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厚顏無恥
2024-06-22 23:08:36
作者: 煙花塵
不過眼下並不是計較這種事兒的時候,燕王朝兩側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便提著王翠花和袁大上前給袁相柳看。
「袁大人可認識這兩人?」
「認識。」袁相柳面色平淡地點點頭,並未露出燕王想像般大驚失色的神情。
不見棺材不落淚!
燕王在心中冷笑,面色不改道,「那袁大人來的正好,既然袁大人認識這兩個人,本王有一樁案子要審一審,便借袁大人府衙一用。」
他轉頭掃視了一眼街道兩邊跪著的百姓和一眾官員。
「也請大家都做個見證,免得事後說本王有失偏頗。」
……
「不知那什麼王爺到府衙了沒有,咱們過去瞧一瞧吧。」
繡了不到一個時辰的肚兜,蘇瀟耐心已經耗盡,放下手中的針線,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對蘇蘭心道。
蘇蘭心聞言頓了頓,「你不是說不想見那什麼勞什子王爺,這會兒過去要是碰上了,可就得行跪禮了。」
「我是不願意行跪禮,但是咱們可以偷偷過去啊,找個地方偷看兩眼,瞧個熱鬧也就是了,不上前頭,他不知道咱們在,就不用和他行禮。」
蘇瀟上前拉起蘇蘭心,把她手上的針線都放到一邊。
「別繡了,咱們過去看看,然後再找一間酒樓吃個午飯。」
這幾日袁相柳都要陪著王爺和魯尚書,想來也是沒有時間給她做吃的,或者和她一起吃飯了。
蘇瀟一向都是很懂得自娛自樂的,不能了虧待自己。
蘇蘭心有些猶豫,慢吞吞的站起來。
「有什麼好看的?萬一那王爺瞧著我貌美,像那個姓池的一樣怎麼辦?」
蘇瀟被逗得樂不可支,「你什麼時候這麼自戀了?這話居然都說得出來!」
雖說蘇蘭心確實貌美如花,但從前也沒見蘇蘭心以容貌為傲,蘇瀟覺得蘇蘭心這純屬就是要逗她。
她半推半拉著蘇蘭心出了房門,到宅子門口的時候,又被蘇蘭心給拉住了。
「你想見,等晚上的時候找個機會再去看,現在人太多了,若是被人發現咱們過去又不上前行禮,只怕會給拿住把柄,到時候藉此傳出一些謠言也不好。說咱們不敬王爺,指不定還要牽連到你家小柳……」
蘇蘭心正絞盡腦汁地尋找措辭,一個小丫頭從宅子外面跑過來,看到蘇瀟撲通一聲跪下。
「不好了,夫人,袁家人過來上告,在府衙已經鬧起來了。」
「什麼?」蘇瀟一驚。
蘇蘭心也是一陣錯愕,卻不是因為小丫頭的話,而是因為這小丫頭的出現。
她明明早吩咐過了翠紅讓下邊兒的人守口如瓶,不管發生什麼都別輕舉妄動,也別讓蘇瀟知道。
這小丫頭從哪兒冒出來的?
