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內情
2024-06-22 23:05:23
作者: 煙花塵
許院長聽完之後,倒是沒有他那般氣憤,氣定神閒走到了袁相柳他們三人面前,道,「你們三個,把卷子拿來給我看看。」
袁相柳的卷子就在手上,便第一個遞了過去。
那傳紙條的人心虛得厲害,腿軟地走回了自己桌子前,戰戰兢兢地把卷子交給了許院長。
最後一個交出卷子的人是孫霖。
許院長也就順勢先看了他的,隨後又看了傳紙條學生的,最後看到袁相柳的卷子時,他面色微微有了一絲變化。
夫子捕捉到這絲異樣,便覺得是板上釘釘,看著袁相柳,「果然是你。」
與此同時,許院長也開了口,「你文章寫得不錯,很有見解,你叫什麼名字?」
他問袁相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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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相柳。」袁相柳不卑不亢地回答。
原本面紅耳赤要訓斥袁相柳的夫子頓時泄了氣,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院長。
許院長把卷子還給了袁相柳,此時也想起他來了,「是秦兄書信介紹的那個學子吧?不錯不錯,你不光文章寫得好,這卷子答得也很好,若是由我來判,幾乎要給滿分了。」
他一邊說,一邊將目光轉向了那個傳紙條的學生。
「你叫趙強吧?我記得你的名字,也記得你上次大考的成績,你這次卷子比上次答得好了許多,是很有機會升班的,只可惜不把精力用在學業上,卻做這種不入流的事情。」
「院長,我錯了。」趙強淚如雨下,懊悔不已,「我……孫霖說只要我傳答案給他,他就給我二兩銀子,若是沒有這銀子,我下個月的院費就很難交上了……」
袁相柳有印象,趙強似乎也是商賈出身,原本家境還算可以,後來父親做生意賠了大筆銀子,家境一落千丈,就不得不自己想辦法了。
同窗聊起來時也曾唏噓過,對趙強頗為同情。
「你胡說,我才沒有讓你傳紙條,你明明就是傳給袁相柳的!」孫霖矢口否認,瞪著趙強,「你不要血口噴人!」
許院長嘆了口氣,把孫霖的卷子放回桌子上,看著孫霖。
「你入咱們學院已經有幾年了,學業卻一直沒有長進。學院願意給所有努力的學子機會,但是,你不專心學業,卻在這旁門左道上做功夫,還污衊同窗,實在是……」
許院長惋惜地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說。
那先前錯怪了袁相柳的夫子臉色通紅,也覺得無地自容,上前將孫霖給扣住了。
「帶他出去吧,等我和副院長研究一下,再決定怎麼處理。」許院長道。
「我沒有,不是我!」孫霖被帶出去的一路上還在嘴硬。
許院長沒有理會他,等人走了,安靜下來,才對大家道。
「大家繼續答卷吧,耽誤了這麼久的時間,你們班延長一刻鐘的交卷時間。」
眾人坐下後,許院長伸手拍了拍袁相柳,高興道,「秦兄果然是慧眼識珠,你這般人才沒讓他收進縣學,送到我這裡,改天我可要請他喝茶了。」
注意到袁相柳的手臂,他關心了一句,「這怎麼受傷了?」
「不小心摔到的。」袁相柳道。
許院長點點頭,道,「你文章的見解倒是與陳夫子很是相近,他若是看了你的卷子,定會想要收你為關門弟子了。」
「好好用心,以你的才學,升到甲班是遲早的事。」
許院長勉勵了袁相柳一番之後,便離開了課室。
另一邊,蘇瀟從書院離開之後,就去了鎮遠鏢局在縣城的分部。
鏢局主要是對外運送貨物,保護僱主,租的門面並不是很大,所處的位置也是在販夫走卒一條街的中街上。
蘇瀟來得比較早,鏢局的人也才吃過早飯,五個鏢師和一個帳房都在。
楚良給蘇瀟略略介紹了一下,就帶著她上樓去了會談室。
「那個人怎麼樣了?可還活著?」上樓梯的時候,蘇瀟問了句。
那個昨天被帶回來的壯漢,雖然沒有傷到要害,但是人是昏迷著的,明顯失血不少,也不知這一夜人是醒了還是死了。
「人昨天半夜就醒了一次,當家的讓鏢局裡面擅醫術的鏢師給瞧了瞧,餵了點兒藥,又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
