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當兩人沉默無言的時候,外面家丁突然跑進來,「老爺不好了,老爺,老爺!」

  由於跑得太急,進內堂的時候家丁被門檻絆了一跤,家丁一個趔趄摔到了堂中,正好撲到了池期徇腳前。

  池期徇一腳將人踹開,沒好氣兒道,「胡亂嚷嚷什麼,有話不會好好說麼!」

  池家還沒倒呢,這些下人居然也跟丟了三魂七魄一樣,沒個規矩。

  「老爺不好了,外面……」家丁指著外頭,叫道,「咱們府里被官兵給包圍了!」

  「什麼?」池期徇一驚,從椅子上跌坐下去。

  他坐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卻不覺得疼,呆呆地看著外面。

  很快,他所在院子被人從外面破開門,一隊府兵闖了進來。

  池期徇一個怒急攻心,當場暈了過去。

  ……

  在鹽州城橫行霸道已久的池期徇被抄家了。

  又是新任知府辦的案子。

  知府先是以包庇之罪問罪池家,接著搜出了許多帳本,勾出了池期徇從前行事殘酷不仁,賄賂官員,徇私枉法等一些罪行。

  府衙外更是張貼了告示,所有被池期徇害過的人,只要肯告官,一經查證屬實,都能得到應有的賠償。

  於是掀起了一波告官熱,府衙每日都有不少曾經被池期徇迫害的百姓或者商賈前去告官,又為池期徇的罪行增添了許多證據。

  不到半月的時間,府衙羅列了池期徇林林總總百條罪狀,數罪併罰,秋後問斬。

  判決當日,池期徇被拉著遊了一圈兒的街,百姓們都覺得大快人心,手裡的雞蛋和菜葉子不要錢一樣往囚車上扔。

  平時大家可是捨不得這麼奢侈的,自從修路之後,大家手頭都寬裕了,加上池期徇以往所作所為實在可恨,結仇的人實在太多,連方家都派人好好招呼了一番,以報當初忘恩負義、多行不義之仇。

  池期徇的事兒在鹽州城沸沸揚揚傳了一段時間,得益於這兩場官司,鹽州的百姓也對這位新知府更加信服,街頭巷尾時常都能聽到關於袁相柳的議論。

  袁相柳也沒閒著,這邊剛處置完了池期徇,就著手和孫大人做鹽場的交接。

  之前鹽場平亂之後改良了製鹽的方法,袁相柳將安參領的手下派遣過去一部分,讓鹽場能夠正常運轉,食鹽不會短缺。

  此番孫大人接手鹽場,勢必是要再招攬一批正經鹽戶的。

  袁相柳帶孫大人巡視了一番鹽場之後,給了他一些建議。

  鹽場之前的鹽戶都是土生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鹽場供應他們日常生活,他們則給鹽場做工。

  不管做多做少,鹽戶們都沒有額外的銀錢可分,甚至鹽場都不會給他們發一些獎勵,這也是之前食鹽產量低的一大原因。

  如今改良了製鹽方法,袁相柳覺得可以再改變一下鹽場的模式。

  為了打擊私鹽,鹽戶肯定是要一直生活在鹽場附近區域的,可以避免一定的私藏夾帶,這一點改不了。

  但是,若還按照以前的模式,就算是給這些鹽戶吃些好的,穿些好的,只怕鹽戶們也沒有足夠的動力。

  畢竟做多做少都是一樣的生活,還是得有足夠的獎勵,才能讓鹽戶更有動力。

  「孫大人可以試試我夫人那些作坊的制度,以每戶為標準,定下最基本的製鹽產量,這個產量需是能夠比較輕鬆達到的,在此基礎之上,做得多的人能夠多勞多得,定下獎勵和分紅制度。」

  「還有,得讓鹽戶們能定期出去採買自己需要和喜歡的東西,這樣賺的銀子也有用武之地,鹽戶自然更有拼勁,食鹽的產量也就會上去。」

  孫大人比袁相柳年長十幾歲,但卻不是個愛擺架子的人,也很願意聽取其他人的意見。

  聽了袁相柳的話之後,他頗有些醍醐灌頂之感。

  「你這方法確實不錯,這樣也不用逼著鹽戶去幹活了,還能免去許多矛盾,管理人手也不需要太多,能省下不少銀子。」

  原來鹽場的各種管事兒和打手之所以會那麼多,除了要管理鹽戶們不造反,也是看著鹽戶幹活。

  每年的花費都是一筆不小的銀兩,食鹽產量卻並沒有提高。

  孫大人一直都不太喜歡這樣的管理模式,最近也在思考著怎麼能將管理人手大大降低的程度下保住產量。

  袁相柳這辦法無疑是一箭雙鵰的。

  兩人又聊了一些制度的具體細則,沿著海岸走了一圈,快回到鹽場入口的時候,孫大人手下的副官壓著一個身高馬大的男人過來。

  「大人,這人弄了一堆炸藥,想要炸鹽池那邊的一座山。」

  那身高馬大的男人已經被綁得結結實實,陳副官一腳踢到他腿彎上,迫使他跪了下來。

  「又來……」孫大人眉頭緊皺,上前瞧了瞧那人,明顯是身上有功夫訓練有素的。

  他擺擺手,已經因為習慣處變不驚,「把人帶下去好好審審,讓他多吐點兒東西出來。」

  「是!」陳副官應聲,押著人下去了。

  孫大人一臉無奈地對袁相柳笑笑,「燕王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這些日子以來,燕王雖然閉門謝客,卻也沒有消停過,一直派人想滲透進鹽場。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在鹽場搗亂的人了。

  孫大人手下兩個心腹也都被賄賂過。

  袁相柳和孫大人嚴防死守,不給燕王機會,但顯然燕王也沒有放棄,這不就再接再厲了。

  「只怕一直等到回朝,他都不會輕易放棄。」袁相柳嗤笑一聲。

  孫大人贊同地點點頭,「所以我得更加小心了,手下那些人也得看好,千萬不能被收買了。」

  這鹽場好不容易收回來,孫大人是背負著任務、也是背負著皇帝的指望過來的,自然是要好好料理,不能再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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