蘇蘭心細看了一眼,發現小丫頭臉也生,似乎不是在宅子這邊尋常伺候的。
她來不及興師問罪,蘇瀟已經著急起來。
「什麼袁家人?哪來的袁家人?怎麼就鬧起來了?你說明白點啊!」
蘇瀟說完之後,突然反應過來,袁相柳確實是有家人的。
只是遠在安平縣下面的一個小村莊,自從袁家人老老實實之後,她都快忘了這家人。
「你給我起來回話!」蘇瀟俯身將小丫頭扶了起來。
小丫頭一臉焦急地道,「奴婢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兒,夫人到前頭看看就知道了……」
「滾下去!誰准你過來胡說八道的!」蘇蘭心冷臉呵斥小丫頭,朝旁邊已經傻眼的門房使了個眼色。
「都是死的嗎?還不快把人拉下去,先關在後院,騰出手來再處置。」
小丫頭臉色一變,抓住了蘇瀟的袖子,「奴婢不知錯在何處,還請夫人饒命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蘇瀟見蘇蘭心臉色難看,又發現今日宅子裡的下人少得出奇,也不知都去了哪裡,似乎是默契的一同躲出去了一般。
她此時也回過味兒來,察覺到不對,這小丫頭突然撞上來就顯得更有貓膩。
蘇瀟沒攔著門房,眼看著門房將人給拖了下去,心裡七上八下的,拉著蘇蘭心問。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要是有事可不許瞞我!」
「是不是小柳和你說什麼了?剛才那小丫頭說的又是怎麼回事兒?袁家人難道真的過來了?」
她一連串問題,蘇蘭心都險些招架不住,反握著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安撫。
「你先別著急,聽我慢慢跟你說,沒有什麼大事兒,你可千萬別動了胎氣,孩子要緊。」
「我瞧著那小丫頭像是故意撞過來說那些話的,估計是被外面收買了,就想讓你著急,你可千萬要穩住。」
「那你也得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才穩得住呀!」蘇瀟深吸了兩口氣,平復著心緒,「袁家人是不是真的來了?你要是不說我去府衙也能知道!」
「我說我說,你先別著急,聽我和你慢慢說……」
……
府衙外面人山人海,之前在街上跪迎的那些百姓全都圍過來看熱鬧。
燕王說是公開審理,並且沒有驅趕他們,他們就算是不好奇的也都沒敢輕易離開。
那些官員也都跟了過來,難得也和百姓們同樂,等著看袁相柳遭殃。
府衙裡面,燕王坐在正堂之上,旁邊一側坐著魯鶴年,另一側坐著過來接手鹽場的魯家門生孫大人。
堂下兩側站著燕王手底下帶來的侍衛,腰別佩刀個個威武生風。
堂中間,袁大和王翠花還有呂清河並排跪著,旁邊站著袁相柳。
袁相柳腰背挺直,面對這場面也是波瀾不驚。
燕王看著他這樣子心裡就不爽,砰地一拍驚堂木。
「袁相柳,你之前不行跪禮迎接本王也就算了,本王懶得和你計較,如今本王公開審理你的案子,你身為案犯,緣何不跪?」
秀才有見官不跪的特權,但燕王是王爺,天潢貴胄,呂清河都得照跪不誤,袁相柳身為下官就更不用說。
袁相柳不急不慌上前一步,徐徐開口,「回稟王爺,證據沒有確鑿,案子也未定性,下官還不算案犯。且下官不跪是有下官的原因,當初出京任職時,聖上曾賜免死金牌一塊。」
他這話一出,除了魯鶴年之外,堂內所有人都驚了一驚。
堂外也是一片譁然。
蘇瀟和蘇蘭心正是這時候到的。
聽到百姓們議論什麼免死金牌,蘇瀟拉著蘇蘭心從人群中擠到了前頭,終於看到了堂內的情形,既是擔憂又是鬆了口氣。
袁相柳不動如山地站在那兒,燕王臉色鐵青,倒是一時沒拿袁相柳奈何。
加上蘇蘭心之前和她說的那些話,多少讓她心安。
但是畢竟已經開審,鬧到如今這個地步,讓她完全放下心也是不可能的,畢竟這世界上沒有萬無一失的對策,於燕王來說是,於袁相柳他們來說也是。
燕王並不十分相信袁相柳的話,但若他質疑,讓袁相柳請出聖上所賜的金牌,那麼在座所有人就都要跪禮。
包括他這個王爺。
雖然說他跪的不是袁相柳而是皇權,但是也要在袁相柳面前跪下,這豈不是掉了他的面子?
那麼就算到時候他把袁相柳處置了,這事情傳出去於他面子都有損。
但若是不質疑,那麼就算應許袁相柳不用行跪禮,由著袁相柳這一副囂張的模樣在堂下聽審訊,也無端拔高了袁相柳的氣勢。
無論選哪個,都是助長袁相柳的氣焰,削他的面子。
燕王權衡之後,最後還是決定先放袁相柳這一馬,反正只要罪行成立,到時候就能想辦法收了袁相柳的金牌。
到時候還不是要他怎麼跪他就怎麼跪。
打定主意,燕王砰的又一拍驚堂木,喝道,「肅靜!」
然後他對呂清河道,「你讀過書,口齒清晰,便由你來訴說這兩位老者的冤屈,如實道來!」
他若不開口,蘇瀟還真沒注意到堂下背對著自己跪著的那個青年男子是呂清河,她本來還以為是袁世儒呢!
袁世儒身為袁大和王翠花的兒子,若真是過來了也是情有可原,畢竟都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可以說是蛇鼠一窩,真告倒了袁相柳,袁世儒至少有利可圖。
這和呂清河又有什麼關係?