楚良一邊說著,露出了無奈的神情,「只是早上有一群衙役過來,說是在村路上發現了那些人的屍體,縣衙正在調查,於是便查到了這裡。」
「那你沒和他們說明情況嗎?」蘇瀟聽到這兒也有些著急。
昨日事情發生的時候,已經是官府下衙時間,只有值守的幾個小衛兵,主不了事。
他們正好借著這個藉口,沒有立刻去報官,事後也有說頭,就說不敢擾了縣太爺休息。
本來是打算先把那個打手救過來,問出些內情做為證據,然後今天提著人去縣衙報案。
到時候人證物證俱在,才好把楊子商一踩到底。
如果先去報官,勢必就要把當時昏迷著的打手送給官府,萬一救治不及時死了,或者出了別的意外,很容易死無對證。
但昨日場面那樣血腥,路過之人惶惶,哪個途經的村民報了案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官府來人這麼快,這卻是在蘇瀟意料之外。
那幫酒囊飯袋平時敷衍的厲害,大早上就來提人屬實有點勤快過頭了。
「當家的和縣衙的捕頭解釋過了,那捕頭倒也沒說什麼,沒讓我們去縣衙問案,就只是把那個人帶走了,說是回去進行審問。」
說話間到了房間門口,楚良推開門,帶著蘇瀟進去,繼續說道。
「怎麼說也是官府的人,當家的自然也不能攔著,於是就讓衙役把那個人帶走了。那些人一大早就過來,當時我們還沒吃飯呢。」
「所以現在那個人在縣衙?」蘇瀟問。
「是啊。」房間內正在喝茶的謝一行接過話,朝蘇瀟看過來。
「他們以辦案的名義要人,我也不好扣著不放,就讓他們帶走了。聽說村路上的屍體和現場已經被衙門收拾過了,接下來就看審問的情況了。」
「行吧。」蘇瀟無奈點頭,過去在謝一行對面坐下,「總歸人是救回來了,就看縣衙的人能不能審出來了。」
「嗯。」謝一行給她倒了一杯溫茶,「我本來想著先審問一番,證據確鑿了再把人押去縣衙,如今就只能讓縣衙的人審問了。對方這一行動明顯是下了死手的,蘇姑娘心中可有懷疑對象?」
蘇瀟把和楊子商的過節簡單說了。
雖說她自從做生意之後,競爭對手不止楊子商一個,但是撕破臉的就只有楊子商。
別人雖然是面和心不和,但不至於下如此大的血本兒,冒如此大的風險來致她於死地。
……
下午,袁相柳考完了試回來,蘇瀟便把證人被提到縣衙的事說了。
袁相柳聽後,神色凝重了幾分。
還沒等他說什麼,大壯就從外面進來通傳。
「老爺夫人,有客來訪。」
「請進來。」蘇瀟和袁相柳從內屋出去,到了外面的堂屋。
香草帶著人進來,是蘇蘭心和她的丫頭翠萍。
村路上出了那麼大的事兒,昨天晚上縣衙處置了一夜,今早消息就在縣城裡面傳開了。
血腥的場面有不少村民都看到了,心有餘悸,一傳十,十傳百,傳出去的就更嚇人。
白日的時候,蘇老三和蘇老二都前來探望過,蘇蘭心這時候才來,也是想避開人多,且她也知道白日裡袁相柳未必會在家。
雙雙坐下,沒等蘇蘭心主動問,蘇瀟就把昨天發生的事兒說了。
蘇蘭心一直還算平靜,直到蘇瀟說縣衙把唯一的活口給提走了,面色才微微一變。
「是有什麼不妥嗎?」蘇瀟注意到她的異樣。
蘇蘭心皺眉,「這個楊子商算是縣城裡有頭有臉的商人,凝脂鋪子也有些年頭,打從他祖父那輩就在做了。」
「楊家雖然沒有太大的背景,但是三代積累下來,家財不少。」
「楊子商能在縣城一家獨大這麼久,也是給縣令送過不少東西的,我多少也有些耳聞。」
蘇瀟領會到了她的意思,起身把堂屋的門給關上了,壓低聲音問。
「你是說縣令會幫著他?徇私枉法?」
「不好說。」蘇蘭心模稜兩可道,「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兒,縣令輕易是不會包庇的,楊子商平時送的那些厚禮,還不至於讓縣令為他攬這麼大的事兒。」
「但也正因為性命攸關,所以他自己也一定很清楚,若是事情敗露,輕則流放,重則死刑,所以楊子商不會坐以待斃。」袁相柳接過話,他知道自己應該是和蘇蘭心想到一起了。
蘇瀟也意識到什麼,她之前太低估了人性。
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任誰都會拼上一拼,楊子商為了保命,應該是不惜把家底都要搜刮給縣令也要保住自己。
而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他捨得,金山銀山地砸下去,縣令又怎可能不動搖?