他居然也來橫插一腳!
「王爺。」堂中,呂清河跪得筆直,已經開始陳述。
「袁相柳原是安平縣下桐鄉村之人,是袁大和王翠花所生次子,和在下也曾經算是姻親。」
「袁家長子袁世儒十歲開蒙讀私塾,從私塾所學回來便交給袁相柳,因為袁家貧窮,供不起兩個兒子,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但也讓袁相柳早早識字,頗得學識。」
蘇瀟聽到這裡已經是咬牙切齒。
這呂清河還真是會顛倒黑白,說什麼袁家供不起兩個兒子,所以袁世儒在私塾讀完了書之後回來教袁相柳,外人聽著好像是那麼回事兒,偏偏又沒法證實。
呂清河如果說袁相柳也被送去私塾讀書,謊言很容易被拆穿。
但像現在這麼說,即便是請來了村人都無可反駁,畢竟關起門來的事兒,誰能去證明?
這絕對不是臨時起意,應該是琢磨了很久的一番話。
呂清河仍在繼續,說完了一些小時候一視同仁和細心栽培的事兒,便說到袁相柳成年之後。
袁相柳相中了村子裡的蘇瀟,兩人互生情愫,珠胎暗結,蘇瀟讓袁相柳娶她,又打上了袁家家門,逼迫袁家一家老小。
袁家人實在無法,只好答應下來,五兩銀子就把袁相柳入贅給蘇家。
而袁相柳在入贅之後,竟是全然不管袁家人,生養之恩都不在乎,生生與袁家人斷了聯繫。
他靠著在袁家和袁世儒學到的東西,去了新的私塾繼續深造,沒多久就考上了功名,然後一路高升,成為狀元郎,如今又成了這鹽州的知府大人。
相較之下,袁家就顯不幸,先是呂清河的妻子袁雪兒不幸難產離世,一屍兩命,後來家中又生出別的變故,以至于田地都賣得差不多了。
在袁相柳回鄉省親的時候,袁家人曾找上袁相柳,想求一點兒銀子度過艱難,卻被袁相柳派人打了一頓,袁大的腿生生被打斷,直到現在還瘸著。
如此種種,實在令人髮指。
呂清河慷慨陳詞地說完,連外面圍觀的百姓都忍不住低聲議論。
「這袁大人竟當真如此無情……」
「他這夫人也實在彪悍。」
「雖說是入贅了,但是看著老爹老娘如此受苦,就算不接過來頤養天年,總也不至於半點兒銀子都不肯給,還要把人腿都打瘸。」
呂清河添油加醋,半真半假編了這一套,因為其中有多半為真,反倒聽著很有點兒可信的意思。
加上鹽州百姓也並不多了解袁相柳,最多知道他為鹽州城修路造福百姓,但也不知是袁相柳一力而為。
家家都有父母雙親,人人也都是別人家的兒女,聽到這種不孝之事,都有些感同身受的情緒。
蘇瀟握緊拳頭,要不是礙於公堂之上,她真想衝進去好好扇幾巴掌呂清河這個顛倒是非黑白的小人。
事已至此,話不用多說,她都能猜到這三人是串通好的,這番說辭顯然也是幾經斟酌的編排。
早知道呂清河這麼無恥,她當初就應該一副毒藥下去給自己前世報了仇,把這人毒死算了!
「真是罔顧人倫。」燕王聽完陳述後一聲嘆息,目光凌厲地看著站在堂下的袁相柳,「袁相柳,你還有什麼話說?」
「王爺,下官有兩個問題想問。」袁相柳不卑不亢道。
「你問。」燕王冷著臉,到現在都沒看到袁相柳大驚失色亂了方寸,他心裡不愉的同時也多少有些不太安穩。
袁相柳這未免也太沉得住氣了。
「剛剛呂秀才話里話外指明下官靠著袁家才有今日功名,那麼下官敢問,為何袁世儒至今還只是個秀才,而我靠著他嚼過的學識殘渣卻能平步青雲?」
袁相柳擲地有聲地反問,「又為何袁秀才身為袁家長子,今日卻沒有來呢?」
燕王面色不變,道,「人有天賦高低之說,那只能說明你更有天賦,與旁的何關?」
「至於袁秀才,自然是因為懼你權勢才不敢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