這年頭有幾個是好官?無非是貪墨多少罷了。
這安平縣的縣令平時口碑也就那樣,面對這種可撈的油水,到底會幫誰,是很明顯的事兒。
反正證人只有一個,其他人全都死了,只要唯一的活口也死了,就是死無對證。
到時候沒有確鑿證據,無法定案,這案子大概率也就不了了之。
蘇瀟一個普通百姓,又能如何?
即便她不服最後的結果,也只能自己發發牢騷罷了。
一時間,堂屋內安靜了下來,三人各懷心思。
半晌後,蘇瀟開口,「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去縣衙看看,去問問進展如何。」
人早上就被他們提走了,她身為當事人和受害者,去問一問也是無可厚非的。
蘇蘭心看向她,「你難道也想送禮?」
蘇瀟想了想,卻是搖了搖頭,「我應該是送不過那個保命鬼的,有那銀子我還不如留著給我家小柳花。」
楊子商是為了保命,肯定是不惜家財,她若是送不過楊子商,只怕這銀子送了也是打水漂,沒什麼意義。
那何必還要浪費這個錢?白白鼓了縣令的腰包。
那可都是她辛苦賺的。
蘇蘭心也明白這個道理,說,「也是,還是不要浪費那個功夫了。」
她站起身,「那你們去吧,我先回去了。」
「你不一起過去逛逛?」蘇瀟問。
蘇蘭心無奈,「縣衙有什麼好逛的?碰到熟客還要費心招呼。」
她一向是厭煩這些的,當即帶著翠萍離開了。
蘇瀟和袁相柳也沒套馬車,一路步行去了縣衙。
路上,袁相柳把今日學院發生的事兒和蘇瀟說了。
白虹書院一向規矩森嚴,從入學的種種條款就可以看得出來,作弊這等敗壞風氣的大事兒,是不會輕饒的。
加之孫霖這幾年的成績一直都不太好,性子又比較跋扈,種種加在一起,許院長給出了重罰,直接將人給開除了。
處理決定下來得很快,在今日大考結束之後,書院就對所有學生公布了這個消息,也是想要讓眾人警醒。
成績不好也不能作弊,這等事不只是敗壞名聲,若是在縣試當中被人抓到,那可是要終身禁考的,有了功名也會被剝奪。
書院希望所有學生都能夠引以為戒。
已經許久沒出過作弊之事,一眾學生也都非常警醒。
如此,事情告一段落,孫霖也被書院通知孫家人給接了回去,第二場大考都不必參加了。
「二叔他們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若是見面說錯話,只怕會觸了孫舉人霉頭。瀟瀟找個時間,拿些東西去二叔家,順便把這事兒告訴他,讓他也有個避諱,免得被孫舉人遷怒。」
袁相柳囑咐了蘇瀟一句。
蘇瀟聽說袁相柳被那孫霖欺負,拳頭都硬了,心想,二叔不知道,故意去問,氣死那孫舉人才好。
不過又一想,人家到底是個舉人,二叔雖說不用仰仗岳父,但那終歸也是岳父,不好因為這點兒小事兒鬧得太僵了,於是便答應了。
「行,明天我挑個時間過去。」
她扁了扁嘴,有些不情願,又替袁相柳打抱不平,「小柳,你可真會為人著想。那個老東西之前那樣說你,我還以為他兒子多麼厲害,沒想到是這樣的草包,這回可好了,以後他在二叔面前只怕也炫耀不起來了!」
蘇瀟越說越覺得高興,唇角又揚了起來,甚至有些蠢蠢欲動。
「真想看看他現在的嘴臉,也不知那老舉人住在哪兒?明天我讓人打聽打聽……」
袁相柳看著她,無奈又寵溺,「你難道還想去找他。」
「對呀。」蘇瀟興奮地點點頭,「到時候我就裝作偶遇,然後好好擠兌擠兌他,看這回他還有什麼話說!」
「怎麼這般孩子氣……」袁相柳笑道,「還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再招他記恨。想來孫霖被開除,他心氣兒不順也要好久,就算是你不惹他,他自己也得氣上幾個月。」
「真的嗎?」蘇瀟不信。